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文仁

　　苟文仁虽有满腹经纶，运气却不太好，三甲会试后只点了个小小的县教谕，尽管也纱帽圆领挤身宦列，但一来清水衙门官奉微薄，难支交游唱酢之供，侍奉上司四节八礼亦常捉襟见肘，甚不畅美。再则偏郡僻县，难觐天颜，锦秀文章却售于谁去？深虑蹉跎日久难遂青云之志，未免郁郁而怨。巡课之余，常自艾叹。

　　这一日听得窗外喧嚷，却是本县秀才你邀我约号号呼呼欲上省闹事，一打听，说是朱巡抚之子——外号朱大郎的，是个欺粉头的领袖，霸良女的太岁——去花街柳巷游怡时，张秀才娘子正上香回家，朱大郎见娘子貌美动了淫心，上前调戏不成，喝令豪仆强抢回府，因逼奸被秀才娘子抓破了脸，恼怒下便将娘子赏与众恶仆任意蹂躏，竟遭摧残至死。张秀才不依，进府叫屈也被朱大郎一阵暴打关进后院。省上秀才闻讯大哗，摆开破靴阵，围了朱府砖石乱飞，并声言要上京告御状，传讯各县秀才联名声援。这些秀才闻言大愤，道是斯文一脉岂忍如此之辱，正要奋鹰击仗义援手，赴邀上省呢。

　　苟文仁听了连连摆手道：“诸兄稍安毋躁！且听学生一言：那朱巡抚乃是两榜进士，道德文章闻名海内，素为学生所敬重。朱公子学生也曾见过，最是儒雅纯良，出名的孝顺，决不至行此禽兽之事。此事只怕有些误会，谁曾亲眼见得？诸兄请暂勿去省，眼见乡试在即，还是回家温习文章要紧。兄等十年寒窗所为何来？搏取功名才是正理。此事就由学生前去探访，学生读的是圣贤之书，最重礼义廉耻，若事属实定当相邀诸兄共行义举，就算拚却这顶乌纱也要全我名节。诸兄可信得过学生么？”

　　众秀才见他是本县宗师，素知他言必孔孟，实在道德楷模，况言已至此，还有何说？当下一哄散了。

　　苟文仁到得朱府，破靴阵已然散去，原来是被巡抚大人派兵驱散了。可秀才人家最是口硬，扬言绝不罢休，要进京参凑。巡抚大人虽不至太怕，却也喘喘，正自烦恼。苟文仁拜谒毕即道：“大人无需忧虑，只要如此如此……”

　　当下带了豪仆来到后院，放出张秀才来，要他自认娘子患有羊癫恶疾，那日是自行犯病倒地，朱大郎原是好心相救，怎奈犯病过久终至不愈。张秀才如何肯依？苟文仁喝教夹起来，三尺之下何事不成？可怜他一个瘦怯怯的书生如何经得起这般刑法，只得屈服。

　　当即连夜上表，称朱巡抚廉政爱民，教化有方，合境之内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此固是朱巡抚施政得法，亦是圣天子在位，德善感天，万民归心所至也。又称巡抚父慈子孝，朱公子才德兼备，怜老惜幼，贤名广播，绅耆士民无不叹服者，实堪大用。

　　当今天子最是圣明仁慈，阅奏毕龙颜大悦，当即加朱巡抚官奉一年，朱公子赐同进士出身，吏部备档待用。时朱巡抚奏章亦至，盛赞苟教谕潜心教化，彰显圣人礼义于旷野，郡属渐成礼乐之邦矣。此虽是圣天子洪恩泽被天下所至，苟教谕亦实具功焉。天子大喜，即宣旨吏部，升苟儒仁当了一省学政。

　　却说侯尚书领了圣旨巡视风化，苟学政与众官参见毕又独自拜谒，道是久慕钦差大人乃当今文章泰斗，特不避鄙陋要请教一二，孝贡尚未取出，却见钦差大人脱了官靴搔痒脚丫，似不甚苦楚。原来侯尚书患有陈年脚气，即民间所言烂趾丫，时常流脓泌血，痛痒难忍，多年医治无效。苟学政当即言道：“大人勿虑！学生有神效偏方。”爬下身去如狗子相若，轻轻捧了尚书贵足，张口便吮，嗞嗞有声如吸蜜露，卷舌吞咽似饮琼浆。

　　侯尚书只觉如柔羽轻拂，怡然直润心肺，果直周身通泰。便举手谦道：“下官何德？敢劳大人如此错爱？”苟文仁伸过头去以就尚书抚摸，呜咽出声道：“学生竟蒙大人如此眷怜，就粉骨碎身亦难报大人深恩！但有益大人贵恙于万一，学生虽肝脑涂地亦幸也！”

　　下月吏部文到，苟文仁练达明理，才堪大用，德行纯良，鬼神皆敬。升了礼部侍郎。

　　苟文仁进了庙堂，愈发言迟行缓，举止端严，周公分明摆在脸上，孔孟实实居于齿间，隐隐然有古君子风，满朝上下好不相敬。这日于廷上越班而出，面奏天子道：“微臣虽职非谏议，无进谏之责，然臣天性耿介，且忠君爱国之心昭然，不直言，毋宁死。”当下正气凛然，列举今上之误：计有太过勤政，闻得今上常批阅奏章致深夜，这怎生得了？又及今上太过爱民，为体恤民力竟苛待龙体，一天所费仅白银二千，这如何是好？声泪俱下，正容肃颜道：“圣躬之安危非陛下之私事也，龙体康否关乎国运兴衰，陛下之克己，乃搏圣君之名而无益于国者也，微臣忧心如焚，不敢不谏。”并坦言道，只有欣纳忠言的圣天子在世，方有敢直谏君过的良诤之臣。是以他虽栗粟惶惶，却也敢毅然犯犯龙鳞。

　　天子果然明君，欣然纳谏，抚慰有加。群臣齐赞君明臣贤，“虽尧舜之世亦有所不及也！”

　　苟文仁却对同僚们道：学生才疏学浅，别无所长。唯有这直耿忠诤四字不敢忘。他学生这种面君直谏，比起董狐笔来似乎还稍胜一二。

　　这日苟文仁陪同圣驾在怡红院体察民情，廷报黄河决堤了，天子仁慈，龙颜戚戚叹了声：“可怜！着户部抚恤，灾民每户赈济五十文。”苟文仁大哭拜倒：“陛下实旷古未有之仁君也！”当即哽咽着赋诗一首：“啊！我用生命和灵魂来赞美，圣德仁慈的君王！您的一声叹息，让灾民们感受到了无比的幸福，无上的荣光！我听见他们在滔天洪水里翻滚着颂扬：圣明的陛下！生在我朝，是俺们最高的理想！您的叹息，就是俺们灵魂升天的奖章！陛下啊，为报答您天高地厚的恩德，俺们快乐地飘浮在波涛里，腐烂的尸骨也会向您感激地歌唱！”

　　苟文仁虽是儒家，却也颇重道流，这日与白牡丹研习采补之术时一个把关不及，竟一泄而尽了。当下由牛头马面一链锁了，拉拉扯扯来到阎罗殿，那阎罗地君铁脸一板，喝道：“听说这厮在阳世专一溜须拍马，是所谓御用文人，实乃斯文败类，名教罪人。与俺打！”苟文仁跪地奏道：“冤也！大王休听馋言！小臣最是忠君爱国，是出了名的直诤之臣！大王试想：无论阳世阴世，岂能少得了小臣这类披肝沥胆一心为主之臣？”那阎君思道：“却也有理！为臣的不一心为主岂不乱套？”便道：“尔且说尔有何好处？”苟文仁伏地奏道：“大王听禀：小臣认为为臣者自当不要脸不要命，一切唯君是从，方能让为君者深明为君之乐。”

　　阎君暗思：“倒也有理！不能安心享乐谁吃饱了要称王称霸？”便道：“也罢。听说你朝中亦盛行男风，可有此事？那调调儿当真安乐否？”苟文仁奏道：“小臣亦试过，确是别有情趣。”阎君道：“俺家是阎君，不能娱生人，鬼卒们阴气又太重，竟未一试。要有个刚来阴世的小相公供俺一试才好呢。”

　　苟文仁匍匐膝行，高声道：“这有何难？大王耶！小臣虽已中年，但保养得法，皮肉着实细嫩。况小臣那地从未开垦，实实还是真正的原装货儿！这就请大王宠幸。”当下解了官裤，把肥臀高高翘了，爬到阎君身前。

　　阎君不由兴动，即挺枪插入。苟文仁当下变换了女声，娇啼婉转：“贱妾虽未经人事，疼痛非常。但却不敢求大王怜恤！只要大王快乐，就操破贱妾这不值钱的屁眼也行。”并含泪呻吟着赋诗道：“啊！大王的龙根真雄伟！戳穿了贱妾的肉，戳断了贱妾的骨！戳得贱妾魂上云端，戳得贱妾浑身舒服！大王啊，您的宠幸是对贱妾的最高奖赏，是贱妾家祖宗八代的幸福！请大王深些深些再深些，纵操死，也幸福！”娇声呖呖，弯腰耸臀，以便阎君尽兴抽插。

　　阎君黑面泛光，称道：“爱卿果真忠勇！你且说说有何请求。”苟文仁垂泪道：“贱妾何敢有求？只贱妾家中尚有家私巨万，可否请大王开恩暂放回阳世？待贱妾安排停当后再来侍候大王？”

　　天刚晓时，苟文仁悠悠而醒，又做他的忠直之臣，写他的道德文章去了。

　　

旧帖，大伙将就着看。
但愿别呕吐。

{:1_428:}后面的真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