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堪折须直折》文/柒零裳

显示全部楼层 · 2009-5-16 17:4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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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柒零裳于 2009-5-16 17:48 编辑

《花开堪折须直折》

文/柒零裳

「起…」
那一年的桃花，开得分外的妖娆，分外的妩媚，分外的，繁华。
她独身一人亭亭立在那开满妖娆花朵的树下，看着那美艳无双的粉红花朵缀满枝头，纤纤素手，不由的，便轻轻抚上了花枝。
然，她没有动。
她在迟疑，迟疑着，是否要折下这枝美艳花朵。
“花开堪折须直折，莫待花落空折枝。”恍若当头棒喝，那温润干净的嗓音宛若从九霄云外，穿过重重云层直直地撞入了她的心门。
素手轻颤，只是一瞬的失神，那娇嫩的花儿便离了枝。
她回眸。
风起，粉红花瓣层层铺落，乌黑青丝丝丝缠舞。她的视线，模糊不清，所以，看不清，男子的身影。
风停，粉红花瓣无力坠落，乌黑青丝失声轻垂。如同电影里头的慢镜头那般，男子的面孔随着她缓缓会过来的眸与那轻轻坠落下的青丝花瓣，一点点地进入了她的视线。
如同穿越千年时光，只为这一回眸般，透过了层层凡尘的繁琐，男子那俊朗的眉目便这么硬生生地闯进了她的眼中，印上了她的心头。
“这花，要采，便要及时，莫要待它凋落。”男子轻笑，轻步走到了她的跟前，扬起手，便折下了一枝花，递到了她的眼前。
桃花淡淡的清香在鼻端一圈一圈地萦绕，让她的心忍不住一阵荡漾了起来。
“可，离了枝，它便断了命脉，只消片刻，便会凋零，然后，沦为尘土。”她轻柔地开口，莲步轻移，只一秒，人便离男子有一米多远的距离了。素手轻扬，花枝上，那娇嫩的粉红色花瓣便纷扬而下，如同美丽的粉蝶。
阵阵轻风掠起，层层花瓣纷扬，那粉红色伴随着风而舞蹈着，在两人之间，镶下了一道粉红色的轻纱。
女子抿唇轻笑，刹那，这天地失了颜色，万物失了芳华，唯一艳红的，是她唇角边的那朵桃花。
倾城一笑。
只一笑，便足以倾城。
「承…」
翌日。
不知为何，昨日还是繁华似锦的花朵，在今日看起来，竟有些无精打采之色。
依旧是那棵桃树下。
她站在那里，无聊至极。
昨日离去之时，他邀她今日在此相见，怎料已来了半晌，他却一直未曾现身，怎不令人心生恼怒？
玉指揉扯着手中的那方雪白丝帕，她那俊秀的黛眉有些微微的颦起。
在这封建的世俗里，她这样赴人约会，本身就已经很是惊世骇俗了，而且，男方一直未曾现身，自己竟一直在此等候，并未因此而离去，这，是不是有些太大胆了？
“大姐姐。”忽的，一声清脆的童稚之声闯入她的耳内，收掠好脑中纷乱的思绪，她面带微笑地看着跑至自己面前的孩童，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衡。
“大姐姐，那边有位大哥哥要我把这个给你。”孩童摊开手心。手心里是一方乳白色镂空雕花玉佩，以及一张小巧的纸笺，只是那纸笺被那孩童捏得有些许的褶皱。看到褶皱，那孩童的神色有些懊恼，他偷偷地抬眼看了她一下，眸中略为歉疚。
接过纸笺，她微微一笑，轻声问道：“那位哥哥现在在那你知道吗？”
“那——”随着孩童的指尖，她将头转向了右侧，视线里，一抹青色的身影急促地消失在墙角。
垂首，看向掌中之物，她打开了那方折成方状的纸笺，一抹俊朗的黑色字迹排立眼前——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她缓缓的站起身，愣愣看着那抹青色消失之处，神色了微带些恍惚。轻风拂过，那张精巧的纸笺从她的指尖滑落，随着风与那些跌落下来的粉红色花瓣一起共舞，只是，很快，它便隐入了那粉红色的深处，消了踪影。
这，便算是承诺么？
只是十字，重若泰山。
桃花瓣随风飘零，一生，便由此而倾。
「转…」
二八的年华，如同繁花。
府里提亲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
她从第一个，看到了最后一个，最终轻叹了一声，微微地摇了摇头，便由身旁的丫鬟扶入了闺房。
并非他们不好，只是，她的心很早就落在了那个落英缤纷的午后。
他们，都不是她要的。
而她，亦不想伤害他们。
谁能忍受自己心爱之人心里住着别的男人？
看着提亲的人换了一遍又一遍，而那些面孔里，始终都不曾出现那张有着俊朗眉目的人，说心里不失落，那是假的，但，心里的希望却是始终都不曾淡下的。
日子一天天的离逝，让她心里的思念日益地膨胀。
她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里，足不出户，只是日夜地盯着那方乳白色的玉佩，不停地用拇指摩擦着它，以便遍地临摹着它的纹理脉络，然后想起那日午后，粉红花瓣后面的那张脸，不由的，便哧哧地笑了起来。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多美好多温暖的字眼啊！
每每想起这十字，她的心情便会十分的愉悦，然后，就羞红了双颊。
只是，在这过后，她会恍惚，因为她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记得这十字，记得这诺言。
「折…」

桃花依旧是那般的妖娆，只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十载。曾经的那位人比花娇的女子，早被岁月细尽了铅华，只遗下一方无尽的思念。
素手挽桃花，花香漫鼻端。
怔怔地凝望那粉红的落英，冷泪，忽的倾巢而出，浸湿了素色丝帕，也渗疼了幽幽凤目。
风起，花落。
恍然间忆起了那个有着剑眉星目的俊朗男子。他曾说：“花开堪折须直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当年的那一回眸，便失了心。从此，心间就住进了一人，也为他，蹉跎了十年的如锦芳华。
十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很多的事物，都在这离逝的光阴里，一点点地变迁。
月转星移，十年后的她已在一月之前嫁做了他人妇了，只是，她嫁的那个人，并非她心中的那人。
她心中那人，是她心中的痛。
然，她却忘不了，也放不下。
每思念他一次，心中的伤就会深一分，痛也便增一分。
日复一日，不曾消弭。
也曾在夏日里和风拂过的午后想过，如果没有遇到过那人，自己的生活是否是另一番模样，自己，是否会恋上他——那个宠她如天的男子——她现在的夫。
她不知道，也弄不明白。
她甚至，连现在，在她心里，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
只是，想起那个他时，心会痛，想起她的夫时，心会暖。
「终…」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只是指尖从眼角划至眉梢的距离，一切的一切，便由沧海更换了桑田，那人比花娇的如锦繁华，被岁月洗尽了铅华，将一切都淡去了痕迹，染上了花白的鬓霜。
回忆被时间冲刷得几近泛白。
只是睡梦里，那一树妖娆繁华的桃花下，那个俊朗男子的容貌似乎已渐渐被岁月消弭得模糊不堪了，唯一清晰的，是那句“花开堪折须直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但，在岁月流逝那么久之后，她一直都还没有想明白，花儿盛放的岁月里，为何他没有如同诗里所说那般的“直折”，而是消了踪，失了影。她一直都很想问出那句话——
“‘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这，算是你的承诺么？为何你不来履行？”

花开堪折须直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可是，若那折花之人离了人世，怎么办？

花开堪折，须直折。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