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社区。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
×
[安子昕/文]
人不可能两次踏上同一条河流,可我在寻找来时的路。我在路口停息片刻,就在这里,我曾伤害过一个人。
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比如,他鼓起勇气,红着脸问你:“在你心里,我是一棵讨厌的小草么?”,如果你是成年人,你可能要微微一笑,说:“你看,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让我怎么说?人没有完全的令人讨厌和令人喜欢,讨厌也好,喜欢也好,都会带一点的。”这样回答既不能让他难堪,也表明了你的态度。实际上,你什么也没有说,可他很满意,不是么?你还可能在头脑中,尽量找他的优点夸一夸,他总有优点吧,这样做只是肯定一下他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不说喜欢?就算他暂时没有优点,可他就会有的,为什么不相信他会有出息?让他心存感激也好,让他满怀希望也好,都可以的。那么,你便是个十足的好人了,虽然你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可我回答了。那时,我很不屑为人处事假惺惺。是怎样就怎样,没什么比真相更重要,即使,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真相.他从我身后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半晌,他红着脸问我:“在你心里,我是一棵讨厌的小草么?”不用考虑和思索,我马上回答了他:“是的。”我记得那时我正在思考一道难题,我弄不清楚这样复杂的几何关系。我虽然看着他,可我的脑子里全是几何的定理和推论。他避开我的眼睛,坐了一会儿,走了。从此,他很少跟我说话,几乎没什么来往了。我忽然想起他曾说我的眼光像闪电一样,刺着他的眼,他不敢对视我的眼睛。他曾经还让我伸出一只手来:“有没有感到一股冷气?”他的食指指着我的手心,我打了一个哈欠,说:“我要吃感冒药。”他哈哈地笑着,我看到了他的两个小酒窝,在我们16岁的时候。后来,我才从同学的嘴里知道他其实没有父亲,只跟母亲一起生活.他经常一个人独处,很少笑。几个月过去了,我们去了不同的学校。就像河,河已经远去了,并且再也没有水珠回来过。
我其实曾有几次看见过他,一次是在车站里,我想向他道歉,可当真正面对他时,我竟没有勇气开口。还有一次是在大街上看见他,那时,他只顾笑着,让我不知道怎么说。一天一天过着,我有很多时间浪费在吃穿上,却没有时间跟他说明,河水,一直流着,什么都没改变,又好象变了很多.我在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小宾,你还好吧?”我问他,一个初冬的中午,我们在银行大厅不期而遇。他那时正看着我,脸上一对浅浅的酒窝。
“我还好,看来你也不错.”他的眼睛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纯净了,蒙上了一层灰尘.
我看见他取出一笔钱来,装进一个信封里,他消瘦的脸上多了几丝焦灼的神色,就连手指也不那么柔软,还被烟熏成了黄色,他从一个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了。
“我自己开了一个厂子,做服装。”接着,他的笑容明朗起来,冬日的阳光在我眼前亮起来,“前年,我出了车祸,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想拼一把,想好好活着。你还是老师?你一点儿也没老。我可是老人了。”他又开始笑了起来,用他阳光般的笑照耀着我。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他的笑容很牵强。其实,他才30岁,很精神的样子,偶尔的动作还像个孩子。我也笑着,这样偶遇让我愉快。我们便回忆起那时的日子来,一个一个同学数着,说着。但,他一直没提“小草”的事情。我也终于没道歉。
其实,他不知道,那时我的答案是:“你不是小草,你是树,是大树。”可我无意中竟失去让他自信的理由了。我不知道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刽子手么?此刻如果他在眼前,我一定要对他说:“小宾,你不是小草,你是树,是大树。”我要说这句话,哪怕这句话已经迟到了15年了。人是不可能两次踏上同一条河流,可只要是同一条河,就一定能踏上相同的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