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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莫深/著
人是猪永远的敌人,猪是人永远的对手。人与猪的相互残杀和械斗,是20世纪末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迹。离开任何一方,人类的情感、智慧,都将濒临灭绝。
——题记
1
山里有头猪,是村长四平家的。
我爹丑子瞄上了这头猪。这头猪膘肥体壮,毛色又黑又亮,抡着尾巴,正把全身的劲儿使在短肥的嘴巴上,很慷慨地伸进我家的高梁地里。
我爹丑子起初并没有产生动这头猪的念想。他手里只揣了把镢头和一卷绳子。他是要进山那边的狼牙沟去砍柴。他有事没事总爱到自家的高梁地里转转。一连两年,陇东山区因干旱少雨,小麦连种子都收不回来,我爹丑子就把希望全押在了秋粮上。青青的高梁地,碧绿如海,郁郁葱葱,一派盎然,放眼望不到边儿,在清凉的阳光折射下,扯出一缕缕金灿灿的丝线,轻盈地穿梭跳跃在绿色的林海里。
这是我爹丑子一手制造的林区,整个儿一座山头二十多亩地,全让这绿色覆盖了。
我爹丑子说,老天有眼,夏粮不成,秋粮总会成的。
我爹丑子说这话的时候刚过清明。村长四平还在揣摸我爹种这么多高梁是不是脑子有病的时候,天上就落起雨了。雨不大,但很持久,最长的一次,淅淅沥沥地下了十多天。
“成了。”我爹丑子说。
他抡起一付短腿绕着高梁地跑了半天,看到高梁已长到齐腰高,就仿佛看到了郁郁葱葱的林区雏形。他大呼小叫地一路跑回来,就把这消息告诉了我娘。
我娘正在灶房里烧水做饭。又潮又湿的柴禾生出浓浓的烟雾,将我娘俊俏的模样罩得很严实。
“我看成了。”我爹丑子又说。
他屁股一拧,坐到了炕沿上,“叭哒叭哒”抽旱烟。他知道我娘对他的话几乎不做多少反应,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可他就是想说。我爹丑子说,说话又不犯法,于是,他就说。
2
我爹丑子面对村长四平家的这头黑猪,有点束手无策。他真正对它实施某种战术,使它彻底败北,确切地说,使它从村人的视线里彻底消失,是基于“爱乌及屋”的联想。从这点讲,我不能不佩服这个老实憨厚、以庄稼为生的农民,其想象力的大胆、丰厚和刺激。
村长四平家的黑猪,是个具有攻击性和摧毁性的强盗动物。它坚利的嘴巴可以在四平管辖的村子里四处扩张,毫无拘束和胆怯之色。换句话说,它是靠着掠夺和吞食村人的庄稼、瓜果以及蔬菜之类而日渐肥硕起来的。它的肆无忌惮和旁若无人,已到了令村人分外眼红的罕见地步。
四平在村子里掌握着权势,平时的救济款、信用社贷款、生育指标等等切身于每家每户利益的大事,都得四平说了算,四平不吐话,村委会其他人都轻易不敢张嘴。村长四平是一块砸不烂抬不动的巨石,一旦抬起来落在地上,就能震动全村。村里人都知道他的厉害,平时见了都怕他几分,遇事儿占理也得让他几分。于是,他走在村子里的样子就很神气,慢慢地滋生出了一种高高在上的威风和气派,走东串西的时候,就难免会把头昂得高高的。谁要想跟他做对,哪无非是脑子进水,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去年夏天,村长四平家的两头猪在村东猎腻了食物之后,就张扬着利嘴跑进村西,在九斤家的西瓜地里,赛着趟儿似的满地拱瓜。等九斤从瓜棚里一觉睡醒,好端端的三亩瓜地,已被毁得一派狼籍,多数瓜蔓已连窝被端。面对虎背熊腰的九斤,这两头畜牲反而拉开四蹄,后倾起滚圆的身子,眼泄凶光,死死地盯住九斤,很精到地做出了一副居高临下、视死如归的拚死状,仿佛它们这样做,完全是出于对九斤随意入侵和干扰其正常生活秩序的正当捍卫。九斤的满腔怒火竟被这两头强盗动物的盛气击得落花流水。一想到几个月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九斤就哭爹喊娘地跑到村委会去告状。四平村长正刁着烟卷儿和别人搓麻将。
“村长,你家的猪毁了我家的瓜地。”九斤跑进门,手捂着肚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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