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
新年的鞭炮有一声没一声地响着,老徐家有远客了,这是整个老帽村的喜事,几家人把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招待客人,这是这里的风俗.老安家把下蛋的母鸡杀了拿来,老徐家把前年和去年的小米拿来了,当然了,还有"山珍"兔子,"海味"泥鳅都上桌了,大人们寒暄着,一大群孩子眼睁睁看着鸡呀,鱼呀,到了客人的嘴里.他们最盼望的事:就是客人快走,好东西还有.
素面抹布等不及了,他个头最矮,就站在小板凳上手攀着窗台望着饭桌.其他孩子怕大人看见就爬在窗台下偷听大人说话.最后,素面抹布说:"鸡头快没了,还有鸡腿,鸡翅膀也都被吃了.""哼,这个鸡是最应该咱们吃的,哪一天不是咱们拔草,抓泥鳅喂的,他们凭什么吃啊?"安子昕嘟囔着,她一把拽住素面抹布的手,"弟弟,你去拿火柴来.""干吗啊?""问什么,叫你去拿你就拿."
一盒火柴摆在大伙面前,安子昕把小孩子都找来,吩咐一番,结果,老徐家的草垛着火了,火焰窜得老高,大人们都去救火了,桌子上的好吃的,都嚼碎在孩子们的嘴里,素面抹布吃得最多,他把鸡汤都喝了.
这事终于败露了,是爱车说的.结果,安子昕被暴打了一顿,爱车又被小伙伴暴打了一顿,此事平息.
客人要走了,他要挑一个聪明能干的小子当他的后,他废物似的老婆生不出孩子,就只有到老帽村来要一个孩子.
他相中了素面抹布,他年龄最小,最聪明,最好看.当他把素面抹布带走的时候,老帽村的孩子都哭了."抹布,抹布......"素面抹布哭了,这里是他的根,他舍不得.但这里太穷了,要有出路,只有离开.老徐家的客人不也是若干年前走出大山沟的吗?现在风光了,才回来要续根.他马上要不耐烦拉起素面抹布走了出去,安子昕躺在炕上,一边哭一边喊:"抹布,抹布回来.姐姐养着你,有姐姐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你别走."
素面抹布哪能听得到?他早已上了车,车早已开走了.
这一年,老帽村的孩子大都上了学,只有素面抹布被客人带到了兰州,他也在那里上了学.是呀,都上学了.
孩子,终有一天要长大;分开的,终有一天会团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