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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字短篇: Hurt ——【影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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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0405 | 回复13 | 2013-12-19 08:17: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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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夕阳下的影子 于 2013-12-19 08:26 编辑

前言:
当众位看官打开这个帖子,你们相会看到的是一个真实的结局写捏造的小说,换言之,只有结局是真的。因为是一个第一人称的、沉重的故事,我选择了用最简单活泼的文笔,希望没有招各位厌烦。最后,期待着大家的意见建议书评啥的。
废话不多,故事开始...




Hurt 【伤】

  “If only I knew what I know today… I would hold you in my arms. I would take the pain away. Thank you for all you've done. Forgive all your mistakes…
如果当时我知道今天才明白的事……我会你拥入怀,我会抹去你的痛,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原谅你所有的错……”
  ——Christina Aguilera 《Hurt》



【第一章 习惯】
  我的人生与他人不同,大概从始至终,都不曾与任何人雷同。
  我只有一个父亲,这句话的重点不在“一个”,而在“父亲”。嗯,我没有妈妈。其实,也不是从来都没有妈妈,而是……她死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抱歉,一讲到自己,这张嘴就变得笨拙无比。
  好吧,我承认,其实我一点也不擅长与人交流。或许是因为我的父亲很少和我说话吧,而我又很少与同学说话,所以张笨嘴就这么养成了。至于不和同学说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喜欢他们。为什么要和不喜欢的人说话呢,是吧。
  或许也不能全盘否定,毕竟我还是有自己的朋友圈子的,虽然很小。
  我叫丁尘,今年19岁,大二,兼职歌手,全职大学生。有自己的乐队,在酒吧驻唱。队友虽然一个一个的都嬉皮笑脸的,但是都很靠谱。对音乐很上心,对朋友很热心。
  你看,莫凌东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找到了路演的机会,要我和他两个人明天晚上去顶场子。
  哦,忘了介绍,莫凌东是我们乐队的吉他手,也是我初中到大学的同班同学。他大概也是唯一一个从来不曾对我口出恶言的人了。
  “我明晚不回来吃饭了。”挂断电话,我在屋里大声喊,不想走出屋去,反正那人能听到。
  不过,听这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就知道他又来了。“你又要去做什么?!”
  看看这张怒目而视的脸,再听听这冒着火的口气,我真好奇我们是不是八字不合。
  “你无权过问。”我站起来,试图关上被他粗鲁打开的门。
  “我是你父亲!你的监护人!”
  “抱歉,我已经过了18岁了。”我平静的说着,把他往后推了一把,然后关门落锁。
  别误会,我不是不学无术的小太妹,但是也不是什么高材生。在这所城市最有名的大学,读着它最著名的专业,却不是拿着最高的分数。
  曾经,用成绩藐视众生是我的习惯,但是到了大学我却突然想通了。再高的成绩又能换来什么呢?会拿着我的试卷,微笑着夸我聪慧的妈妈,已经不在了。既然什么都换不来,我又何必坚持着呢。
  妈妈笑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我好像忘了……不过,很好看就是了。
  类似于刚才的争吵,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自从那人知道我去当驻唱歌手之后就一直这样干涉我的活动。说起来也实在是抱歉,我其实有一阵子不叫他父亲了,刚刚介绍自己的时候叫他父亲只是为了不吓到你们而已。
  反正我们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而已,为什么要叫他父亲。以前他从来不会过问我的事情,不顾及我的感受,唤我也只是叫全名。
  或许,说他是陌生人也有点过分。毕竟,他还为我做饭,洗衣服,给我钱让我买书买衣服,我生病了他也会把药拿给我……
  真伤脑筋,用什么形容我们这种诡异的关系比较好?熟悉的陌生人?还是陌生的熟人?我不知道。
  最让我郁闷的是,他总是干涉我追求我的梦想。小学的时候我就说了我要做歌手,可是他一直没有任何反应,高考之后,我找到这个工作的时候,他竟然开始百般阻挠。问他原因,他也只是看看我,不说话。
  大一的时候,因为学校的汇演,我们闹翻了,我甚至不再叫他父亲。直到有天他偶然撞见我翻窗户出去,就没有再拦过我。虽然此后我们还是会因为我做驻唱歌手的事吵架,但是他没有再把我锁在家里夺走我的手机和钱包。对此,我还是很欣慰的。


  说起来,对面公寓的一楼的小屋檐又被燕子做了窝,小燕子刚出生叽叽喳喳的,隔这么远都能听见。不过,既然父母都在,那些小燕子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就不会被同龄人扔石子或是吐口水了吧……
  真快,不知不觉已经春天了,可是怎么会觉得浑身发冷呢。跑去和那个几个臭小子嚎一阵子摇滚大概就又会暖起来了吧。反正也快到时间了,早点去找他们玩好了。
  你看你看,一走出屋子就能看到那人又坐在饭桌前看钱包,也不搭理我。成天弄的好像守财奴一样,我以前想要借着看一眼他都不许。不过,现在我的钱包已经比以前充实多了,这就好。
  外面还是凉飕飕的,不过樱花就要完全开放了,真是好看。等过几天入了四月,它完全绽放了,风一吹才真的是美轮美奂。听说,樱花下能遇到轮回的旧人,这樱花树正对着我的窗口,每天每天的看着,总会看到轮回的妈妈吧……
  “就不给你糖!谁让你说自己的哥哥比我的哥哥好的!”清脆的童声,不辨男女,瞬间就让我回了神。没办法,孩子都一样的大嗓门啊。
  转了头就看到一个女孩子手里握着一把棒棒糖,用力的敲一个小男孩的头。我只知道自己有些恼怒,清醒的时候就已经拉开了女孩,把小男孩护在了怀里。那小女孩愣了愣,哭着跑走了。
  “没事吧?疼么?”天,这是我的声音么……怎么这么温柔。
  “吓傻了?”我看到他呆呆楞楞的眨着泛红的眼睛看着我,忽然觉得胸口有点闷。
  揉了揉他发红的额角,抱着他抚了抚有些硌手的脊背,感觉他放松了些才松开。
  “哥哥会担心的,快回家吧。”
  抱歉,我不能为你解释更多。每个孩子都会觉得自己的亲人是最好的,不容他人质疑,虽然他们可能经常顶嘴吵架。这就好像你会吐槽自己的母校多破多糟,却不允许别人说一个不字一样。
  或许时间会教会你尊重体谅,但我只愿你守着这份偏执的爱着自己在乎的人的童真。
  小男孩点了点头回去了,我走出很远,看到玻璃幕墙的反光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笑,而且笑得温和灿烂。

  周末的下午,路况没有那么糟糕,几乎一路的绿灯让公交车的效率堪比私家车。酒吧很快就到了,那几个人正坐在后台的小黑屋里打打闹闹,见我来了也不知收敛。“今天唱的你们都准备好了?”
  “报告!没有……才怪!哈哈哈哈!”莫凌东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抱着扫把当吉他用,跳来跳去的像个小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每天都这么欢脱。
  “小尘,我找到了一首很好听的老歌……嗯,也不是很老,几年前的……”听这低沉性感的嗓音就知道一定是键盘手金宇。
  我抱着手臂坐在桌子上,塌了腰,勾着背,仰头看着他,“放出来听听。”
  “小尘这坐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雅观。”莫凌东凑到我面前瘪了瘪嘴,见我作势要揍,又急忙跳开,在不远处冲我做鬼脸。


“Seems like it was yesterday when I saw your face

当我看见你的脸,感觉好像昨天

You told me how proud you were, but I walked away

你告诉我你有多为我骄傲,可是我却离开了

If only I knew what I know today Ooh, ooh

如果当时我知道今天的一切

……”

  凄婉的调子和怀旧的歌词,一听就是一首伤感的情歌。“貌似不是我的菜。”我只听了开头就对金宇抱歉的摆了摆手。
  “歌词写的真的很好,听完嘛,听完。”金宇无奈的把我的手拽了下来。
  好吧,那就看看这首歌的歌词能写出什么花样来。
  其实,我真的不得不承认这首歌很好。透过歌词和调子,似乎能看到一个女子伤心的对着夜空孤独的哭泣和忏悔。只是,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喉管有些痒,又像被人紧紧攥着,呼吸越来越困难……
  突然,音乐停止了。嗯,好在,它停止了。
  “我也不喜欢!要死要活的。”莫凌东把播放器塞到金宇手里,侧过身对我呲着牙笑了一下。
  “抱歉。”我低声对金宇说着,跳下了桌子。
  刚才那是什么感觉,平日里压抑的升级版?为什么会觉得呼吸困难,喉咙发痒……当时咳出来了或许会好一点吧。
  演出一如既往的顺利,演完了也还是莫凌东送我回家。他依旧嘻嘻哈哈的,吐槽着今天客人的长相和动作……而我依旧塞着我的耳机,无视他二货一样的在路边上窜下跳。
  刚认识他的时候,我觉得他是挺成熟稳重的一小伙。熟了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当时绝对是瞎了眼,这人简直就是没心没肺的活宝一个,不对,估计他也没肝没肾……每次见面都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组了乐队之后他更是没肝没肾到自己一个人都能嗨得起来了。
  “诶,上天给了你做男神的所有条件,但是你偏偏义无反顾的选择做屌丝……”我在他身后淡淡的咂咂嘴。
  他呲着牙笑着回了头,“小姑娘,你不懂了吧~以后我要在我的女神面前演一出屌丝逆袭!”说着还斜着眼做了一个阴险的微笑,挑了挑眉毛,“然后我的女神一定会觉得我是百变大咖……”
  “是变态怪咖才对……”我直接白了他一眼,加快脚步走在了他前面,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个活宝,本来我今天的心情出奇的糟糕,他竟然也能把我逗笑。但是……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I'm sorry for blaming you. For everything I just couldn't do很抱歉当时那样责备你,我只是忍不住把每件事都怪到你头上……”
  这么苦涩的歌词,世界上真的每个人都懂么?喉咙又有点痒,深呼吸,凉风灌进喉管,轻轻咳了两声,果然舒服多了。
  “小尘,你没事吧?”莫凌东一脸关切的在我前面,面对我倒退着走。
  这小子,难得见他露出嬉皮笑脸以外的表情。只是,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尴尬……“没事,你一边玩去。”我别过脸,没有再看他。
  这一路,我们没有再说话,他也只是安安静静走在我旁边,估计他是蹦跶累了吧。

楼主热帖
夕阳下的影子 | 2013-12-19 08:21: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夕阳下的影子 于 2013-12-19 08:25 编辑

【第二章 you belong with me】
  “你今晚到底要去做什么?!你不告诉我就别想出去!”唉,大中午的就看到他对我怒目而视。
  我嚼着芹菜,食之无味。一不小心被菜丝塞了牙缝,自然没有搭理他,低头用指甲去挑。他每次都会在吃饭的时候和我吵架,我消化不良的胃就是他的杰作。
  “我问你话呢!”他大力的拍了下桌子。
  同时,我还听到了哗啦一声脆响,抬头就看到一瓶牙签被他拍在了桌子上。不过,我不需要了,已经挑出来了。
  仰脸看着他,面无表情。大家都说看着爹妈老了有点心酸,而我,对着他带了灰色的鬓发,除了觉得烦躁,没有一丝感触。烦躁不算是什么感触吧,正常来说花白的头发不应该让不孝子痛改前非么。果然,我是史无前例的极端不孝子。
  “回答我的问题!”他又对我吼了一声。
  烦死了,这人之前还说再也不管我的事了,现在又纠结于一个答案。典型的自己给自己添堵,还添的不亦乐乎。

  “去西安路,路演。”我选择成全了他的“自虐”行为。
  “不许去!”他沉了脸,一字一顿。
  完了,怎么办,听着他的话我想笑……这简直就是自不量力的完美释义啊,他以为他管得住我?!
  “凭什么?”我没有生气呦,语气很平淡,淡的连语调都没有了。
  “你别得寸进尺!”
  “到底是谁得寸进尺?!别妄想逼着我放弃我的梦想!我告诉你,我的人生只有这一点点温暖是谁都夺不走的!你省省吧!”我也拍着桌子站了起来,瞪着他的眼睛回吼。
  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心情,而他,没有下一步动作。
  很好,他沉默了,我就可以走了。真是的,偏逼着我用河东狮吼。
  我没有夸大什么,我一直觉得音乐一定是我人生里仅剩的依靠了。所有的伤痛它都能帮我宣泄、抚平,所有的快乐,它也都能陪我一起分享……音符组成形形色色的人,而我站在人群里,有时候能得到陌生人的问候和关心,偶尔还能遇到和我同病相怜的,然后互相拥抱。那些问候和关心不会让我觉得手足无措,那些拥抱也比自己圈着自己温暖的多……
  谁在放《天鹅的梦》?……呃,是我手机……响的真不是时候,还是那人打来的,我都走了这么久了……算了,还是接吧,不然他打个没完。“说。”
  “天黑之前必须让东子送你回来!”他在那边严厉的沉声道。
  “完了?”我没有听到回应,所以挂了电话。
  逗我的吧,他当我是顽劣的小学生么?给门禁就罢了,还给这么早。谁会听啊,真可笑。你看,路对面那对穿着初中校服的小情侣,众目睽睽之下亲亲我我。和他们比,我还是好孩子呢,起码到现在连恋爱都没谈过,现在的孩子真早熟。
  不过,被自己喜欢的人拥抱的感觉,一定很好吧……听说拥抱和亲吻能使人心情愉悦呢。
  最后一次被人拥抱,好像是小学二年级校联欢会表演完之后吧,那时候妈妈好像还亲了我一下呢……算最后的告别么?还真是含蓄的告别呢。
  那前后不过一个月而已,自己却好像变了一个人,明明在那之前是个典型的话匣子。
  “小尘子~”刚下车,没走两步就听到了这吊儿郎当的动静。不用转身都知道是莫凌东那个混小子。
  “叫太监呢?!”我白了他一眼。“吉他呢?”
  “车上。”莫凌东冲着不远处指了指。
  我顺着他的手望去,只看到一辆好看的银色奥迪。“耍我呢。”
  “我哥的车啊,临时借来的~可以在里面再练一会~”他嬉皮笑脸的带头走在前面。
  “土豪……”我跟在他身后低声嘟囔,不过估计他那么大大咧咧也不会注意到。
  也没练几遍,他的手机就响了,催我们上场的。我俩例行公事一样做了三个深呼吸,扯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冲出了车子。
  主持人报了幕,我们就走上了台。调好了立麦杆,试了下音,莫凌东对我点头示意,然后就开始正式弹奏了。
  国外乡村歌曲的前奏一般都很短,这首Taylor Swift的《You Belong With Me》也不例外。我俩去掉了鼓点改成纯粹的吉他伴奏,更加清新了一些,而我也舍弃了惯用的宣泄式唱腔,走了小清新路线。

“Oh I remember you driving to my house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哦,还记得你半夜开车来我家

I'm the one who makes you laugh when you know you're about to cry

在你要哭泣的时候,我是那个让你开心的人

I know your favorite songs and you tell me about your dreams

我知道你喜欢的歌,你告诉我有关于你的梦想

I think I know where you belong. I think I know it's with me.

我想我现在知道你是谁的归属了,我知道那就是我

……”

  好希望有那么一个人,对我诉说他的所有,让我知道我是重要的,让我知道就算上天夺走了我的所有,至少还有他属于我,不离不弃……哪怕我可能不是最好的伴,不是最好的听众,不是最好的心灵抚慰者……
  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吧,不像爱我的妈妈那样早早的把我扔下,也不像那个人明明不在乎我却束缚着我……他大概会在别人嘲笑我没人要的时候站出来,挡住那些恶意的目光,由着我缩在他身后颤抖;会在倾盆大雨中来到学校,拦住穿着单衣漠然走进雨中的我,斥责我从不懂照顾自己;会温柔的拥抱我,亲吻我的额头,但那绝不会成为最后的诀别……
  一定会有的,会有那么一个人,用温暖填满我空空荡荡的、贴着易碎品标签的心。
  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的,我要等!我要带着希望,微笑着等!就算眼下连一个知心的人都没有,就算眼下我对那个支离破碎的家深恶痛绝,就算眼下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多余的人……
  有一天我会被这样的一个人的言行牵动着心绪,甜蜜的患得患失,快乐的任性调皮……

“Have you ever thought just maybe

你有想过吗,可能

You belong with me

我们在一起才合适

You belong with me

我们在一起才合适”

  一定会有一天,有一个人,完全属于我。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将不再有阴霾,因为他是我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
  我可以骄傲而霸道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对他说:you belong with me。

夕阳下的影子 | 2013-12-19 08:27: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夕阳下的影子 于 2013-12-19 08:52 编辑

【第三章 鸿门宴】
  路演很成功,因为是在大商业街做的表演,所以有两个小酒吧对我和莫凌东发出了邀请,想要我们去那里客串一下做表演。我俩则讨价还价的要求带上整个乐队,幸运的是人家也没有反驳,于是我们就决定在期中考试前夕完成那两家酒吧演出。
  为了“客串演出”,我们可是付出了很大努力。准备充分加上是被邀请的优越感,表演当天我们自然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
  “莫凌东……莫凌东?……莫凌东!”
  “啊?”你看,我唤了他半天,非要最后吼一声他才会反应迟钝的吐一个字。
  “能不能把你的滑板收起来……”在大街上左摇右晃的玩滑板怎么就没摔死这小子,弄得边上的路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们。
  不过说来也是,这个肮脏混乱的世界上若是旁人摔一跤,要你去扶,你大概都不敢吧。
  “收敛点,到了。”看着这小子一脸吃瘪的样子,我心里其实还是暗暗的爽了一把,想笑。他估计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瘪嘴的样子很像要不到糖的小孩子,明明是一个一米八的大男生却能弄出这么可爱的表情,最好玩的是一点也没有违和感。
  “你们是路演被请来的人吧?”这是一种明明很好听,却又很让人难受的声音,在我们一行人准备迈腿的瞬间响起。怎么形容呢,声音很有磁性,却冷冰冰的,还带着点阴翳,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嗯,是。”我没有等莫凌东开口就转身回答了他们,然后,我看到了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我们老大要我们带你们从后面的门走。”
  “诶?为啥?”莫凌东一脸好奇的瞅着他们。
  要命了,这个混小子竟然还去搭话?!他看不出来这伙人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么,交谈最少越好才是啊。
  “后门去后台方便,不用穿过前厅。”说话的人边说边领路,自顾自的走着。

  我们跟在后面,走进了阴暗的巷子。我讨厌这样的黑暗,因为看不到人的表情,他们说话的真实性我便无从知晓。这种未知,总是让我很恐惧。


  巷子是直的,借着月光能看到前面似乎还有人。接人而已,需要这么多人么?
  莫凌东依旧走在前面,看那亮光知道他又玩起了手机,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我正低头偷笑,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害得我狠狠撞在他背上。
  “完了小尘子,我忘了带拨片……”他转过头对我说。我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出了他的不好意思。这小子什么时候不好意思过,突然间脑抽了吧……
  “不用回去了,你们今天演不了的。敢来我们乐队这里踢场子,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一帮毛头小子。”还是那个声音,但是声音里却戴上了戏谑。
  “那你还真说错了,小尘是女的。”莫凌东笑着说,语气轻松的一塌糊涂……是,这语气让我糊涂了……
  我真的服了,这种时候这个弱智这么开心的去计较这个做什么?!
  愤怒的下一秒,感觉指尖突然触到了一种温暖,然后整个人就被拉着转了身,向身后的巷口飞奔。
  “愣什么,快走啊!”我听到莫凌东在我斜前方低声吼道。他似乎很生气,可是,为什么?明明刚才还很开心的不是麽?
  我知道他放慢了脚步,却还是有点跟不上他,这或许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差别吧……只是,他为什么松了手?这种突然失去的感觉,很不好。
  我的身体因为惯性而停不住,只得又一次撞到他拦着我的手臂上。
  “打。”我刚停下就听到那个声音在我身后不远处说着,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我如坠冰窖。
  “东子,老分配。”金宇在后面哑着嗓子说。随后,我听到了莫凌东作为回应的、清脆的响指声。像是跑道边的枪响,那响指声成为了这场巷内斗殴的发令器。
  我看到莫凌东用平日自己最宝贝的吉他照着那些人的脑袋砸去,看到金宇用不知哪里捡来的、莫凌东的滑板对着那些人的腰坎着……四个高个子的大男生,背对着我,默契的把我围在中间,和人拳来脚往却不会挪一步……
  只是我为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觉得鼻子好酸……
  这帮混小子,我用不到你们保护,从小到大,我一直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庇佑这种东西,我不要。既然暴风雨来了,就请一如既往的猛烈吧,让我遍体鳞伤,让我无力反抗……
  捡了地上的扫帚,在几个人的空档中伸出去,狠狠拍那些人的脑袋。个子高怎么了,个子高更方便被我拍,我就不信这金属制的扫帚不能把你们拍的头昏眼花。
  只是,扫帚似乎碍到了莫凌东他们,我正想着换点什么,手上的扫帚却传来了一阵大力,我猝不及防被拉的撞在了金宇背上。金宇被撞了一个趔趄,而我还没来得及松手就被拽离了圈子。
  抬了头,就看到之前说话的男人低头面对着我,看不清表情。
  “小尘!”我听到了莫凌东在我身后,声音都喊岔了。
  头皮和手臂一阵剧痛,整个人似乎是被他拎了起来,然后狠狠摔在了墙上。痛,浑身都痛。后脑撞了墙,阴暗里眼前一阵一阵的模糊,肩膀和胯骨就像碎了一样的刺痛。
  只是,我必须起来,因为莫凌东那个笨蛋已经完全没了理智。他现在毫无章法的对着那个男人挥着已经碎了的吉他,大量消耗着体力换来的却是那个男人轻松的闪躲。
  莫凌东……你又哪根筋不对了。你不是成天一副吊儿郎当游戏人间的态度么,怎么突然会愤怒到失控。是我么?我很重要?……我还以为之前那个被你甩了的系花更重要一些的,毕竟人家内外兼备,而我就是一个别扭的怪胎。
  等等……扫帚!那个男人踩在了扫帚上!莫凌东正要挥拳!太好了!这就叫天时地利人和!
  我把扫帚狠狠的往边上一抽,男人下盘不稳的晃了晃,没来得闪开便被莫凌东砸了个正着。
  笨蛋,我们配合的还挺……谁从后面揪了我的衣领……喘不过气……扫帚?那个男人竟然捡了我的扫帚?这是要做什么?用扫帚的金属柄打我么?
  来啊,多久没被人这么打过了,那滋味真怀念。来打死我啊……来打死我啊……“来打死我啊!”我竟然喊出来了,哈哈,这嗓音真难听。
  我看到那个男人愣住了,莫凌东顿了一下直接夺走了他手里的扫帚,然后狠狠砍了那个男人的腰。
  “哈哈哈哈……”我身后的人,你看到了么,就算我被制住了,他们也是一样的所向披靡。你们一定不知道吧,这些人里,除了我,都曾经是学校里的混混头子,天生的怪物。每个人都是各自学校里出类拔萃的尖子生,却也是招摇过市的痞子,有勇有谋,和他们打,你们打不过的。

夕阳下的影子 | 2013-12-19 08:53:4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夕阳下的影子 于 2013-12-19 09:00 编辑

【第四章 过往】
  快要窒息的时候,身后的人似乎才终于感受到了我心里所想,松开了手。我浑身无力,本以为会直接趴到地上去,却被温暖瞬间围绕。
  “尘尘……尘尘……你没事吧……吓死爸爸了……”
    爸……爸……?爸爸是什么?不不不,是人……是谁?为什么感觉,好温暖……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这样温暖过。

  “尘尘,你妈妈说粉蓝色适合你,还真不错。嗯,我家尘尘这张小脸就该配这种蝴蝶结的发箍,像个洋娃娃,哈哈……”
  “尘尘,你妈妈喜欢水晶球,你帮我挑一个,我挑的她总是不喜欢……”
  “尘尘不哭了,爸爸抱着走膝盖就不疼了。你看,是不是,嗯?下次不许淘气了哦。”
  “尘尘,等会上台要加油!爸爸妈妈都在台下看着你!我家尘尘是最棒的!”
  ……
  尘尘?……爸爸?……
  原来他曾这样叫我过,我曾那样唤过他。
  原来他曾这样温柔的疼惜过我,我也曾那样单纯的依赖过他。
  原来他曾这样毫不保留的爱过我,而我也曾那样心无芥蒂的回应着他。
  原来……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都忘了……
  
  可是……我们怎么了?为什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什么时候改口叫他父亲的?又是什么时候,连父亲都不叫了呢?
  为什么开始和他吵嘴,开始和他发脾气,开始处处针对他?
  什么时候变得喜欢用言语和眼神忤逆他,甚至,刺伤他……
  为什么,看到他暗淡受伤的眼神,我总是忍不住微笑……

  “叔叔!”
  叔叔?谁?又是谁喊岔了嗓子?
  什么东西温热的流到了我的脖颈上,缓慢的流着,似乎有点粘稠?
  为什么背后有点重……什么东西靠在了我身上么?
  那些人为什么都跑了?因为这刺耳的警笛声?
  “尘尘……”谁在唤我,声音这么虚弱,温热的气息好像就在耳畔。
  耳畔?!我转了头,速度快到有点头晕,听到了一声闷响,眼前的一切让我呼吸困难。
  那人怎么了?他头上一路流过了眼角的是什么?……
  “丫头……还恨我吗?”他为什么问这个?恨?他说我恨他?他觉得我恨他?可是我为什么恨他?
  因为在大货车面前,妈妈转动了方向盘选择保护他,而他却被吓得失去了反应吗?
  因为在妈妈昏迷的之后,他清醒了却选择第一个把我救出来吗?
  因为在车快要爆炸的时候,他没有能冲破那些警察,没把妈妈救出来吗?
  ……

  是!我恨他!
  我恨他!
  所以就算在学校被人欺负的鼻青脸肿却站在他面前一声不吭,由着他担心难过;
  所以就算外面是我最怕的雷雨天,我也不会等他,一个人在大雨里慢慢走回家;
  所以就算我明明可以得到全班最好的分数,却硬生生的只写得数不列式子,然后得了全班倒数第一……
  
  又来了,喉咙好痒,痒死了……
  “咳咳……咳咳……咳……”
  又来了,喘不上气来,只能本能的咳嗽……我有拼命的吸气的,可是为什么总是没有新的空气进来……
  不能呼吸……
  不能呼吸,会死吗?……
  死了,可以见到妈妈吗?可以得到她的原谅吗?
  可以再一次趴在她腿上看水晶球小小的世界里下雪吗?可以再用一张满分的答卷换她的笑容吗?可以再来一场表演听她温柔的夸奖吗?
  ……
  妈妈,我从来没有想要夺走你生的机会。是那个人,是他奋不顾身一定要先救我。
  而我……却顺从了。
  我才是这世界上最自私的人,是这世界上最该死的人。我的私心夺走了我最爱的人的生命,我却在这十多年中对着无辜的人恶语相加。
  可是……他为什么不肯丢下我?
  我知道他想你,那个钱夹里很久以前就放着我们一家三口合影的照片啊……
  我知道他疼我,酒吧是鱼龙混杂的场所,而西安路是夜间最繁忙最危险的街道……
  我知道我爱他,也知道我是他的活伤疤,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我都要逼他离开我……

  是啊。
  我爱他。
  我一直在对自己撒谎。
  其实,我一直在爱他。

  我知道把自己遍体鳞伤的真相说出来,他会更痛苦,所以宁愿让他以为我是摔的;
  我知道车祸的天气就是雷雨天,那样的天气总是让他倍感煎熬,所以我从来不要他在我面前装作坚强;
  我知道就算我得了全班最好的分数,他也只会辛苦的扯一个狼狈不堪的笑容奖励我,我不要他因为我那么难过……
  
  是啊,我是别扭的。
  别扭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别扭的反复告诉自己“我恨他”,时至今日才有勇气承认自己爱他。
  这世上,只有我了吧,别扭的把恨当作伪装,来爱我唯一的亲人。
  
  上天,所有的错,都在我。所以,请带我走吧,把我剩下的生命留给他。是我让他变得少言寡语,变得异常苍老。
  哪怕不再给我机会去拥抱他,哪怕不再让我叫他爸爸,哪怕……他从此一直以为,我恨他。
  我死以后,总会有人以某种方式闯入他的生活,他会再一次变得温柔起来,并像太阳一样温暖。
  上天,带我走吧。
  让罪孽深重的我堕入地狱,在无间地狱里偿还我的罪孽。让这个无辜的男人,重归自由吧。
  他什么错都没有,错的都是我。
  所以,带我,走吧。

  “小尘!冷静下来!呼吸!小尘!小尘!”
  莫凌东吗?你个笨蛋,刚才有受伤吗?以后不能再听你弹吉他了……
  谢谢你从不曾嫌弃我。
  谢谢你。
  我,要走了。

夕阳下的影子 | 2013-12-19 09:01:2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夕阳下的影子 于 2013-12-20 07:49 编辑

【尾声 Hurt 】
  “叔叔……这个是小尘前不久录的歌的视频,说是想在她……在她……”莫凌东垂了眼睛,没了声音。
  “她说想在自己死的那一天交给你。”金宇别开了脸,语速飞快的把话说完。
  丁父颤抖的接下了小巧的U盘,白色绷带下的眼睛变得深邃绝望。“我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我们一起看吧。”
  画面里只有莫凌东和丁尘两个人,背景是一个小而不乱的仓库。
  莫凌东穿着黑色码边的白衬衫,藏蓝色的牛仔裤,手里抱着吉他坐在凳子上。丁尘把微卷的长头发堆在了脖颈,斜刘海盖住了小半边的脸,粉蓝色的纱质短礼服,飘逸的荷叶长袖,下身是过膝的白色皮靴。
  丁父看着这样的丁尘,顿时湿了眼睛。多久了,不曾见她用过粉蓝色和白色。明明穿粉蓝色最好看,明明纯净得只有白色可以相衬……
  画面里的丁尘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有点羞恼,低了低头,抬脸的时候满脸通红。
  “爸……爸爸……”丁尘清澈的声音糯糯的说道。
  丁父瞪大了眼睛。
  “当你……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就像你知道的,我有自毁倾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玩火自焚就真的死了。所以……我要对你说的所有,都提前录在这首歌里。”丁尘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连锁骨的位置都泛了淡淡的粉色。
  莫凌东只是在她身侧注视着她,浅笑着。
  丁父按下了暂停键,转过头看着莫凌东。“你告诉她了?”
  莫凌东愣了下,点了点头。“对不起,叔叔……我……不想看您过的那么辛苦。我不能……不能什么都不说,就那么,那么听着您的话在她身边暗暗为她化解一切,然后旁观她继续恨您……”
  “唉……算了……”丁父垂了眼睛,叹了口气,继续播放。
  音乐响起,纯净的女声幽幽传出,屏幕下方竟然还配上了中英字幕。
“Seems like it was yesterday when I saw your face

当我看见你的脸,感觉好像昨天

You told me how proud you were, but I walked away

你告诉过我你有多骄傲,可是我却离开了

If only I knew what I know today

如果当时我知道今天的一切…


I would hold you in my arms

我将会你拥入怀

I would take the pain away

我将会抹去你的痛

Thank you for all you've done

感谢你为我做过的一切

Forgive all your mistakes

原谅你所有的错


There's nothing I wouldn't do To hear your voice again

为了能再次听到你的声音,没有什么是我不会做的

Sometimes I wanna call you

有时我想给你打电话

But I know you won't be there

但是我知道你已经不再那里


I'm sorry for blaming you. For everything I just couldn't do

很抱歉,当时我只是忍不住,把每件事都怪到你头上

And I've hurt myself by hurting you

然后我用伤害你来伤害了自己


Some days I feel broke inside but I won't admit

有些日子,我感觉我的心碎了,但我不会承认

Sometimes I just wanna hide 'cause it's you I miss

有时我只想一个人躲起来,因为我想念的是你

And it's so hard to say goodbye. When it comes to these rules

这些条条框框限制了我,对你说再见变得无比艰难


  咳咳……咳咳……”
  画面里,丁尘弓了身子剧烈的咳嗽着,明显不顺畅的呼吸声让众人皱紧了眉头。
  “小尘!”莫凌东放下吉他跑过去,却被丁尘用手势制止了。
  “让我……唱……完…… would you… tell…”咳嗽声的间隙,丁尘艰难的说着唱着,整张脸都因为呼吸不畅而憋得通红。
  “你先给她这个试试,用法你见过的。”金宇喘着粗气的声音伴着脚步声由远而近,然后一个细长的小瓶子被扔到了莫凌东手里。
  “放松……吸气!呼气!……”莫凌东把小瓶子放在丁尘的鼻子下面,一只手抚着丁尘的背。
  过了一小会,丁尘满头大汗的跪在地上,呼吸终于平复了下来。
  然后倔强的要求歌曲继续。

“Would you tell me I was wrong?

你会告诉我,我错了吗?

Would you help me understand?

你会帮我看明白吗?

Are you looking down upon me?

你在看不起我吗?

Are you proud of who I am?

你为我成为这样的人感到骄傲吗?


There's nothing I wouldn't do. To have just one more chance

没有什么我不会做,如果能再有一次机会的话

To look into your eyes. And see you looking back

能看着你的眼睛,然后看到你也回望我



If I had just one more day. I would tell you how much that I've missed you since you've been away

如果再给我一天,我会告诉你自从你走后我有多么想念你

it's dangerous. It's so out of line To try and turn back time

试着让时光倒转,即使这很危险,即使这不合常理


I'm sorry for blaming you. For everything I just couldn't do

很抱歉,当时我只是忍不住,把每件事都怪到你头上

And I've hurt myself by hurting you

然后我用伤害你,伤害了我自己…”

  “咳咳……咳咳……爸爸……我……咳咳……”最后一个音落下的瞬间,剧烈的咳嗽终于在丁尘把眉毛越皱越紧之后又一次爆发,丁尘却不管不顾的继续说着。
  莫凌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不管丁尘用手和眼神制止他,直接把丁尘拽离了麦克风,粗鲁的把她箍在怀里,把小瓶子掏出来重复之前的事。
  “嗯……我想起来我有哮喘病了呢。”丁尘虚弱的对着镜头笑了笑。
  “看视频的人,这首歌是唱给我爸爸的,可是我弄丢了他。他温柔又温暖,请你一定要把一直藏着的他找回来……这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丁尘微笑着靠在莫凌东怀里,眼睛微微闭着。
  视频结束,画面定格。
  
  “对不起尘尘,我把你的爸爸弄丢了……你明明……那么爱他……”丁父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
  他记得,这个小家伙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哮喘病,后来虽然好了,却在失去自己母亲的那天因为受了过大的刺激而复发,命悬一线,但终究抢救了回来。从此他收起了家里所有小家伙的母亲的相片,只留下钱夹的那张,任小家伙怎么要他都不给。
  经历了生死,他终于学会了恐惧。他怕,怕一张照片勾起她的回忆、刺激到她,怕他生命里仅剩的一点点温情会消失不见。
  可是,他错了,她的温情早已消逝。当他发现小家伙不再与他亲近,甚至开始排斥他的时候,他发觉,小家伙是恨他的。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再会用温柔的语气和宠溺的语调表达自己的关心,剩下的时间也不愿意和她说什么话。看着她误解自己,和自己置气,却什么也不解释。
  渐渐的,吵嘴、冷战、甚至摔东西……矛盾越来越激化,日常生活里甚至不再出现彼此的称呼,只剩下单调冰冷的“你”和“喂”。
  他已经束手无策,不仅仅是对那个恨他恨的咬牙切齿的小家伙,还有对这样明明想要关心却失去正常表达能力的自己。
  终于,他遇到了一个特殊的男孩子,他看到他在小家伙身后淋着大雨陪着她回家,小家伙进了家门他才离开。
  一年,他观察着他,最后终于决定把那个小家伙交给他。几乎是求他,替自己完成守护她的心愿。那个男孩子,答应了,并一路伴她到她生命的最终。
  那晚,看到那个已经长的人高马大的男孩给他的短信的霎那,他如遭雷击。冲过去看到小家伙被人揪着后领,却吼着要那个男人打死她的瞬间,他终于彻底的疯了,理智一丝不存。抄起巷子里破旧的木头凳子就往那些人脑袋上招呼,一路打到了小家伙身边,却听到她干哑的笑声,听得他竟然想哭。
  紧紧的抱着她,他才终于敢唤出那个名字——尘尘,也终于敢对她再一次称自己——爸爸。只有这一刻,当他再一次由内而外的温柔的保护她的时候,他才敢对她自称“爸爸”。
  这十多年,他做了什么?他活在无限的自责之中,甚至把自己的悔恨迁到她身上。因为自责自己选择了先救她,潜意识里排斥着关心爱护她这件事,所以不再能正常的表达自己的爱。
  可是,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是被他救了而已。
  二人都在恨,所以,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各自孤独。
  而那一刻,当他再一次像以前那样,温柔的保护她,把她抱在怀里时,他终于明白了——其实,只要她肯多依赖他一点,他的心就能回归原状。
  只可惜,她恨他。
  恨他又怎样呢?他还是为她挡下了身后的人的攻击,快失去意识的时候,终于开口问了自己一直想问的话。
  他以为,小家伙会毫不犹豫的仇视着她。可是他又错了。
  他看到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凌厉的温柔,最后在剧烈的咳嗽声中变得痛苦而坚决,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很迷茫。

  她真的,如他所想,恨他吗?

  她说,她温柔温暖的“爸爸”,丢了……
  她说,要把他找回来,因为这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
  原来,他真的一直都想错了。

  她爱他,爱到恨不得用自己的消失来换回他失去的一切。
  
  原来,这就是她深深藏在心里的秘密,深到就算心理医生为她催眠,也依旧找不出她有严重自毁倾向的原因。
  叛逆任性的表象只是因为别扭而已,她的心,一直善良温柔。在楼下轻拥着刚刚受了欺负的小男孩的那个她,和对他冷淡如冰处处为敌的那个她,毕竟是同一个人。
  可是,那个把温柔温暖的“爸爸”丢掉的人,不是她;因为无知而失去了最珍贵的人的那个人,也不是她;最该忏悔、乞求原谅的人,更不是她……可她却傻傻的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头上,在歌里深深的忏悔,乞求他的原谅……   
  她一直单纯如斯,只不过,不愿意剥落自己满身的刺猬壳而已。
  而他却那样愚蠢,在这有她陪伴的十多年里,竟然没有一刻真的看懂了她。
  她其实,也是想要一点温暖的吧。
  而他,又有多久,不曾去认真的温暖她……

  那一声“爸爸”,他真的,配得上吗?
  ……

  “东子……你……来得及告诉她你的心意了吗?”
  “没有,如果我说了,她一定会逃的……不过,没关系,她现在哪里都逃不了。”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蹲在墓碑面前浅笑着,用手轻抚着墓碑上的照片,身边是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
  “小尘子,原谅我。如果有来生,就算你依旧包着一层刺猬壳,我也愿意因为一个拥抱而被你扎的遍体鳞伤……丁尘,我爱你,你什么时候肯承认你知道呢……”
  风里,有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轻声呢喃着。


——正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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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说八刀官方服务团队 | 2013-12-19 23:36: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幕悲剧么{:5_510:}
佛说:不可说不可说,肯定有奸情...
雪菲 | 2013-12-19 23:40:14 | 显示全部楼层
人生总有些悲伤是抹不去的
夕阳下的影子 | 2013-12-20 04:40:34 | 显示全部楼层
狐说八刀 发表于 2013-12-19 23:36
一幕悲剧么

是啊、悲剧的主体、却带了点温情。……
本人现在在考虑给莫凌东同学写个番外……不然估计没几个人会懂他最后那句话的含义。。。
夕阳下的影子 | 2013-12-20 04:41:30 | 显示全部楼层
雪菲 发表于 2013-12-19 23:40
人生总有些悲伤是抹不去的

是啊、但是自己把自己变成了困兽却不是最好的选择。
狐说八刀官方服务团队 | 2013-12-22 22:03:3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夕阳下的影子 发表于 2013-12-20 04:40  是啊、悲剧的主体、却带了点温情。……  本人现在在考虑给莫凌东同学写个番外……不然估计没几个人会懂他 ...

也许你该多些正能量
夕阳下的影子 | 2013-12-23 09:36:15 | 显示全部楼层
狐说八刀 发表于 2013-12-22 22:03
也许你该多些正能量

呃……这个……可以考虑~
夕阳下的影子 | 2014-1-19 08:45: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夕阳下的影子 于 2014-1-19 08:49 编辑

【番外 影子里的爱(莫凌东)】

  世界上本就有很多人因为彼此的懦弱而错过,或许莫凌东和丁尘就是其中一对。
  莫凌东是个混球,他的父母是这么说他的。他的哥哥就是因为打架而惹到了不能惹的人,被人废了两条腿,而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四处打架。大人的事情他不懂,他只是不喜欢那些人骂他的妈妈是狐狸精而已,他要打到他们再也不敢出言不逊。学业只要马马虎虎的做个中等生就好,毕竟拿了全校第一那些人也不会闭嘴。
  莫凌东的父母终究还是不知道莫凌东为什么沉迷于暴力,因为疼爱孩子,夫妇二人最后搬了家。想着一个新的环境,或许会带来点不同。

  莫凌东转到那间初中的时候,巧合的被安排在了丁尘斜后方的位置。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丁尘,只是那个位置太好,同学时不时对丁尘投去的、异样的眼神,他恰好一览无余。
  莫凌东很熟悉那些带着嘲讽和鄙夷的眼神,所以也不自觉的开始关注丁尘。
  莫凌东刚到这里1个月,并不了解这个城市,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雨,风呼呼的刮着,估计伞是打不住的。他只好乖乖的等在校门口,想等雨或者风停一停。大厅里很多像他一样的孩子,三五成群的聊着天。
  莫凌东有点无聊,却见到那个瘦小的身影步伐如常的走了出去。那些孩子似乎也是实在无聊了,竟然开始出言挑衅。
  “成天就知道装可怜。”
  “自己的妈妈死了,我们的妈妈却都向着你了,强盗。”
  “谁信这种人三天两头的淋雨还能不生病啊,说不定就是有伞,故意不拿出来。”
  “虚伪死了,成绩优异的人渣。”
  “都上了初中了,把你那副嘴脸收敛收敛吧。”
  ……
  正常刚上初中的孩子并没有多少污言秽语,只是,偏偏是那些还带着些幼稚情绪的话伤人最深。
  听着那些孩子语气里的嫉妒、鄙夷、厌恶,莫凌东想到了自己以前的生活,下意识的就看向丁尘。
  不出意外的,她还是摆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一个男孩子伸手推了丁尘一下,她一下子滑倒在地,没人去扶。那些孩子大笑起来,似乎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欺负这个姑娘……莫凌东这才想起来,初中和小学都是学区制的,这些孩子可能真的欺负她很久了。
  忍不住的,莫凌东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把眼前狼狈的人拉了起来。脱了自己的外套,想帮她盖一下因为滑倒而湿了半边的衣服,她却抱着书包往后退了一步,无声的拒绝了。
  有男孩子站出来问莫凌东为什么要帮这么讨厌的人,莫凌东直接送了他一拳。剩下的孩子愣了愣,几个人一拥而上,场面立马混乱了起来,直到家长把他们拉开。
  莫凌东打红了眼,被拉开之后看着丁尘有点呆滞的表情,才冷静下来,知道自己一定是吓到了她。老老实实的跑去低头认错,结果人家姑娘道了谢转身走了。
  莫凌东是个倔性子,没听到丁尘说原谅就不会放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走进了雨里,一路跟在丁尘身后。好在丁尘家不远,不然这小子估计都不知道怎么回家。

  一跟就是一年,丁尘一直没有说原谅,习惯了陪丁尘回家的莫凌东也忘了初衷,两个孩子渐渐的成了好友。
  莫凌东的强硬,让丁尘身边再也没有敢说坏话的人。两人关系一直很好,直到初二快结束的时候,莫凌东和丁尘因为学业重不重要这件事吵了架。莫凌东也被丁父稀里糊涂的请进了屋里。
  那天,莫凌东知道丁尘喜欢唱歌,却没有机会学;喜欢花,却怕会养死它们;把心事藏在心底,却从来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他甚至知道了丁尘的母亲已经去世,丁尘因此而哮喘病复发,差点死去。而他面前这个一直被丁尘说成八字不合的父亲,其实一直默默的爱着她,只是似乎因为什么原因无法靠近。
  莫凌东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丁父,会一直陪在丁尘身边,替丁父照顾她,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那时的他,不知道自己答应这件事的原因,却知道,绝对不是因为同情。
  为了履行诺言,莫凌东初二的暑假发了疯一样的读书,三天两头的往丁尘家跑,让丁尘帮他补习。说是自己和她吵的那一架,吵清醒了,想好好学习,希望为时未晚。
  或许是莫凌东真的很聪明,或许是丁尘真的是良师,又或许,那些成山的练习册真的好用。莫凌东本来中等的成绩明显的提升着,最后两次模拟考试的时候俨然和丁尘并驾齐驱。中考时,二人志愿相同,成绩相差几分,一起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只是,中考之后,莫凌东的爷爷派人找了过来,说是原谅了他父亲不顾阻挠娶了他母亲的这件事。莫凌东这才知道自己在一个很大的家族里面,还有两个堂哥。而他现在在的地方,才是他本该在的家乡。
  只是一家人似乎都对他很不屑,唯独两个堂哥待他像亲生弟弟一样,莫凌东也改口直接叫哥哥了。莫凌东的生活一下子换了环境,加上对家里人的不喜欢,整个假期都和丁尘呆在一起。
  那个没有作业的假期,丁尘说,她想要一个自己的舞台,在台上唱歌。
  莫凌东下意识的就问她,能不能把这个梦想算他一份。
  丁尘说,可以,只是不知道他应该在舞台上做什么。
  莫凌东说,他可以弹吉他。
  那个假期,莫凌东找了堂哥教他吉他,死皮赖脸的非要把各种技巧登峰造极,一学就是三年。

  到了高中,莫凌东依旧是学校里的霸王,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那些男生对丁尘投去的眼神让他觉得不舒服吧。
  他在别人面前是尊惹不起的佛,脾气又臭又硬,还偏偏成绩优异得让老师都护着他;在丁尘面前却像是穿着小丑服的孩子,言行透着不喑世事的幼稚,还总是像喜剧演员一样刻意去逗她。
  高三,丁尘生日的那天,莫凌东做主,在麦当劳叫上几个和丁尘关系好的人聚在了一起,几个人甚至还喝了点酒。
  班长向丁尘表白,莫凌东直接给了他一拳,好好的生日聚会不欢而散。事后,莫凌东坐在座位上,对丁尘说自己好像喝多了,看到别人靠她近,就觉得她会像以前那样被人欺负。
  那天,丁尘说,“对不起,竟然让你习惯了保护我。”
  莫凌东开着玩笑回应,“我倒是愿意这么一辈子都在你身边护着你。”只是,没有人知道,那句玩笑话后面还有未说完的半句,“因为我终于发现了自己喜欢你。”
  在她身边,转眼便是5年。莫凌东看到她恐惧地远离对她好的人,甚至为了让那些人离开她而刻意伤害他们。他懂,她不像对温暖趋之若鹜的自己,她害怕那些温暖转眼就薄雾一般散去。
  所以并不会隐藏感情的莫凌东,选择把自己的心,小心翼翼的掖着藏着。他学会开着玩笑说着真心话,半明半暗的守护着她。他怕丁尘发现自己喜欢她之后像对待那些人一样疏远他,更害怕丁尘会竖起一身的刺来刺伤他,逼他远去。

  高中毕业,丁尘没有去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北京学校,而是选择留在本市。莫凌东虽然诧异,却没有问,也选择留下。那个一生只有一次的疯狂假期,二人一起找到了一份酒吧的工作。
  就像丁尘的想象中那样,她有了自己的舞台,而莫凌东站在她身边,和她分享着喜悦。两个人的队伍慢慢扩大,清亮的吉他乡村乐变成了吵杂的乐队摇滚。
  而莫凌东越发的孩子气,整日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
  丁尘从不唱忧伤的歌,因为莫凌东从来不听,更不会弹。而真相到底是怎样,只有莫凌东自己清楚。他一直记得,丁父说的话,伤心的事情,会让丁尘有哮喘病复发的危险。

  转眼又过了两年,莫凌东一直没有去见丁父,但他会发短信给丁父,汇报丁尘的愿望甚至感受,丁父却从不会回复他,只是默默的把能为丁尘做到事情做好。
  直到那一天,丁尘因为路演的事和丁父吵了架。丁尘安然无恙的回家之后,丁父第一次打了电话找莫凌东,气急败坏的对着话筒一通责骂。
  莫凌东记得丁父哭了,那个沉默的男人说,“就算她恨我,我也只有这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冒不起一丝一毫的风险。”
  而那个电话被因为兴奋而失眠的丁尘听到了。
  失眠整夜之后,丁尘要求莫凌东把一切的事情都告诉她,莫凌东没有拒绝。直到莫凌东说完,丁尘才开口,“谢谢你答应他这么霸道的要求,还执行的这么一丝不苟,连自己的性子都变了。”
  “别那么自恋,我在大家族呆了这么久,两位堂哥的玩世不恭我必然学得入木三分。”莫凌东给了丁尘一个爆栗,没有说自己的两个堂哥其实都是成熟稳重的精英。

  莫凌东觉得,他要一直等,等丁尘发现她喜欢上了自己。这样自己就不用承受任何风险而和她在一起,她不会疏远他,更不会变成刺猬来扎他。
  或许,他是懦弱的,可是他却不知道,其实丁尘更懦弱。
  丁尘甚至从来不允许自己把莫凌东定位在朋友之外的位置。哪怕她觉得有一个性子和自己完全不搭边的好友,有些奇怪;哪怕她觉得只有莫凌东能把她逗开心这件事,有点奇怪,哪怕她觉得自己唯独不能狠心拒绝莫凌东的要求,有点奇怪……
  丁尘不懂什么是喜欢,更无法发现。因为莫凌东和她分开从来不会超过一天,也因为莫凌东永远不允许她不开心。
  丁尘以为,自己会爱上一个护着她的人,却一直没有把身边的任何人放在“可以喜欢”的列表里。
  直到在那场失了生命的打斗中,看着冲向自己,疯了一样喊着她的名字的莫凌东。她忽然觉得很安定,心被填得慢慢的,就好像此生都没有什么遗憾。
  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没有时间去想。
  她只知道她要好好感谢这个伴了她7年的挚友。
  因为他是第一个,从未改变过,一直对她很好的人。

  丁尘去世,尸体在第二天清晨火化。火化的前一晚,莫凌东失眠整夜。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一叶障目,没有发现丁尘也和他一样的怯懦。不然,她不会为他开了那么多的先例。
  莫凌东后悔,却也感激。
  后悔自己的懦弱让一段水到渠成的感情终究成了遗憾,也感激丁尘教会了他要大大方方义无反顾的去爱。
  
  丁尘去世后7年,莫凌东27岁,与一个一起读研究生的同学结了婚。他爱她,她也爱他。
  婚典上,他说,“我和她,约好了下辈子。但这辈子,我也不会让她因为我而不开心。”
  全场都以为这段话是说给新娘的,而莫凌东和丁父知道,这句话是说给在天堂的丁尘的。
  念着丁尘孤独终老只能让远在天堂的丁尘觉得愧疚,所以莫凌东选择再一次敞开心去爱,就算他爱人的能力已然减半。
  “这辈子没有了她就凑合一下好了,下辈子有了她,就要把她绑在身边,死都不撒手。”这是莫凌东在丁尘去世5年时,想开之后对丁父说的。
  
  丁尘去世10年,丁母的忌日那天。莫凌东的孩子莫忘尘满1岁,丁父因病去世。
  莫凌东在墓碑上这样写道:女儿 丁尘,儿子 莫凌东 敬立。

  

——全篇 完——


柳小木名人堂,杰出贡献用户 | 2014-1-22 17:44:07 | 显示全部楼层
{:5_527:}坐看风云
文以载道,坛聚友芳
夕阳下的影子 | 2014-1-31 12:29:53 | 显示全部楼层
柳小木 发表于 2014-1-22 17:44
坐看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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