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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玢的依米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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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玢陷在正午的阳光里,脸色绯红,周身散发着温暖的香儿,她乐意就这么蜷缩着,即使皮肤被晒得发红发烫,微微地疼起来。

上了阳光的瘾?!她贪婪地吸吮着那热烈而醇厚的气味,这是一种绝妙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就要醉了。

电话铃声响了三次,她懒得理会,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

这回手机又响了,在她的左手边。

她有些悻悻然。

“娘娘啊,这午时都快过了,您怎么还没起身?难不成还恋着那春宵芙蓉帐呢?!”何茉莉在电话那头咯咯直乐。

“来啊,伺候哀家沐浴更衣。”安玢懒洋洋地答。

“啐,小蹄子,再不出来,孤这就起驾回宫。”

安玢笑了,何茉莉是急脾气,和她这个慢性子在一起总合不上拍,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吱呀咚锵地你来我往。

安玢性情柔婉,做起事却相当认真利索。

安玢是会计出身,工作要求她必须遵从及时、明晰以及谨慎性的原则。该列支什么、分摊什么,要一清二楚。

然而,为人处世,安玢却做不到如此锱铢必较。

“黏——糊。”每当安玢爽约时,何茉莉就会拖长声音讥笑她。

安玢并不生气,她承认自己的确有点优柔寡断。除了为照顾孩子辞掉国企的工作,当机立断外,她还没尝过运筹帷幄的滋味。

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可在安玢家,她先生岳向阳却集升旗手、护旗手于一身,无论家里家外大事小事,都得由他一锤定音。

“孔子言后生年富力强,足以积学而有待,其势可畏。”人家岳向阳名牌大学毕业,加之头脑灵活、踏实肯干,不到三十岁就被提升为单位最年轻的科级干部,没过三年又被破格提拔为响当当的正处级。连一向挑剔、曾经贵为处总工夫人的安玢妈也忍不住夸赞道:“向阳、向阳,多红火的名儿!嗯哪。”

有岳向阳这轮红日当头照着,安玢虽然感觉亮堂,但也会时不时地被晃了眼。除了忙绿家务、照顾孩子,有时安玢在家的具体位置,连她自己都弄不清。

“呆着呗,没你也不行。”岳向阳不咸不淡地这样回她。

话虽这样说,安玢还是感觉不自在,吃人者嘴短。当初若不是儿子赫赫生下来体弱多病,她也不会甘于辞职回归家庭。如今眼见赫赫这根独苗儿越发茁壮,安玢心里的花花草草也重新得到了滋养,跟着亮闪闪的希望朵朵映日红了。

赫赫上小学一年级时,安玢索性重操旧业,去几家民企做兼职会计。虽是散仙,但胜在安闲自在。

相形之下,何茉莉现在的境遇倒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只是这花儿开得并不容易。

何茉莉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家境本不富裕,何茉莉上小学五年级时,她父亲因为和人合伙偷厂子的钢材卖给废品收购站,被判了刑,从那天起,何茉莉的心里就起了锈,青天白日化为子虚乌有,哐啷一声,何茉莉顷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暗了下去。

安玢和何茉莉从小学到大学是同桌、同学、校友。小时候,安玢并不懂什么是人微言轻、云泥之别。她喜欢和何茉莉一起玩儿,因为何茉莉心灵手巧,会用五彩绳儿编好看的头饰、手链,安玢羡慕得紧,她觉得何茉莉纤长的手指闪烁着某种灵光,一张一握之间,满足了她对美朦胧的渴望。

何茉莉很有自知自明,懂得挖掘自身的那点灵气,她要灵气迫人,要光彩夺目。

即便在乌泱乌泱的人海中,她也要露出丝丝缕缕的晨光曙色,以博人青睐。

鱼终于上钩了,而且是头爆发力很强的大鲨鱼。

何茉莉的先生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副总,黄金离异男,年长何茉莉一轮,长相奇丑,眼突嘴大,像……“他是,他是侬的青蛙王子。”恋爱时,何茉莉羞答答地对安玢提及他未来先生李蓬勃时,如是说。

其实何茉莉的工作也不错,在街道办事处上班,“自从进了公家门儿,就把自己给彻底捐了。”不知是炫耀还是悲悯自己,何茉莉总如此感叹说。

都知道现在公务员是金饭碗,收入稳定、福利待遇好,可就自由度有点小。何茉莉的单位年初装了指纹考勤机,按指纹签到,一天四次,何茉莉这回苦大仇深地说:“肉身捐完,现在捐虚的,指模、身子印,扫描尊严,末了,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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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入画 | 2012-5-31 18:50:53 | 显示全部楼层


安玢一进商场,就看见何茉莉在电梯口左顾右盼。
何茉莉打扮得颇为鲜嫩,梨花头,灯笼袖的白衬衣,阔腿的绿裤子,远看就像一棵顶着露水的白菜。
“快,这边!”何茉莉不由分说地贴过去,拽着安玢去了墨镜专柜。
“潮吗?”何茉莉挑了一款超大框的太阳镜戴上问安玢。
“炫。”安玢敷衍道。
“真的啊,就这个,给我开票。”何茉莉取下墨镜,咧嘴笑,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烤瓷牙。。
何茉莉脸小而尖,戴这种超大框的墨镜如同蒙面罩一般,安玢记起卡通片里蒙面小妖儿,想笑。
安玢并不想阻止何茉莉,女人谁不喜欢被赞美呢?
“我面膜用完了,去买!”何茉莉付完款,又拉着安玢直奔化妆品柜台。
“下午不用上班啊?”安玢问。
“不管了,先逛着再说,大不了,姐,今儿豁出去了。”何茉莉盯着一款新上市的美白面膜,悻悻地说。
“三楼,女装部。”
没等安玢问个究竟,何茉莉已经抢先一步登上了电梯。
不到一小时,何茉莉的肩、手、左膀右臂皆成了战利品的集散地。
不仅如此,安玢还帮着何茉莉提着两大袋衣物,而她自己却颗粒无收。她看着何茉莉水蛇腰微弓、莲步轻颤的样子,实在不忍心。
“可以,满载而归了吧?”安玢问。
“还没,还没。”何茉莉气喘吁吁地说,她的肩背部出现了一小片汗渍,蕾丝内衣透了出来,粉色的。
“六楼内衣特价,瞧瞧,瞧瞧去。”何茉莉还想一鼓作气地扩大战果。
“行了,下次吧,赫赫快放学了,我得接。”想到赫赫,安玢就着急。
“家庭妇女。”何茉莉白了一眼安玢。
“最后一站,我带你去个精品小店,你得应了我。不然,甭想以后约我再出来。”
“只要时间不长,赶得及接赫赫,就行。”
何茉莉带安玢去的所谓精品小店,其实是一家皮草专卖店,正在搞反季销售。
一进店门,何茉莉就甩下那无以复加的大包小袋,对安玢说:“看着。”
说罢,一回身就钻进了那毛茸茸、华丽丽的皮草堆里,不见了。
安玢知道自己会无功而返,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遗憾,她现在只想找个角落坐下来,歇歇脚、缓口气。
“对不起,先生,我们店里有规定,吊牌剪了,一律不准退换。”
“这是三天前才买的,又没穿,发票还在,怎么就不能退换呢?”
“对不起,先生,这是店里的规定,我也没办法。”
“可衣服不合适,怎么穿?”
“当时那位女士试衣服时,我说她应该穿L的,她说她正减肥,非要穿M号的,我事先也叮嘱那位女士,不合适可以换,但不能剪吊牌。”
“正规品牌店都可以换,你们这里为什么不行,再说我又没说要退,你们这是明摆着坑人!”
款台边上,营业员在跟一位男顾客争吵不休。
这样的场面,安玢见多了,一般她只旁观。但这次她却听得耳朵直嗡嗡。
闹心!
她站起身来。
“你俩谁是上帝啊?”安玢不紧不慢地插话进去。
“您什么意思?”营业员笑得有点僵硬。
“不就吊牌剪了嘛,找个吊牌再挂上。芝麻大点的事儿,很难吗?你看是顾客至上,还是工商局至上呢?”
连安玢都没料到,她几句有意无意的话竟射中了营业员的肺腑。
营业员哑然。接下衣服,躬身而退。。
“谢谢。”男顾客礼貌地冲安玢微笑。
安玢摇摇头,她很累。
何茉莉还在征战,安玢知道不到弹尽粮绝,何茉莉绝不会摇白旗投降。
“你是?安玢吧?”男顾客在叫安玢的名字。
安玢哆嗦了一下。
“你是?”
“肖喃。”
这名儿听着有点熟悉,安玢的记忆在奔跑。从这个疲惫的下午一直飞奔到日渐模糊的童年,停了下来。
肖喃,小学三年级,来他们班插班,坐在她后面,他只待了一个学期就转学了。从此不知所踪。
“你好。”安玢知道被肖喃轻易认出的原因。因为她宽阔、微凸的前额以及近三十年如一日的马尾辫。小时候,她的额头更加突出,同学们讥笑她像年画上的寿星老。
“你一点儿都没变。”肖喃笑着说。
安玢莞尔,想说她却快认不出他了,但当碰触到正注视着她的那双乌亮的眼睛时,她沉默了。除了这隐约的光亮,肖喃几乎就是一个陌生人,长相俊朗、身形高大,陌生得与她无关。
肖喃的手机响了,他习惯性地走到门边接电话。他似乎很忙。
接完电话他亦习惯地准备走,推门的一瞬,突然回过神,走近安玢。
“留个联系方式吧,改天叙叙旧。”
“哦。”
肖喃走了。
安玢坐在商店橱窗前发呆,童年的香气隐隐地泛了上来,很诱人。
安玢记得,那时,肖喃还是一个可爱的小男孩。长着一张苹果脸,眼睛乌亮乌亮的,头发还有点自来卷儿。
肖喃有个半聋的老奶奶,寡居多年。就住在学校后面的那排老平房里。
那时学校开展尊老爱幼活动,肖喃的奶奶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扶助对象。
安玢放学后常和同学一起去肖喃的奶奶家。每次去总是吃闭门羹。问肖喃,肖喃的苹果脸涨得通红,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后来,安玢在学校的小门外,撞见了祖孙俩。
老奶奶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有只扇着白纱布的竹篮,纱布被揭开了一角,一排排芝麻糖金灿灿地令人垂涎欲滴。肖喃跟在一边,拿着半块芝麻糖,边吃边甜腻腻地笑。
“你帮你奶奶卖芝麻糖啊?”有一次做值日,趁别的同学不在,安玢问肖喃。
“奶奶闲不住。”肖喃说。
“你奶奶为啥不和你们住一起呢?”安玢知道肖喃家住在城北护城河边的一栋楼房里。
“我妈说,奶奶好清静。”肖喃小小年纪就懂得闪烁其词。
“以后我们放学一起去你奶奶家,好吗?”安玢壮起胆问。
“那行吧。”肖喃犹豫了一下,答应了。那时,安玢刚当上肖喃那组的小组长,安玢的话,对肖喃不比一块卵石沉,但远比鸿毛重些。
一来二去,他们成了要好的小伙伴。
每逢周末,安玢总会去肖喃奶奶家和肖喃一起帮着拾掇屋子。虽然身小力薄的,但总算尽了些心意。
也因此,安玢被学校评上了助人为乐好少年。然而,赢得了荣誉,但也凭添了烦恼。
有个心计重的女同学背地里说,安玢为当上好少年利用肖喃。传到肖喃耳朵里,肖喃看安玢的眼神变了。
他有意躲着安玢。他们疏远了。
安玢还是坚持去肖喃奶奶家帮忙,可是总遇不到肖喃。
后来,肖喃转学了。转学前一天,他在安玢课桌的抽屉里放了一包芝麻糖。
安玢捧着芝麻糖想哭。
听肖喃奶奶说,肖喃跟父母去了新疆,他父母是从事地质勘探工作的,流动性大。
那时安玢不晓得什么是流动性,但她觉得肖喃就像一滴小水珠儿悄无声响地从她的世界里溜走了。
“瞧这件,贵气吧?!”何茉莉穿着一件水貂皮大衣在安玢眼前晃。
“几点了?”安玢如梦初醒。
“堵车了,你说几点了。”何茉莉瞥了一眼窗外车水马龙的街景说。
“赫赫!”安玢惊跳起来,都下班时间了,还没去接赫赫,想着儿子眼巴巴、泪汪汪的小模样儿,安玢的心火烧火燎地疼起来。
她丢下何茉莉,奔了出去。
“你不买一件啊,三折。”何茉莉的声音追出来。
赫赫?三折?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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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入画 | 2012-5-31 18:51:13 | 显示全部楼层


结果没有安玢预想的那么惨。
赫赫在学校门卫室里等安玢,手里还捧着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赫赫说是门卫爷爷给的。
安玢松了一口气。
“回家!”
赫赫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安玢拎着赫赫的书包,在后面跟着。
“慢点,看着车。”安玢叮嘱赫赫。
赫赫停下来,转过脸,等安玢。
安玢突然发现赫赫的小脸上有一圈参差不齐的牙印。
“谁咬的?”安玢心疼地问。
“过去的事,别提了。”赫赫听了,用小手遮住脸,不肯说。
“林小小?王子浩?张大鹏?”安玢把赫赫班里调皮小男生的名字都翻了一遍,可赫赫就是不点头。
“我打电话问你们刘老师。”安玢气急败坏地说。
这一点儿赫赫真像他爹岳向阳,和他说话,他就算听见了也不搭理你。
“我们刘老师说了,小孩儿之间的事自己解决,不能跟家长说。”赫赫慢吞吞地说。
“那你怎么解决的?”
“告诉刘老师呗。”
“刘老师说啥?”
“说,说王子浩要是再敢咬我,就告诉他家长。”
安玢沉默了,她觉得赫赫长大了,她发现赫赫性格有些懦弱。男孩总跟着妈妈也不好,胆儿小。
可指望岳向阳助一臂之力,简直是妄想。
当初安玢嫁给岳向阳时,图的是他的阳光硬朗,在她的想象中,农村出来的孩子懂事、能干、有上进心、也能吃苦。
然而,事与愿违。婚后,那股子亲昵劲儿一过,岳向阳就露出了真容。
岳向阳家里家外判若两人:在外八面玲珑,在家寡言少语。
尤其他们的生活习惯也是格格不入。安玢有洁癖,岳向阳邋遢。因此安玢要人前人后地忙碌,除了清理大环境,还要帮岳向阳捯饬个人卫生。
岳向阳懒,不拘小节。衣服、袜子脱下来到处扔。沙发上、地板上、餐桌上甚至赫然丢在厨房案板上。这还不算,他晚上睡觉前从不洗漱,身上味儿大。安玢催他洗漱,他却掏出一根烟,漫不经心地抽着说,什么味?男人味。
安玢刚开始接受不了,她觉得简直令人发指、作呕、绝食三日。
她跟岳向阳吵,岳向阳不哄她、不理亏、不道歉、死不悔改。
她向她妈抱怨。她妈说,男人需要女人调教,要你是干嘛的啊?!
日子还要继续,安玢只得凡事亲力亲为,帮岳向阳捯饬。洗衣、做饭、洗澡、甚至挤牙膏。
毛病就是这样惯出来的。岳向阳翻身做了主人,安玢却恍若回到了解放前。
她压抑。
孩子出生后,安玢肩上的胆子更重了,而岳向阳自从当了甩手掌柜,却越活越蓬勃了。
有一回,岳向阳单位管人事的邢大姐路遇安玢,忍不住感叹,“小安那,你真有福气,你找的可是处里最帅、最能干、最有前途、最年轻有为的好小伙儿啊!”
安玢只是苦笑,她倒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傻、最可怜、最悲哀、最自不量力的女人。
何茉莉却一点儿都不同情安玢。“都是你自找的,换了我,早就和他离一千次、一万次了,还轮到他欺压我。女人心太软,活该受着!”
安玢心里湿漉漉的,她知道时间长了,心房中会生出苔藓、霉菌,甚至致命的毒蘑菇来。
“都不是大毛病,慢慢调教吧!”这是她妈的话,也是她的希望。何况还有赫赫呢,这才是她的重心。
回到家,安玢忙着给赫赫做晚饭,然后盯着赫赫乖乖地写作业。
岳向阳还没回家,一般七点他还未回家,那就说明他有应酬,而岳向阳对此从不事先向安玢打招呼。
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安玢心里泛起一丝凄楚。这是家吗?
赫赫三岁前,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一室一厅的老房子里,赫赫出生后,因为卧室太小,就在客厅里搭床。日子虽苦,但还算热闹。
如今,他们搬家住进了三室两厅的新房子,可安玢的心却空落落、冷冰冰的。
餐厅的那张钢化玻璃餐桌,是安玢精心挑选的,她一直设想着一家三口在灯火下,其乐融融地围坐在餐桌旁,笑容映现在亮晶晶的玻璃面板上,多么温馨。
然而,那张餐桌至今没怎么用过,每天晚上,陪伴她的只有赫赫,娘俩在厨房的吧台上了却一顿草草的晚餐。
安玢明白结婚就是过日子,爱情是奢侈品,可望而不可及。
她和岳向阳是经人介绍相识的,他们循规蹈矩地谈恋爱,结婚生子。从陌生到熟悉,而她还是疑惑他们之间是否发生过真正的爱情。
都说孩子是爱情的结晶,为此她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他,可岳向阳却对此很冷漠。除了酒后,逗逗孩子找点乐子外,他对赫赫几乎不闻不问。
他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至于他在想什么,他不说,安玢也不知道。
恋爱时,周围的亲戚朋友都说他们很般配,纷纷祝福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也有不看好的,比如何茉莉,她说,安玢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有大家闺秀的范儿。还说,岳向阳走的不是桃花运,而是水蜜桃运。她曾怀疑安玢的视觉和嗅觉都有问题,说,别看岳向阳表面看起来阳光明媚的,其实根儿还扎在他家的麦地里,一股子土坷垃味儿,贼腥!
安玢对此一笑置之。
再比如:岳向阳的老同学冯臻。在安玢和岳向阳的结婚喜宴上,冯臻酒后吐真言:“谁嫁岳向阳谁倒霉。”一句话语惊四座,气得岳向阳脸都绿了。也正因此,岳向阳同冯臻绝了交,誓死不相往来。
众人皆以为,冯臻是酒后胡言乱语,但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却像咒语一般在安玢心里生了根。为什么冯臻会这样说呢,他和岳向阳从小一起长大,虽不是至交,但也还算融洽。这是一团谜,在安玢心头弥漫。
婚后的生活还算甜蜜,但安玢发现岳向阳有点自闭,至少对她隐藏着些什么。
安玢试图更加接近岳向阳,却被他阻止了。
“忙你的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岳向阳所谓的“呆会儿”,就是上网打游戏。而这一会儿可能就是整整一夜。
记得赫赫刚会写字时,就在他的作业本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斗地主”。
安玢觉得岳向阳的生活习惯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和孩子的身心健康。因为他烟瘾很大,熬夜就靠烟撑着。他抽烟不做任何隔离措施,门不关,窗不开,烟雾弥漫。
安玢只能以他和孩子健康为说辞,希望他在家里尽量少抽烟。
“我爹抽了三十年的烟,也没见身体有啥毛病,我就是在这烟里雾里长大的,年年单位体检,我身体最好。”岳向阳瓮声瓮气地撂下几句话,不再搭理安玢了。
“妈妈,爸爸喜欢逃跑。”赫赫突然抬起头说。
“嗯?”
“老师说,喜欢逃跑的人,最后没地方藏,就只能躲进他自己的心里去了。”赫赫指指自己的小胸脯说。
安玢愣住了。
赫赫用一颗孩子稚嫩的心在感受岳向阳,并且感受得是那么深切。
其实安玢和岳向阳之间发生的并不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安玢心中有暗伤。
安玢坐月子那会儿,婆婆从乡下来看她。原本是件高兴的事儿,但谁知却起了不小的争执。
安玢的婆婆并非善茬,见不得岳向阳和孙子受半点委屈。但她又不肯放下婆婆那股子尊贵劲儿,不愿出手相助。她总是支使安玢干这干那,安玢顿时成了苦命丫鬟。
安玢生完孩子本来就体虚,加之生孩子又是剖腹产,更是元气大伤,经不起如此折腾。
可她还是往善路上想:婆婆疼儿孙也是出于爱,出于亲情,于是她决定忍。
然而,结果并没有那么皆大欢喜。
安玢因为乳头凹陷,喂不上奶,婆婆看见了,面露不悦。说,一个女人连奶都不会喂,那还是女人吗?
这句话是导火索,安玢的自尊被灼伤了。
安玢不冷不热地回了婆婆几句,竟掀起了轩然大波。婆婆不顾颜面地撒起泼来。说,安玢有本事生孩子,却没本事养孩子,还不如不生。做女人不懂生养孩子等于白活。
岳向阳在一边左右为难,他觉得老母亲说话的确有点过分,所以他最终选择帮衬媳妇。
他劝婆婆回乡下,说怕她累着。婆婆听出了话外音,一时间老泪纵横,气狠狠地说岳向阳娶了媳妇忘了娘,会遭天打雷劈。
婆婆拂袖而去,岳向阳又觉得对不住老母亲,忍不住把怒火倾泻在安玢身上。说,因为安玢的任性要他背上不孝的名声。吵着吵着,他竟毫不示弱地提到了离婚。
安玢的心撕裂般地疼。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岳向阳非但没有体贴她、呵护她,反而丢弃了夫妻情分,在她伤口抹霜撒盐。
虽然,后来经安玢父母出面帮着调解,安玢的窝没被烧成灰烬,但人心却被烧成了瓦砾,七零八落地散了。
“为了赫赫,熬吧!”
安玢妈不以为然,安玢却心如刀割。
是啊,日子还要继续,望着那个粉嘟嘟的小生命,安玢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安玢觉得自己已不再是鲜艳的花朵,而是一株被人肆意折断的枯枝,麻木不仁地随波逐流。
去年除夕前的一个夜晚,安玢一家煤气中毒,孩子症状轻些,安玢症状严重。而岳向阳奇迹般地毫发无伤。当时,他在书房打游戏,安玢和孩子睡在厨房旁边的卧室里。
岳向阳习惯喝浓咖啡,他是他唯一亲力亲为的家务事。然而,水壶里的水熬干了,他却浑然不知。
看安玢呕吐不止,岳向阳并没打电话叫120,只是开了窗,放了一个盆儿在安玢面前,转身回去,继续斗他的地主,还差一级他就是帝王了。
第二天,婆婆来电话催岳向阳回家过年,岳向阳丢下安玢和赫赫,走了。
安玢身轻如纸地躺在床上,看着蔫巴巴的赫赫,她第一次感到了什么是绝望。
“岳向阳,外面有人了吧?”何茉莉不假思索地问。
“没,这一点我确信。”安玢总这么回答。这是她的底线。
“你啊,该自信的时候你自卑,该怀疑的时候,你又确信不疑,你有心魔。”
心魔?!安玢想如果自己有心魔,那也是水鬼,泪水泡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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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入画 | 2012-5-31 18:51:34 | 显示全部楼层


岳向阳在一份新送来的文件上签字盖章,而后随手丢到一边。
电话接进来了,局长指示,局里明天要来人检查工作,要他安排一下。
“您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岳向阳面带微笑、毕恭毕敬地答道。
放下电话,他突然感觉喉头干涩,浑身不自在。他轻咳了一声,纳闷:自己的声线好像变了,怎么听起来都和身形不搭调,薄、细、绵甚至有点阴柔。这让他感到莫名的烦躁。
刚参加工作时,他说话可不这样,虽说算不上高亢响亮,但听着还算字正腔圆。那时候,他跟四、五个新分来的大学生共用一个办公桌,没啥规矩也就没想成就什么方圆,大家伙说话也从不拿腔捏调,闲了侃几句大山,下班经过女职工宿舍不忘吼几嗓子山丹丹开花红艳艳。
他现在,这是怎么了?
他续了杯茶,但没心思喝,望着从杯底浮起的茶叶片儿出神。
这茶绿得真通透、真新鲜、真……水灵。
岳向阳眼前浮现出一双秋水般的眼睛,有秋水必有伊人,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愣住了,他想起一个烫人的名字,纪灵灵。
“如果我走了,你会心疼吗?”
“会,会疼一辈子。”
岳向阳耳边又想起那句让他生疼了近十年的话,他搁下茶杯,闭上了眼睛。
纪灵灵是他的高中同学,并且是那个同桌的你。
那时岳向阳品学兼优,再加之外形俊朗,由不得不被班里的女生倾慕。纪灵灵也跟别的女生一样,暗自喜欢岳向阳。时不时找借口接近岳向阳。
少女情怀总是春,而岳向阳则属于先天营养不良型的,到了青春萌动的那个年龄,他连个生瓜蛋子都没结出来,青涩涩的脑袋上除了雾水还是雾水。
纪灵灵喜欢说笑,说到兴起处,她会不自觉地去拍对方肩膀。
有次她跟岳向阳聊天,说笑间,她又不自觉地拍了岳向阳一下,岳向阳白了她一眼,可还没等回过神来,纪灵灵跟着又拍了他一下,手劲儿还不小,岳向阳一来气,回手推了她一把,纪灵灵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好好说话,成么?”
“疼!你当我是啥啦,我是女的哎!”
纪灵灵羞愤交加,岳向阳这才慌了神,原来男女有别。
有次自习,他给纪灵灵讲数学题,刚开始纪灵灵还嗯嗯啊啊地附和,后来突然没了声,他抬起头看见纪灵灵正直愣愣地盯着他,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两朵红云。
“听懂了么?你,你看我干啥?”岳向阳心底发毛,硬生生地问。
“喜欢你呗!”纪灵灵毫不含糊地答。
岳向阳一惊,刷地站起身,书本一合,转身走了。
除了功课,他心里还容不下别的,他那当过民办教师的爹不知一次告诫他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摸不透纪灵灵的心思,也不想为此费神。
从那以后,纪灵灵不时找借口接近岳向阳。有一次竟跑去岳向阳家里。
正在里屋温习功课的岳向阳,见他娘微蹙双眉进来问:外面的那个丫头是你同学吧?
“谁?”岳向阳问
“说是问你作业啥的,看样子还算规矩,可就是不正经穿衣服。”岳向阳他娘边说,边在大腿离膝盖5、6寸的地方比划一下。
谁啊?岳向阳纳闷,在他印象里他们班没有他娘形容的这号人。
“好好读书,往正处想,你看看隔壁张三多有出息,蹦出了咱这山窝窝不算,跟着还讨了个城里的洋媳妇,你爹说万什么来着?”张三是他们村出去的第一个大学生,他光耀门楣的事迹要回溯也有个把年月了,而在岳向阳他娘里那可是当之无愧的镇村之宝,她时不时在岳向阳面前亮亮张三的荣光,巴望岳向阳也能像张三那样上达天榜,出人头地。
又是张三!岳向阳觉得这两字里似乎带着镗镗的锣声,很是刺耳。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岳向阳嘟囔着说。
“嗯,那才是正理,你记着就好,我这就打发她走。”
“岳向阳。”
还没等岳向阳他娘转身招呼,一个声音就追了进来。
眼见纪灵灵进了屋,毫不生疏地倚门而立。
岳向阳一时慌了神,站起身。
岳向阳他娘瞄了纪灵灵一眼,摇摇头出去了。
“有道数学题不会,想问你呢?”纪灵灵笑着问。岳向阳有点想不明白,按说纪灵灵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他俩在学习上也算是旗鼓相当,可为啥她总有那么多题不会呢。
“你,你说。”纪灵灵穿了条翠绿的小短裙,两条光洁而修长的腿戳在他眼前。
五月的天气并不燥热,可岳向阳却觉得周身咝咝冒着热气,他真有点替纪灵灵感到难为情。
不对啊,为啥他难为情呢?他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高考结束等通知书那会儿,他们几个要好的同学相约去附近的水库游泳。
纪灵灵不邀自来。但她说她怕水,不会游。
“那还来?找淹啊!”一旁的同学取笑她。
“来看你们变水鬼呗!”纪灵灵毫不示弱地答。
话音刚落,岳向阳就出事了。
岳向阳水性一向很好,但不知怎么的,那天刚下水,腿突然抽筋,一口气没喘上来,没一会儿就像石头一样沉了下去。
同学们都慌了神,正在刻不容缓之际,只听扑通一声,纪灵灵身姿利落地扎进了水里。
等岳向阳清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纪灵灵腿上,纪灵灵头发湿嗒嗒、泪眼朦胧地凝视着她。
他依稀记得,那天纪灵灵穿着一件红艳艳的短裙,炽热的像团火。
瞬间,他那光秃秃的心头突然染上了草色,万绿丛中那一点红,也跟着嫣然绽开了。
上大学时,他们同城不同校。纪灵灵读医科,他念环境工程。像大多数恋人一样,只要闲暇,他们就腻在一起。
岳向阳原指望四年的时光像蜜一样淌过去了,可没过三年,他的爱情就遭遇低温,渗入了杂质。
纪灵灵是开在岳向阳心尖上的第一朵花儿,愣头小子一旦被花儿叫醒,难免产生那种令他自己都窘迫的错觉,她是他的唯一,他要一生都为她绿下去。
“大学毕业工作有了着落,我就娶你。”爱情让岳向阳学会了信誓旦旦,但海誓山盟说得感天动地也需要十足的底气,他知道自己给不了纪灵灵阳光、雨露、有机肥,他以为纯洁的爱情只要水和空气就足够了。对此,纪灵灵却一笑了之。她似乎突然看清了自己的前景。
花开有时,别人花团锦簇,招蜂引蝶,自己个儿孤芳自赏,只配与野草为伍的,纪灵灵觉得自己汲养不足,女人的虚荣心让她和岳向阳之间生出了屏障,他俩的家境都不富裕,尤其岳向阳那座山头基本属于荒山秃岭,先天不适合草木生长,大学四年他只送过纪灵灵一个花形发卡,还是塑料的,并且没戴几天就断了。眼瞅着别的女同学霓裳纷飞的,而她呢连根羽毛都没落着。一想到自己的根须渐近枯萎,她不免有些浮躁不安,最起码她也算是朵花吧,眼见老天总不眷顾岳向阳,连年雨水不济,旱情告急的,纪灵灵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她深知家里省吃俭用供她读书,虽不巴望她飞上枝头变凤凰可也得变只体面的鸟儿啊。要是跟岳向阳这样处下去,她恐怕连变鸟的造化都没了。
落汤鸡,她突然想到这个词,随即,不寒而栗。
久旱望云霓,阴雨盼晴日,当那一抹阳光裹着雨露飘洒下来时,纪灵灵毫不迟疑的迎了过去。
何况那阳光里散发着加州的迷迭香,雨露里还裹着西太平洋的蔚蓝。
大三那年,纪灵灵结识了医学院的一个黑人外教,关系发展迅猛。
这事纪灵灵并没告诉岳向阳,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岳向阳交往,她没有勇气浇灭岳向阳心头的星火。另外,她窃以为缺水根系发达是再正常不过的自然规律。
那年的情人节,岳向阳揣着一枚红色的水晶胸针来找纪灵灵,那枚胸针,纪灵灵心仪已久,只是当初价钱太贵,岳向阳买不起。
岳向阳从大二起就开始做家教,为了买那枚胸针,岳向阳那几个月马不停蹄地代课,他明白目前他给不了纪灵灵奢华的生活,但女人微小的虚荣心他必须满足。
纪灵灵在学校小公园等他,她披着一件猩红色的大衣,面色苍白。像一朵变了色的茶花。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走了,你会心疼吗?”纪灵灵接过水晶胸针,神情忧伤。
“会,会心疼一辈子。”女人大都多愁善感,岳向阳懂。
纪灵灵苦笑。
“那我得走得远远的,你看不见我就不疼了。”
“那啥,你没病吧。”岳向阳糊涂了。
“放心,我好着呢。”纪灵灵闪烁其词。
她,好着呢,这是纪灵灵留给岳向阳的最后一句话。
不久,纪灵灵不辞而别,退学跟着那个黑人外教走了,从此杳无音信。
岳向阳心头的花花草草一夜之间被烧成了灰烬,他跑上医学院主楼楼顶呆了一宿。
那一夜他冷得直哆嗦,然而寒冷也让他清醒,他觉得自己不过丁点儿大,连只鸟儿都不如,没翅膀,骨头不轻,更别说带着纪灵灵飞了,不能上天就入地吧,他在心底挖了个大大的冰窟窿,把那个青涩的、痴呆呆、傻愣愣的岳向阳连同他早夭的爱情扔了进去。
他的爱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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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入画 | 2012-5-31 18:52:21 | 显示全部楼层


岳向阳下班一回家就歪在沙发上上网查同学录。
回忆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刺痛你的同时,也能焕发出意想不到的热情。
岳向阳突然迫切想知道纪灵灵的音信。
安玢做好饭,叫岳向阳上桌,叫了几次,岳向阳都不吱声。
安玢急了,喊:“不吃就拿去喂狗。”
岳向阳伸着懒腰,起身回安玢:“敢情我和狗一样待遇啊。”我觉得安玢急起来比温婉时的她可爱得多。纪灵灵就是急脾气,他摇摇头,怎么又想起她了呢?有关他的初恋当初他和安玢谈恋爱时,他并没有隐瞒,只是轻描淡写地提过。见安玢不怎么介意,他也不愿旧事重提。安玢并不知道他心里因纪灵灵挖的那个冰窟窿。他承认当初娶安玢是权益之计,安玢的父亲当时是处里的总工,能量说不上有多大大,但后来岳向阳的平步青云那把梯子,没有安玢父亲的引荐,他岳向阳也没机会登上来。
安玢回身去叫赫赫,赫赫跟岳向阳一个德性,任安玢千呼万唤就是不出来。
安玢气不打一处来,吼:“改明儿个,不做饭了,在墙旮旯撂几根干骨头棒儿你们父子俩抢着啃算了。
“孩子不是还没写完作业吗。等写完了一起吃,急啥。”岳向阳今天倒是不紧不慢的。
“饭菜凉了就不是味儿。”安玢气鼓鼓地说。
“再热呗。”
安玢盯了岳向阳一眼,她觉得岳向阳的神情有些古怪,他今天咋这么有耐性呢?
手机响,是处里郭秘书打来的,说局里人力资源部的汪处长提前驾到了。
岳向阳打心眼儿里不愿出去应酬这个汪部长,但还是撂下碗筷,出了门,风风火火地直奔酒店。
自岳向阳当科员开始,就没少应酬这人,此人相貌堂堂,行为猥琐,虽已过不惑之年,但私下里人称汪公子,每次应酬都像是开联欢会,一个节目没完,他就要求上下一个节目了,永远是意犹未尽、流连忘返。
岳向阳最招架不住的是,每次他要求的压轴节目就是去风月场所寻欢作乐。
不是出于对谁负责,自从纪灵灵在岳向阳心里烙下那块疤以后,女色对别人来说是桃颜美酒,对岳向阳而言则是蛇信子上的毒,虎头蜂尾巴尖上的刺。
每回去那样的地方,岳向阳都想方设法地推辞,实在不行,就陪同去,然后找借口溜之大吉,为此还闹出不少笑话。
安玢怀孕那会儿,岳向阳经常应酬频繁,又一次耗到半夜还没回家。安玢担心岳向阳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于是打电话查岗,只听见岳向阳迷迷瞪瞪地说,到点了啊,我,我这就来买单。
原来客人在里面玩,岳向阳借口出来透透气,就没想回去,巴巴地在车里猫着,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酒过三巡,那汪公子已现出原形。
“这酒喝得不够尽兴啊!”汪公子瞄了一眼岳向阳,岳向阳立刻心领神会。
“那就出去透透气吧!”
他们去了一家叫苹果树的KTV。
还未坐定,汪公子眼神就飘忽起来:“有女服务员吗?”
不一会儿,领班带进两个妙龄女郎,其中那个长头发的看起来有些学生摸样。
短头发的热情奔放,三言两语已教汪公子心神旌荡、嘎嘎直乐。
长发女矜持拘谨,并没跟过来,而是窝在沙发一角,一言不发。
菜过五味,尝鲜无不道春笋,况且那汪公子口味颇重。恨不得左环右抱,把自己当劈柴烧干净了。他搂着短发女,眼睛还不时地瞟着那个长发的。
“点首歌唱呗!”汪公子发话。
长发女这回倒很顺从,点了首英文歌张嘴就唱。
岳向阳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那女子在唱《moonlight shadow 》,歌声忧伤。
I stay,I pray,I see you…..
“能换首喜庆点、通俗点的不?”汪公子打断说。
“我不会唱别的。”长发女子冷冷地答。
“来,做哥边上,陪哥喝一杯,哥嘴对嘴地教你。”汪公子说着,上前生拉长发女。
那女孩歪头一躲,汪公子扑来个空。
汪公子再扑,那女子再躲,几个回合下来,僵持不下,拉扯中,那女孩急了,反手给了汪公子一个脆生生的大嘴巴。
汪公子顿时醉意全消、恼羞成怒。
“你以为你谁啊!当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呢,啊?!”
“请你放尊重些!”那女子不卑不亢。
“小岳,我这耳朵出问题了哎!你听见这娘们说啥了没?尊重?!哦,买疙瘩!去叫领班来!什么服务!”
岳向阳也被长发女孩的话惊住了。他审视了一下那张羞愤而茫然失措的脸。那女孩的眼睛大的出奇,眼球微凸,折射出奇怪的光芒。
“Lili。快给哥赔个不是。哥,她没来几天,不懂事,您就别跟她计较了。“短发女上前劝阻。
“新来的怎么啦,做小姐也得有规矩,想出淤泥而不染你就别试水啊,新来的!”
“汪处,小女孩儿不懂事,您跟她急,没劲儿,走,我陪你出去透口气。”岳向阳赔笑道,他也不知为啥要帮那个女孩。
“不成,她不是新来的吗?我给她机会,喝完这杯酒,开个价!”汪公子余怒未消。
“我不出台!”那女孩站起身撂下话,起身想走。
汪公子盛怒,按铃叫领班。
“哥,你就放她一马吧,出来做都不容易,她妈有病,急需钱。”短发女似乎比那个长发女更为紧张。
她推推长发女说“Lili,你爱坐冷板凳,谁也管不着,可你把客人得罪了,就得被扫地出门。想想你妈,还不赶紧给哥道歉。”
“好,我就陪你喝一杯。”长发女孩咬咬嘴唇,走过来。
她端起酒杯,冷笑一下,突然泼向汪公子。
一阵杯盘碎裂之声,包房里顿时乱作一团。
痛快!
岳向阳深深吸了口气,好浓烈的酒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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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入画 | 2012-5-31 18:52:41 | 显示全部楼层


岳向阳结完帐,在电梯口,遇见那两个女的,长发女低头不语,短发女冲岳向阳讪笑。
“哥,今晚多亏你了。有空再来,酒水我请。”
岳向阳点点头并不想说什么,好不容易才支走余怒未消的汪公子,他累。
都半夜了,回去安玢有该找茬跟他闹了,唉。别看安玢性情温和,但是使起性子来也会折腾得他人仰马翻。有回他回来晚了,安玢不但审了他一宿,而且三天没搭理他。后来是他死乞白赖地求她,而且还写保证,发誓:以后12点以前如果不回家,就死在外面,安玢这才罢休。
安玢管他是在乎他,他心知肚明。
岳向阳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估摸着安玢和赫赫早就睡了。
岳向阳脱了鞋,赤着脚,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门。
灯忽然亮了,安玢一动不动地坐在窗前盯着他。
“嚯!你诈尸呢!”岳向阳惊出一身冷汗。
“念!”安玢拽出个小本甩给岳向阳。
“啥?”
“你说啥,翻开,念!”
原来都是岳向阳的罪证:一沓保证书。岳向阳犹豫了一下,吸口气,还是念了。
“我岳向阳发誓,今后12点以前如果不回家,就,就死在外面。”
“继续。”
“没了。”
“念,没完呢。”
“完了啊!”
“日期,念!”
岳向阳念完保证书,抬眼看安玢不做声,预感到今夜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再翻。”安玢嚷。
“你小声点成么?别吵着孩子。”岳向阳指指门外,垂下头,继续念。
总共念了多少次,他记不清了,反正读着顺溜,听着也耳熟。
“咋办?!”安玢问。
“死,好家伙,你真的要我死啊?!”岳向阳讪笑。
“白纸黑字,你写的,敢写就敢做,敢做就敢当。”
“是我写的,那啥,可我也没做啥啊!”
“那我问你,饭店几点打烊。”
“11点。”
“现在几点?”
“1点40.”
“中间那两小时40分钟,你死哪儿去了。”
“我,我跟汪处聊天呢,聊着聊着就忘时间了,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向他求证,天地良心,我真…..”
“你真打算夜不归宿,芙蓉帐里度春宵呢吧?!”
“唉,你呀!吵吵吵,你就知道吵,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吗?!”岳向阳烦了,反问安玢。
“这年头人心隔肚皮,肚皮没准还贴在别人的肚皮上呢?”安玢也不示弱。
“好了,我听你的,敢作敢当,成么?!”
“你啥意思?”
“死去呗。”
说话间,岳向阳转身出门,走了。
安玢一夜未眠,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跟岳向阳结婚那会儿,岳向阳对她也算百依百顺,她对岳向阳也是绝对信任。就算到现在,她也没怀疑过岳向阳的人品,虽然他一身的毛病,但大方向始终没偏。可她孤独,需要关心,需要岳向阳在她空寂的心里撂几个回声。
在外人眼里,安玢出身好,嫁得也好,按道理早该知足了。可是谁也猜不到她心里有多少朵乌云、多少片苔藓、多少块起了绿点的霉斑。
安玢的父母性格不合,父亲清高迂腐,母亲市俗泼辣,并且两人互不相让。安玢是在他们的争吵中长大的。
她妈说,你爸要稍微会来点事儿,也不至于混个处级就到头了。
她爸叹,我要不是当年成分不好也不会娶你妈,时命不济啊!
直到吵到安玢该谈婚论嫁的年龄,战事突然熄火了。
她妈开始给安玢四处张罗找对象,她爸看中了那时还在他手下的岳向阳。他们前所未有地达成了一致。 那就是安玢非岳向阳不嫁,岳向阳命里就是他们安家的乘龙快婿。
其实他们不知道,安玢压根没来及对爱情憧憬什么,那小小的火种就被他们当炮灰给撒到爪哇国去了。
安玢不想结婚,她恐惧婚姻。她觉得她父母不负责任,既然水火不容,为啥还生了她,让她跟着烽火连天、颠沛流离。
上大学时,追求安玢的男生也不少,但都被她拒之门外了。她觉得那一张张暧昧的笑脸背后都暗藏着杀机,爱情就是那根导火索,如果引爆了婚姻,那她下半生就会葬送在阵阵天雷、熊熊战火之中。
在认识岳向阳之前,安玢妈没少给她张罗对象,安玢说自己还小不想找,她妈回她:女人过了25就没几年好光景了,男人可不一样,越老越吃香,越老还越挑嫩草吃,你都23了,再不抓紧就变稻草了,没人待见了。”
安玢迫于无奈,勉强见了几个男的,可最后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一一回绝了。
拒绝容易,但拒绝的后果却不好收拾。
她妈首先不依不饶,时不时给安玢脸子瞧。
“我就想不通了,上回那个税务局的小董怎么不好了,人长得又高又帅,前途也不错,配你我看绰绰有余,你到底嫌弃人家啥?不说个子丑寅卯来,就别吃饭。”
“他,他抠门儿。”安玢憋了半天才蹦出个所以然来。
““那上上回,艺术学校那个李戴维呢?”
“他,娘娘腔。妈,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把这种人介绍给我呢,头回见面,从包里掏出个小镜子不停地照啊照,还问我:我美吗?”
“成,这个不算,那上上上回的胡编辑呢,老家安徽那个,我看照片挺老成稳重的,你为啥连个面都不见。”
“从照片上他头发就少,谁知道见真人会不会都谢顶了啥的,还谎报年龄,说才29,我看49都有了。妈,你忍心你家黄花闺女嫁给一皖东老葫芦吗?!”
那时,安玢回家前都得想好怎么跟她妈唇枪舌战,并且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扫地出门。
她不明白,她妈怎么着急轰她走,什么时候她才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安静、安全、安安稳稳的小窝呢?她想逃离这个烽火连绵的战场了。
没过多久,岳向阳出现了。
那时的岳向阳看起来沉稳踏实,尤其那双专注、坚定的眼睛让安玢感到了从未有的安全感,加之她爸妈极力撮合。
就他吧,安玢想,她不奢求太多,只要和他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相伴过日子就行。
可是现在她怎么越来越像她妈了呢?唠叨、神经质甚至有时会歇斯底里,她怕没过几年,她心里的水就会被那来势汹汹的火给烧干了,她的心会像爆米花样的爆掉。
一想到这些,安玢不免后悔起来,其实岳向阳的为人她了解,拈花惹草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干,至于为什么,安玢也说不清,反正她觉得岳向阳对那方面不投入,包括对她有时也是恹恹的。
有个传言足以证明岳向阳在人前至少还算道貌岸然。
岳向阳还是科员那会儿,安玢听岳向阳同事的老婆说,有次应酬去桑拿,玩家、看客们都入了乡,可岳向阳就是不肯随俗,借口内急,出去就再没回来,后来有人看见他在大厅正襟危坐地看电视,就想法引他入瓮,指指岳向阳,对一个桑拿小姐说,如果你把门口那个看电视的搞定了,这些就是你的了,那好事者当即拍下几张百元大钞。那小姐顿时来了精神,死乞白赖地腻岳向阳,岳向阳走哪儿她跟哪儿。追着岳向阳楼上楼下地跑。后来岳向阳实在躲不过了就黑着脸对那小姐说,我有病,小姐问,怕啥,妹给哥治呗,岳向阳挠头说,治不好,怕传染你,免疫性的病。还没等说出病名,那小姐已是花容失色,边摆手边往后退:“那啥,哥,我就不打扰您看电视了哈,您看,您接着看哈。”
这件事当时在岳向阳单位被引为笑谈,而岳向阳在他同事的老婆们眼中成了坐怀不乱的榜样,教育她们老公的活教材。从此岳向阳也赢得了个作风正派、行为严谨的美名。
安玢不追求完美,有这样一个人人夸赞、羡慕的老公,按理安玢应该心满意足了,可是她还是隐隐感觉他俩之间始终一座坚固的壁垒,强攻不行,智取没用,那就等着自然灾害和其他不可抗力事件来摧毁它吧!安玢悲哀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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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梦官方服务团队 | 2012-5-31 21:22:24 | 显示全部楼层
{:5_479:}问好九月入画,很有生活内容的小说,看来九月文笔还是那么好,呵呵
生命之花:茶香袅袅
灌水乐园:笑口常开
宣传部落:携手与共
作者专集:心灵浇灌
狐说八刀官方服务团队 | 2012-5-31 21:47:5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九月像是一个画中的姑娘,生活中传说之中,哦哦
狐说八刀官方服务团队 | 2012-5-31 21:48:4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好看的小说,期待下一章的精彩啊
花道烬官方服务团队 | 2012-5-31 21:50:35 | 显示全部楼层
{:5_527:}{:5_527:}{:5_527:}{:5_527:}
酥雅紫官方服务团队 | 2012-5-31 22:26:10 | 显示全部楼层
{:5_565:}九月的文笔真好
南无阿弥陀佛
鳳玖 | 2012-5-31 23:47:49 | 显示全部楼层
{:5_527:}    这样有才华的女子,我今天算见识啦~
花欺 | 2012-6-3 11:06:4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完 ~
期待更新`(*∩_∩*)′
花欺 | 2012-6-3 22:11:09 | 显示全部楼层
九月,啥时候更新捏?表示很喜欢这篇文文
看完很有触感,我写文总是会有沉重感,但是看九月的文看起来却是让人比较轻松,让人看得很顺,也很让人容易催更O(∩_∩)O哈!
献花一束{:5_527:}
{:5_490:}
鳳玖 | 2012-6-3 22:39:19 | 显示全部楼层
花欺 发表于 2012-6-3 22:11
九月,啥时候更新捏?表示很喜欢这篇文文
看完很有触感,我写文总是会有沉重感,但是看九月的文看起来却是 ...

我也是这种感觉,九月和小七的感觉是很相似的

看问题的独特视角,造就了她们精彩的文字

读来不沉重不做作,清新秀丽,很贴人心。
九月入画 | 2012-6-4 22:04:30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各位:){:5_527:}
九月入画 | 2012-6-4 22:04:41 | 显示全部楼层

岳向阳的后半夜是在办公室熬过的,每次和安玢吵完,没地儿去,只能来这儿凑合一宿。
游戏玩腻了,岳向阳特想找个人说话,说些真心话。
白天大家都挂着脸谱唱、念、打、坐,累了一整天,等晚上摘下面具都弄不清那张脸是不是自己的了。可安玢连让他摘面具的机会都不给,她要他正襟危坐、道貌岸然,要他对她知疼知暖,要他一辈子都拿她当最新鲜、最珍贵、最爱不释手的、唯一的那个宝儿,可能吗?女人哪!头脑简单的还不如一只鸟儿,鸟儿都知道,只有在求偶那会儿,才呼扇翅膀、送花儿、石头啥的。
岳向阳越想心里越不舒坦,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虽然心里有个冰疙瘩,但认识安玢后,那块冰融化了不少,至少从固态变成液态了,既然选择了安玢,就要对人家负责,他岳向阳向从来不缺责任感。
可是好景不长,结婚后,安玢变化不少,从温柔体贴到风风火火,从善解人意变任性刁蛮。
他向安玢不知解释过多少遍,那么多应酬他也累,可现如今就这风气,逆着来就得败下风,再说出去应酬又不是出轨,他岳向阳光明磊落,明人不做暗事。
尤其是有了赫赫后,安玢头顶上得那团火烧得更旺了,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大有把他心头的那点儿寸草烧成不毛之地的心思。
有次,他应酬回来晚了,安玢跟他吵了一夜,还不罢休,第二天,他上班,眼见安玢抱着半岁大的赫赫气势汹汹撞开他办公室的门,二话不说,把赫赫往他办公桌上一撂,转身夺门而去。
那赫赫也真给他妈长志气,又哭又闹,还意犹未尽地在他办公桌撒了泡尿,并且不失时机地呲了岳向阳一脸。
女人年纪渐长,雌激素水平下降,性情古怪,喜怒无常,女人们总有借口为自己的行为买单,而男人呢?谁理会男人激素水平的起降,岳向阳觉得他现在的激素水平肯定不正常,内分泌紊乱,至少现在他的心很乱。
他上QQ聊天,大半夜的没人在线,看着自己的头像,孤零零地亮着,岳向阳的心落落的。
忽然,弹出一个对话框,聊天页面抖了一下。
是他的高中同学蔡小娥,她大学毕业后,移民去了澳大利亚。
前几天,岳向阳是通过同学录联系上她的。
“你那边天亮了没?”岳向阳问。
“天快黑了。”
“不对啊,好像咱俩的时差只有两小时啊!”
“我在加利福尼亚。”
蔡小娥的回答让岳向阳意外。
“我先生是美国人,我嫁美国来了。”
“哦。”岳向阳突然想到了纪灵灵。
“哎,你见过纪灵灵吗?”他贸然问。
“巧了,去年圣诞节那会儿她找过我。”
“她干嘛呢?”
“她离婚了,在学针灸啥的,她挺不幸的,给那个黑人生了三个孩子,也没享啥福,反而要出来赚钱养家,听人说,她还被家庭暴力了。”
岳向阳傻了。
“那你有她现在的联系方式吗?”
“她倒是留过,但我打过,没找着她人,不过去年见她时,她说这一、两年内可能会回国学中医啥的。”
岳向阳沉默了,他的心在隐隐作痛。
当年要不是他穷,没能力满足纪灵灵的物质需要,她也不会沦落到如此田地。
其实纪灵灵当年那微小的虚荣,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分,女人都有个灰姑娘的梦,南瓜车、水晶鞋、童话般的爱情。纪灵灵也没指望他给她公主般的生活,她无非是想成为一只鸟儿,像别人那样拥有飞翔的权利以及蓝天白云的眷顾,让自己得到更多的尊重,体面地活着,他却给不了她那双翅膀,那时,他也何尝不想飞啊?!
那一夜,倒也清静,手机没响,安玢也没追来。
岳向阳心底那个冰窟窿里传出空洞的回声,有人想出来。
下午下班前,岳向阳接到一个电话。
“请问,岳处在吗?”岳向阳的官衔被这细细的女声一叫,似乎多了几分人情味。
“你好,我就是。”
“哦,那个,我是Lili,苹果树……”女人自报家门。
“是嘛,你怎么?”岳向阳一头雾水,就算那晚他帮了她,他也没当回事给她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哥,你手机落包房了,回头我给你送去,如果你着急,我现在就给你送去。”
岳向阳恍然大悟,怪不得手机到现在都没响呢。
“这样,你在哪儿,我自己去取。”岳向阳不想节外生枝,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那女孩是风月中人,来单位找他,影响不好。
“那就晚上11点吧,我在苹果树二楼散台等你。”
下班后,岳向阳没回家,应酬完,直奔苹果树。
他知道安玢没来找茬,是气还未消,她最近改变了策略,转冷战了。
到了苹果树,转了一圈也见那个Lili。
岳向阳下楼,经过一楼的酒廊时,突然听见嘤嘤的哭声。
转头看见墙角蹲着个人,披头散发的,满脸泪痕。
Lili?!
原来这个Lili陪酒时又跟客人起了冲突,这回可是真刀真枪地干上了,客人撕破了她的衣服,她砸了酒瓶,没伤到那人,却把自己划伤了。领班罚她蹲墙角。
岳向阳看见她手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连忙带着她去诊所包扎。
完事后,已过了凌晨。天降大雨。
“你家在哪儿?”岳向阳问。
“家?”Lili一脸茫然。
“我说是住处,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岳向阳边开车边问。
“太远,哥,就不麻烦了,别耽误你回家。”
“这么大雨,别说那么多。”
当岳向阳把Lili送到住处时,他禁不住苦笑,的确太远,西郊城乡结合部。
岳向阳记得那里除了一个生态园外,经贸大学分校也在这里。
“为啥住这么远?”岳向阳问。
“我是在校学生。” Lili小声说。
“你,多大?”
“21。”
“在经贸大学念书?”
“嗯。”
“住校?”
“没,住校不方便,我们在外租房。”
“你们?”
“我和几个同学。”
“家不在本市吧?”
“在。”
“那怎么?”
“我家小,我哥和我嫂子没房住跟我妈挤着住呢,没我的地儿。” Lili苦笑,说完就不吱声了。
下车时,她笑着对岳向阳说:“哥,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没经你同意就在你手机存了我的手机号了,你要是不高兴就删了,梁丽蕊是我本名儿。”
岳向阳万万没想到Lili还是个在校大学生,他想不通好好一个学生为啥要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唉,都是虚荣惹的祸。

花欺 | 2012-6-4 22:19:57 | 显示全部楼层
Lili会和岳向阳发生什么?期待中……{:5_565:}
天远大名人堂,杰出贡献用户 | 2012-6-5 11:41:28 | 显示全部楼层
安玢,总觉得她会做出什么事来的。坐等下一章
酥雅紫官方服务团队 | 2012-6-6 23:31:56 | 显示全部楼层
{:5_510:}后面会不会和我猜想的不一样呢
南无阿弥陀佛
鳳玖 | 2012-6-7 07:30:44 | 显示全部楼层
{:5_584:}我想安玢应该和她童年的小朋友发生点什么吧

              本来我挺讨厌岳向阳的,可是看了最新这一段,才发现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烦恼,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秘密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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