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关于描写爱情的诗歌,我粗略读了几个(因为我的阅读不是按顺序来的,而是跳跃的,随意的),暂时能激起我阅读兴趣的有这两首:
亲爱的,有话跟铁说吧
文/李轻松
在与铁的对话中,我们显得过于生涩
摸着石头却过不了河
因为我们需要省略的过程太多
你看火焰那么高,而比火焰更高的
是今年夏天的温度。我们直奔主题
躲过那些枝枝蔓蔓的细节
躲过一场雨。如果我们绕过去
经过背景的陈述,那么铁就凉了
来吧,亲爱的,我有好熔炉
有什么话,跟铁说吧
一些铁器原本都已经生锈
一些火,变得奄奄一息
有谁还能从这锈迹里抽出锋芒
从这灰烬里抽出刀
让我们彼此致命地痛击吧
让灰尘散落,肉体露出它的本色
让心灵破碎,所有深刻的思想
不再发声
当铁吹在我头顶呼啸,骨骼颤抖
我以铁的身份与你相遇,与火相遇
类似一场彻底的狂欢,只是我们没戴面具
铁从来不需要面具
而你用手艺说话,用铁质说话
我终于触摸到了那坚硬的部分
我们为什么不抱着放声大哭
铁是什么?在阅读过程中我反复问自己,但我找不到明确的答案,只感觉,这里的铁不是“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不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含蓄,更不是林黛玉式的无病呻吟,而是“直奔主题”,是“火焰”,是可以让人“放声大哭”的、“不带面具”的“坚硬的部分”!显然,在立意上避免了落入俗套的怪圈。再者,诗歌语言硬朗、灵动,又不失哲思,这也是激发我阅读兴趣的原因之一。
另一首是已故青年诗人周建歧的《梁祝》:
梁祝
文/周建歧
相爱的人都愿意
变成两只蝴蝶
从金黄的油菜花
飞入金黄,弯曲的乐器
在村庄,她喂养着
一群颈项弯曲的鹅
他也赶着牛车
驮运秋天的秸杆
他们爱上了这种慢
他们到底是谁,是两个人
散淡在人群,还是两只蝴蝶
超脱在菜青虫之上
或者说,只是哀婉的乐曲
让两个冰上舞者
流连,虽然并不相爱
但区别了兽类
诗歌前两段呈现的画面动感,温馨,又略带淡淡的哀伤,且节奏舒缓,基调抒情,给人的感觉像在看一部关于《粱祝》的电影,又似乎在听《粱祝》的音乐,最后一段,通过几个设问,他们是谁?是你们还是我们?是有生命的(蝴蝶),还是无生命的(乐曲)?是相爱的,还是不相爱的?不动声色,又顺理成章中把读者引向关于对爱情的更为宽广和更深层次的思考中。
由于孤陋寡闻,对于周建歧我完全是陌生的,如果不是他把自己诗人脆弱的脖子挂在坚韧的绳索上,诗坛上可能也不会那么广泛地流传他的诗歌。记得他自杀那年(05年),网络上到处悼念这位英年早逝的诗人,那时,我第一次读到了他的一些诗歌,印象深刻,尤其是那首《铁板乳鹅》,对弱小生命的关注和悲悯,对人类的凶残和贪婪成性,抒发得的淋漓尽致!现重新搜索来,再次重温:
铁板乳鹅
文/周建歧
看得出,它们始终保持着
破壳时的圆,一共七只
七个人一人一只,七只雏鹅
走进尘世的尽头
迈着刚刚学会的八字步
七只雏鹅,被火焰脱去的黄
肯定比金子软
它们在坚硬的壳里
做梦也没想到,鹅之初
脚蹼在灼热的铁板上走几步
七只空洞的胃悬在天堂的入口
七只雏鹅来不及飞翔和爱情
被素不相关的酒精
和其它肉类搅拌,最后
一枚牙签墓碑那样竖了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