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一个奇怪的电话 完

十九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曹大为身上。曹大为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各位同志，刚才陆县长说的是事实，我的确在“河畔人家”小区买了一套住房。一切手续都是按正规程序办理的，领导不信可以派人去调查。有人要说房款的事，我在这就给大家解释一下，我是银行按揭贷款，至于首付款，自己平时有那么一点保积蓄，是不多，但我曹大为还有几个朋友，向他借点，首付款也就解决了，不过，为了住得舒服点，我可还要辛苦二十年呢，呵呵~~~~各位，事情就这么简单，没有你们所想的那么复杂，让大家失望了！我这可没什么猫腻，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在座各位领导认为这样就是以权谋私的话，也未免贻笑大方了吧！”

“你，刚上任不久，有人认为以你曹副县长的工资收入，哪来这么多钱？即便只是首付，也得十几万吧？我们在座的各位，就算不吃不喝，恐怕也难凑齐这个数吧？”有人不信任地说着。

“笑话，我曹大为是个党员，怎会去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违法乱纪，那些钱从何而来，我刚刚才说过，大部分是从朋友那借的，难道我曹大为不能有几个有钱的朋友吗？以我的能力，别说十几万，就是几十万我也有办法找齐。但我再重申一遍，我决没以权谋私、贪赃枉法……”

“曹大为,你太狂妄了点吧!”陆丕远拍了桌子站起来,“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敷衍过去了，等我们掌握了证据，到时就有你哭的了！”

“既然解释没用，那我就恭候了！”曹大为也动怒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干什么！”石达捷恰如其分地挥挥手，打断了激烈的争论。“我们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这样搞得象什么嘛，是阶级敌人打仗啊？各位都别激动，陆县长、曹副县长你们都先坐下。这是什么地方，是我们黑山县的心脏啊，我们整个班子应该团结合作，今天我们坐到一起，目的是为了弄清事情真象，帮助自己的同志不犯错误。我看，曹副县长既然已经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根有据，并没有如群众所反映的以权谋私的行为嘛。陆县长刚才的言辞不免有些偏激了，要注意态度及方式、方法啊！话说回来，大家也都是为大为同志好啊！刚才大为同志的语气也有些……年青人嘛，要学着时刻控制自己的情绪。总之，下来请纪委的同志再去核实一下，如果都如大为同志所说，那就控制在我们班子这个小范围内，以便缩小影响。我们是一个集体，要有凝聚力，才能办大事嘛，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与台商的合作才开始，希望曹副县长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眼下当务之急是抓好电子元件厂的项目建设，班子的同志们还是支持你的，你就放开手脚，努力干吧！我就说这些。好了，看陆县长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没有！”陆丕远一脸的没好气。

就这样散会了。曹大为的这次买房风波不疑在陆丕远和石达捷之间打了个擦边球，也借此躲过了不必要的麻烦！

二十

在搬家整理东西的时候，玲无意发现了曹大为的秘密。

曹大为在上学时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一直到现在都坚持着。平时玲很少见他写，只是偶尔晚上醒来时，看到他还在灯下写着什么，但也从来没问过。日记嘛，属个人隐私，即使是夫妻也有权保留一点自己的空间，所以玲没想过去了解他所写的是什么。但当她随手翻了一下，却很是吃惊，她心目中的丈夫的形象打折了不少，她甚至不敢相信就是这个她所钟爱的男人。性格上是如此双重、自闭，虽然在人前表现得风光无限，而其内心世界却是低沉、消极、空乏的。



忍不住玲便随手翻看起大为的日记来。

五月七日        晴

……教育局长这个位子，在老百姓眼中意味着什么？在上级领导眼中是什么印象？在那些大老板眼中又是什么样的价位？……今天吴总约我出去，在松雅茶坊塞给我一个牛皮纸包，说是我要的什么资料，回来一看，天啊！是八万块钱，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的钱，心里真有些打鼓，嗨，管它呢，那工程我没少帮他吴霸，还算他有点良心……可千万别让小玲知道……

九月二十日      阴,有风

今天石书记找我谈话了,说了副县长人选问题,说我最有希望。老天终于开眼了,这么多年的努力也算没白费……可陆丕远县长似乎对我没有多少好印象，管他妈的！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二月十三日      阴转晴

到今天我才知道，我所要追求的女人是应该这样的……白娜这个女人，每次见到她，我都有种忍不住想亲吻她的感觉……生活可真会捉弄人啊!!!!

四月二十一日    阴

小玲为房子的事又跟我争吵，真是烦透了！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怎么就没了当初在农村时的清纯、朴实呢？如不是这关键时候，真想同她离了算了。唉，她要能象白娜那样多好啊……

不过房子也是该换换了，这破房子我也住得窝心，明天去给吴霸说说吧……

十二月十一日    雨雪交加

屏水白马电站项目工程的何总托人带来一点礼物，说是快过年了，给老朋友捎一点年货，还以为是什么土特产呢。

又是十万块……这个何总，总是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帮忙，也太见外了……

玲越看越觉得心里打颤：自己不过是想改变一下住房条件，可没有想让他这样啊，这房子不也是我们自己按揭买的吗？难道……这个“又是十万”是什么意思呢，莫非大为他早就……不敢想，他是真的变了，全变了，早变得面目全非了，自己居然还全然不知。

后面还有很多，但玲似乎没有勇气看下去了，她将日记按原样包好，放回到原处，便去厨房倒了杯水，喝着，想让自己能静一静，可心却仍是怦怦乱跳。正在这时，曹大为回来了，很急地推开门，直奔书房，玲从厨房出来，很平静地问：“大为，咋就回来了呢，有事吗？”“噢，忘了拿钥匙。”说着把放日记的抽屉锁好，抽出钥匙说：“看我这记性，最近总是丢三落四的。好了，你好好在家休息吧，我走了。”亲了亲她的额头，便出门了。玲看着他出门后，不禁呼出口长气，庆幸没有被大为发现她窥探到了他的秘密，但过了一会，心里又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二十一

玲想得没错,曹大为的确早就变了,变得和其他从政者一样,逃不过的两种结局:不是辉煌,就是堕落。曹大为从政是从辉煌到堕落的结合。这种人格和性格的变化，始初是从刚参加工作就有了。

曹大为是一个苦命的人，母亲在他四岁时，便离开了他和父亲。曹大为还依稀记得那时的母亲的笑容，每次父亲戴着高帽子疲惫回来，母亲总是扑过去，一把将父亲抱住，相拥而泣许久，那时的他，只是将手指含在嘴里，瞪着不诣世事的双眼，默默地看着他们。第二天，当他刚睁开惺忪的双眼时，就又看到一群臂上带着红袖章、手里拿着皮带、样子很凶的人将父亲带走。这样的记忆在他幼小的心里划上了很深的痕迹，很长时间，他都处在一种惶恐之中，直到他十四岁上初中时，才明白整个国家都处在一个浩劫当中，而他们也就无一幸免，特别是教了一辈子书的父亲，这位五十年代从北师大毕业的高材生，为了家乡的孩子们，回到家乡，育人子弟，诲诲于学子，却落得个悲惨的结局。

在一个晚上，父亲母亲说了一夜的话，也哭了一夜，第二天，他便和母亲离开去了乡下外婆家，在那里，渡过了他童年最美好的时光。母亲是回到乡下两年后离开的。记得有一天，他母亲躺在床上，无力地看着他，眼里含着泪光，外婆在一旁落泪，母亲脸色泛青，浑身浮肿，村子里得这种病的人很多，那天晚上，他是在母亲和外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中睡着的，等第二天醒来时，床的另一头空着，外婆坐在床边目光呆滞地看着他说：“大为啊，你妈走了！”现在想起这些，曹大为心里都震颤揪心的痛——母亲那哪是病死的，那明明是饿死的啊！死前她一直身负繁重的劳作，挣来微薄的工分来养育他，自己把能吃的东西都尽量让给他和外波吃了。在那个全国人民都在饥饿线上挣扎的年代，母亲牺牲了自己，换取了儿子生命的延续。

几天后，一脸颓废的父亲将他领回了城，住在黑山中学旁的一间小屋里，这便是他们的家了。父亲的任务就是打扫学校的操场、教学楼、厕所等地，每天一大早你就能看到一个躬着腰、行动蹒跚、拿着扫帚的人在校园里忙碌，等到学生们到校时，他已经把所有的卫生搞完了。这时，曹大为已经七岁了。因为父亲的缘故，他没有小朋友，只好成天呆在小屋里等着父亲回家。每天回到小屋，父亲都会教他认字、数数、背唐诗，还给他找来一堆有些看不明白的书，在这样的环境下，他陶醉在了书本之中，从而懂得了知识的重要，懂了很多做人的道理，慢慢地，也懂得了父亲的良苦用心。

二十二

父亲是在他考大学的头一年去逝的。父亲自落实政策后，一直在教育局政策研究室工作，终日郁郁寡欢，把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父亲因病去世时，大为没有哭，那时的曹大为心里唯一想的就是考上大学，走出这个小城，走出这个曾带给他太多多磨难和痛苦的城市，这也应该是他父亲的愿望。然而，当临近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突然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决定回到黑山县来，他暗暗发誓，要干出一番成就来，让那些曾看不起他的人自惭，让那些曾嘲笑和羞辱他的同龄人在他面前屈服。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因着父亲的关系，他顺利地进了教育局，从一般科员努力奋斗到今天的副县长，曹大为也付出了许多，他心里那个扭曲的心结始终促使他不断地为出人投地而展示自己，正当他尽力施展着自己才能的时候，吴霸这个商业和政治上的投机者，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从此，在黑山县这个舞台上，这对拍档为了各自的利益，开始运用各自的绝活，互相扶协，吸引着台下碌碌的看客。

再说玲住进新房后，也高兴了一阵子，这是她第一次所拥有的大笔财富，但这种拥有的喜悦，很快被一种恐惧所占据。她不想失去眼前的一切，但又伤心她所拥有的男人其实早已面目全非，她还要做出喜悦幸福的样子，如同在灯红酒绿中同男人周旋的那些人，掩住自己真实的内心去迎合、去敷衍，这是多么可悲啊！难道为了拥有金钱和地位，就必须丢失人格和灵魂吗？曾经那个正直、善良的曹大为到哪里去了呢？那个一直努力奋斗，受老百姓拥戴、口碑极好的那位副县长以哪去了呢？

随着电子元件厂工程接近尾声，曹大为回家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每次回来，都是满身酒气，有意无意地躲着玲。玲还是如平常一样，做着一个妻子该做的一切，关切地叮咛着：“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一个副县长不能啥事都管吧？那元件厂又不是你的家，工作也别太拼命了……”每到这时，曹大为总是哼哈含糊地应着。玲还继续唠叨着：“还有就是别喝那么多酒。我知道你应酬多推不掉，可你也别那么样的喝啊，每次都喝得醉熏熏的。再说了，他们那些人，还不都是为了巴结你，在你这得点实惠，谁会是真心与你交朋友啊……”“你……你不懂”曹大为脸一沉，有些生气地说：“妇人之见，你别管我的事。”

玲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相安无言。

二十三

其实有一段时间，曹大为没回家，是和白娜在一起渡过的。自从白娜来到黑山县后，两人心底的那份感觉好象复苏了，为了电子元件厂这个工程，两人有了更多在一起的时间和空间，起初也只是工作上的接触，但慢慢地，相处久了，两人的关系变得暧昧起来。白娜作为合作方代表来到黑山，吴霸给她安排住在离曹大为新居不远的风雅小区内，生活上的安排也算是无微不至了，充分体现了他的诚意和实力。

这天，是吴霸相约，三个人以及工程上几位负责人在雄霸大酒店相聚。酒席上插科打诨，气氛十分活跃，大家都喝了不少酒。散席后，吴霸说要送白娜回住所，白娜手一挥：“怎能劳你大驾，反正路不太远，就叫老同学送我行了。”目光里充满了期待地看着曹大为。“噢，那好吧。你们老同学聊聊，那我就不打扰了。呵呵~~~~大为兄，白小姐就托付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哦……”说着朝大为会意地挤了挤眼，便转身上车走了。

“老同学，我们也走吧，你来这么久，虽说天天在一起，可我还从没好好陪过你呢，今天就算是陪你欣赏一下黑山县的夜色吧！”一路上，曹大为不停地为白娜指点介绍，而白娜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加上刚才喝的酒劲上来了，走起路来有点偏偏倒倒的了，可她不愿叫车，说就想走走，曹大为只好扶着她慢慢地走。

二十四

“老同学，你知道吗，上大学的时候我曾暗恋过你的。”白娜的头靠着曹大为，在他耳边轻声地说。曹大为听着，不免心中一怔。“是嘛，那时，你是多么优秀啊，惹得咱们班好几个女生为你吃醋呢！”白娜略带醉态的含齿一笑，继续喃喃地说：“可你那时那么清高、那么独处孤傲，让人难于接近你，象个修行的高僧。大为，说实话，你当时有没有注意过我，有没有感受到我的爱慕呢？”一阵轻笑，让曹大为有些不知所措了，略微收回思绪才答道：“老同学说笑了，当时的我，不过就是傻小子一个，对什么都不懂，加上我自身的条件不好，哪有什么心思去想别的，又怎么能感受得到女同学的脉脉传情呢？哈哈~~~~~~~说起来惭愧、惭愧啊！我一个穷小子，哪里有什么魅力吸引你们争先恐后地爱慕呢？看你这玩笑的……”“你有，你就有嘛，不仅那时有，现在依旧有”白娜挣脱曹大为搀扶的手，转身目光坚定地看着曹大为。曹大为搔搔后脑勺，又轻轻拉拉白娜的手说：“白娜，你今天真的喝醉了，别再说醉话了，走吧，早点回家休息去。”

到了风雅小区有大门前，曹大为停下了脚步。“老同学，已经到家门口了，不上去坐坐？”“噢，不了，太晚了，你快上去吧！”“那……我就上去了，谢谢你送我回来。”白娜虽这么说着，转身时却用期待的眼神在曹大为脸上滑过。

曹大为忐忑地坐在了小区门前的花台旁，他想让自己的心静一静，小区保安狐疑地看着他，他也没在意，掏出烟来，低着头静静地抽着。却突然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女式鞋停在自己面前，抬起头，正好与白娜的目光碰上，“你怎么……?”白娜浅浅一笑：“老同学，干吗一个人在这发呆啊，上面还为你煮着咖啡呢，上去喝一杯吧”。说完慢慢地转身往里走去，曹大为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区保安嘴里嘀咕着什么。

二十五

上到四楼进了门，曹大为环视了一下房间，感觉到老同学确是一位挺会生活的女人。客厅正面挂着一幅欧州名画，古典的红木家具透着典雅、温馨的感觉，厨房内意大利式的咖啡壶里正飘着浓香，一帘粉色垂地窗帘柔柔地含射出淡淡的冲动和温情。“老同学，我这怎么样？快请坐啊！”白娜娇声道。

“啊？哈哈---你看我，你这真不错，虽说是临时住所，你竟把它布置得如此舒适、漂亮，让我看呆了。”曹大为一边坐到沙发上，一边自嘲地说：“想想真不公平啊，我们这好多领导干部干了一辈子都不一定能享受到这一切啊！”

白娜撇撇小嘴说道：“老同学，我叫你上来给我上课来了啊？不过我听说你曹大县长的家也在这附近，我想，比我这可能要好得多吧，不知老同学又革命了几辈子啊？哈哈----开个玩笑，好了，来喝点我煮的咖啡吧。”白娜把一杯香浓的咖啡端了上来，在杯里放上一块方糖，为曹大为轻轻搅动着。

曹大为深深吸了口气，便接过来浅尝一口“嗯，好香，味道好极了！！”

“谁让你打广告来了？嗯---大为，说说你吧，这么些年，你过得咋样？开心吗？幸福吗？”白娜面露关切的神情。

“你不是都知道的吗？”曹大为不置可否道。

“听说老同学的娇妻美丽贤惠，什么时候也引见引见，让我们认识一下啊？”

“什么娇妻啊，老夫老妻的了，有什么……”曹大为突然想起小玲一人在家，这么晚了他都还不回家，她肯定会不高兴的，便将咖啡一饮而尽，起身道：“老同学，时候不早了，我该告辞了。谢谢你的咖啡！”

“急什么啊，我又不是老虎，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老同学说哪里话，不要误会，今天确实有些晚了，明天还上班呢，这几天工程……”

不等曹大为把话说完,白娜便打断他的话：“不谈工作，好吗？会享受才会工作，今天你就把自己放轻松一些，不行吗？再说了，现在是新生活，各管各，说不定你那位娇妻也在享受新生活呢……”

“哪里,哪里……这么晚了,她可不会”

“不信?不信你打个电话,看看家里有没有人”

“这，有这个必要吗？”话虽这样说，可曹大为还是忍不住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嘟，嘟……”电话一直响着，却没人接听。白娜在一旁窃笑着：“说不定，她有什么事出去了。可，这深更半夜的，会有什么事呢？”曹大为被白娜一急，赌气似的又坐回沙发上，可想想，就又站起来，对白娜说了句：“我真得走了”便径直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白娜突然从后边拦腰将曹大为抱住，娇嗔道：“大为，别走，留下来陪陪我，好吗？”曹大为停住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站着，内心却沸腾似火，白娜的阵阵体香让他晕旋，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身上的占有欲一下子强烈爆发，一反身便将白娜紧紧搂住。“大为，你喜欢我吗？”白娜妖媚可人地问道。“喜欢，当然喜欢！”曹大为把白娜抱起进了卧室。白娜将食指竖立双唇，轻柔地说：“你先等我一下”，便一滑身进了浴室。一会功夫，出现在曹大为面前的白娜，云鬓轻挽，身穿一件粉红缕花睡裙，那美妙的胴体依稀可见，两颊绯红越发透着动人的诱惑。“娜娜……”曹大为便将美人拥入怀中……

写得可精彩了.

县长，腐败了。

正如更声所言，非常精彩。

虽然还没有看到结尾，便我已经讨厌了那位叫王小玲的女人。其中的吴霸，不是霸道，而是老谋深算，曹大为已经成为其手中的绝对绩优股，这要的形象似乎还没有见到过，应该是一个创新，也是目前非常值得注意的现象。如果我们的政府官员有四分之一变成资本家的代言人，那将是我们社会的灾难！
曹大为很可怜！

谢谢朋友们的支持！
老是忙东忙西的，今天有点空，再来发点，可别怪我哈:IZ68

二十六

这一段时间,玲整天无所事事,郁闷在家里,住进新房时的喜悦很快就烟消云散了,继而是无尽的孤寂。

曹大为曾许诺给她找一份工作，却没有回音，她也懒得催他了，因每次大为回家都是说不上几句话，而且常常回来得很晚，就各自睡觉去了。玲算是感觉到了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不管她怎么努力，似乎都没有了往日的激情，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七年之痒”吧。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玲觉得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不能总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屋子里。于是她不再成天呆在家里了，她不断地结识朋友，她这个副县长夫人，本就有好多人想来巴结认识的，几位县领导的亲属是本就认识的，经她们介绍，又认识了好多各局领导的夫人、太太，还有一些本县显贵之人的太太，渐渐地，玲便在自己的圈子里找到了快乐。她还跟着这些姐妹们一道学着炒起了股票。虽说这些人愿同玲结交，有出于对曹大为的原因，但也是对玲处事为人的赞许。刚入股市时的一点点盈利也让她找到了自信，她更愿意多多地与那些姐妹们在一起了。玲和人交谈时，总是不摆官太太的架子，和颜悦色、谦逊待人，每逢节假日，总是邀五约六地把这些姐妹们聚在一起，出手大方，虽然花了不少钱，但她从中体会到了从没有过的欢畅，心情也好了不少。                  



曹大为那次打电话回来，她正在本县的一座高档酒巴里品着香槟，庆贺着一位姐妹的生日，大家疯闹着，老板一看是本县几位领导的夫人，也就听之任之了，很晚了，她才跌跌撞撞地回到家，生怕大为生气，却不曾想到屋子里仍是冷冷清清，她以为大为一定又是工作忙，留在办公室睡了，哪里知此时的曹大为正在白娜的温柔乡里，享受那美妙的时刻。

自从和白娜欢娱之后，曹大为心虚了好几天，那几天都按时回家，对玲也体贴了不少，搞得玲直起腻，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这大为是怎么啦，象变了个人似的，似乎又回到了新婚时的甜蜜。管他什么原因，丈夫终于又回到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最起码一天下来有个人实实在在地陪在身边说说话，这也就够了……”其实曹大为能准时回家，一方面是怕玲起疑心，另一方面是因白娜突然说那边公司老总有重要事情，吴富益要白娜马上回东海市处理。至于这边工程上的事暂由吴霸代理。曹大为心中不免有些失落，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情人关系？只满足于一晨的欢娱，在两个女人间周旋，这不是他所希望的，也不是他的性格使然，他感到有些累了，却又止不住要去想白娜的好。

二十七

曹大为是个很要强的人，什么事总喜欢出头、并占有，当目标一旦占有后又无暇顾及。这样，他生活、工作中就有许多人看不惯他了。自从上次买房风波后，第一个对他怀有介蒂的便是陆丕远陆县长，他的主管上级了。陆丕远原在换届选举时没有得到想象中县委一把手的位置，把原因归结于石达捷身上，他原以为自己是老县长亲自培养的，与一些同事关系也不错，这次换届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结果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自两人搭档以来，心里总是不得劲，再加上曹大为这新上任的楞头青，什么事都不按常理出牌，搞得他很是被动。他决定要给曹大为一个吓马威，提醒提醒，也好杀杀曹大为的傲气，不然的话，今后他怎么在下属面前抬起头啊！

在最近的一次会议上，陆丕远便说道：“当前中央一再要求干部党风廉政建设，我们县的干部队伍中有没有问题呢？我说有！不是小问题，而是有大问题存在！我们有个别干部在当前的经济建设中有点头晕了，管不住自己的嘴和手了。请不要存在侥幸心理，在座的各位，包括我自己，都要从自身做起，深切检讨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就先自己主动说出来，我可不是吓唬大家，如果让纪委的同志找过谈话的时候，我们就不可能坐在一起以如此方式来面对了。当然，我们党的方针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只要勇于承认，坚决改过，我们是很欢迎的。如果各位同志发现我陆丕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以任何方式给我提出，或向组织反映。同志们，我们应该每天扪心自问一下，自己是否在正确履行人民赋予的权力，有没有做违背党和人民根本利益的事。当前这个学习活动是上级组织部门发出的，要求每个干部认真学习，领会精神，严格贯彻执行，一旦发现问题，坚决制止。说起来，整顿党风、干部廉政建设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以说是老生常谈了，希望大家正确对待，有问题的交待问题，没问题的认真学习，防范于未然，但这也不是要把大家搞得人人自危，工作还是要干好的。大为县长不是就干得很好嘛！他年轻，有魄力，在这次县招商引资工作中很是突出，我们县的经济建设就需要这样的得力干部。但，我说大为县长啊！这次的学习活动也需要我们身先士卒啊。你那边的事多，你可要合理安排好，积极参加哦。你说呢？”陆县长微眯着眼看着曹大为。

曹大为马上接过话头：“刚才陆县长的指示我是很有感触，是啊，我们提了多年的党风建设、干部廉政建设，收效如何呢，大家心里都有一把称，都很清楚现今干部队伍是良莠不齐，看看新闻报道就知道，每年有多少干部犯错误，甚至走上与人民利益相背驰的道路，有不少相当级别的高级领导纷纷落马饮恨，这说明我们有同志从思想上根本就没有理会，这大会小会讲的廉政，不是说多了，而是说少了，要形成一种威慑，才不至于如此。”曹大为说到这，偏过头问陆丕远道：“陆县长，不知我说的是否妥当？”

“噢，很好，很好！曹副县长理解得很深刻！希望大家都象曹副县长一样，畅所欲言，谈谈自己的看法。”

接着便又有几位发了言，无外乎就是那些公式化的语言。散会后，陆丕远叫住了曹大为：“在为，你那边的事一定要安排好，日常工作不要受到影响，听说过几天副省长带队的检查团要来我们县，我们可不要掉以轻心啊！”“我会的，放心吧！！”

二十八

曹大为今天挺高兴的，因为白娜回来了。可她的神情却有点憔悴，曹大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关切地问：怎么回事，是不是太累了。可白娜却一笑置之，也没给曹大为一个答复，交待完工作上的事，便说有事去“四通达”公司找吴霸去了。

这让曹大为有些迷惑不解，分别这些天，他是天天想着白娜，想着那晚的销魂时刻。情欲这东西真是怪啊，他不由得总把王小玲同白娜相比较，一个风骚妩媚，一个端庄素雅；一个生活阅历丰富、文化素养高，一个文化不多但小家碧玉、循规蹈矩。“唉，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想这些无聊的事呢？”曹大为自嘲道。但他还是决定晚上去白娜那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曹大为所倾心的白娜的确生活阅历丰富。大学毕业后，先是回到她所在的县城，分配在县图书馆工作，那倒是个清闲的工作，可终日碌碌无为，她觉得自己是大材小用了，一心想着过大城市贵妇人般的生活，只可惜父母都不是什么当官的，也没什么背景，自然无法满足她的愿望，日子就这样无聊地过了一年，第二年便在其父母的操持下，草草地与一名工人结了婚。婚后由于性格、情趣不合，日子过得静静的，却也是沉闷的，毫无生气，两人在一起就象陌生人一般，无甚多的言语，丈夫是个内向而又无什么志向的人，每月紧巴巴的几百块钱只能扳着指头算计着过日子。她多年的梦想，大学时的理想，眼看就要葬送在这潭死水里。在与同学的来信中得知沿海城市的改革正如火如荼，有许多发展的机会等着她，她便萌生了去沿海闯荡的念头。

在走之前，她结束了自己短暂而毫无意义的婚姻，虽然丈夫扬言若离婚要杀了她，但她在法院宣判离婚那天，依然高傲地在前夫面前扬头而去。

带着对美好前程的憧憬，来到了同学介绍的东海市。

二十九

东海市是一座新兴的城市，用人单位倒也不少，多数外资企业都需要高级管理人员。大批的人才都想在此淘到自己的第一桶金，便蜂拥而至，本科生是一抓一大把，都在为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奔波着。

刚到东海市时，并不象白娜想的那么美好和顺利。那位同学因为工作原因去了临江市，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呆着，找工作一点也不顺心，眼看所带的钱一天天消耗贻尽，可一般的企业白娜是不屑去的，人家毕竟是堂堂名牌大学毕业的，她的目标是那些大型国企、较大规模的外资企业。正在举目无着之时，她看到了台资“富益电子集团”招聘管理人员的启示。当她赶到招聘处时，早已有几十名唇红齿白、清新靓丽的女孩在那端坐，等着随时的召唤。白娜来得晚，排在了最后。她衡量着自己和这些竞争对手和条件，觉得有些心虚，唯一让她有点底气的是那张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书。她坐在一张长椅的末端静候着，大家都很沉闷地等待着，白娜坐了会就坐不住了，站起来想活动活动手脚，看到走廊尽头有废纸篓和一把扫帚，而走廊上到处都是应聘者丢落的纸屑，这个在大学里就很爱清洁的女孩，便突发念头，拿起扫帚打扫起卫生来，那些应聘者都很奇怪地看着她，似乎在看一个怪物、一个天外来客，而白娜却不去理会那些，不时地还让她们抬抬玉腿，快扫到走廊尽头时，从侧面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约四十来岁，戴着金丝眼镜，腆着稍微发福的肚子，经过白娜身边时，不由得打量起她来，白娜当时却没注意，正低着头扫呢。

“你是清洁工吗？怎么没穿制服？”

“哦，不是。”白娜抬起头来，注视着这个问话的男子“我是来应聘的。”

“那你怎么在干清洁工的活？”

白娜看着这位说话带着闽浙口音的男人 ，说道：“这不是没事干吗。闲着也是闲着，随手扫扫，看着也舒服点呀，不是吗，先生？”

“哦，是这样啊！”男人环视了一下走廊，回过头问：“请问，能看看你的应聘材料吗？”

“可……你是谁啊？”白娜疑惑地问。

“这很重要吗？我是在这里工作的。能看看吗？”男人好象挺有兴趣地看着白娜。

“看就看呗，反正我来就是要让人看这些东西的。”白娜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把她的简历递了过去。

“你等我一下。”男人撂下一句话，便带起简历走进了招聘室。一会儿功夫，他又出来了，经过白娜身边时，对她说了一句：“你再等会儿，祝你好运！”便径直下楼去了。

白娜心里正犯嘀咕呢，忽然听到招聘室走出来的一女同胞喊到：“白娜，谁是白娜小姐，请进来一下。”

白娜应声到：“我是。”便随即进了招聘室。

坐在中间的一位领导模样的人开言了：“白娜小姐，恭喜你，你已经成为我们公司的一员！明天就来上班吧！”

“可，为什么呢？我还没有面试呢？”白娜不解地问。

“测试过了，就在刚才,还是我们集团董事长亲自面试的呢。说白娜小姐具备来我们公司的所有条件……”

“刚才？什么意思？哦，那个人是……”

“对,他是我们富益公司的老板.”

“真的?哦,老天开眼了!”白娜在心里,默默地感谢上苍.这的确是太意外了.真应了那句老话:无心插柳柳成荫。就这样，白娜进入了富益公司。

三十

台商吴富益四十多岁，是台湾新竹人，自己家庭本没什么背景，只因娶了新竹最大房地产商的千金，渐渐由岳父提携着步入商界，而文化虽然不高的吴富益却是个经商的好坯子，几年下来，就在台湾打下了自己的一片天地，乘着大陆改革开放的东风，他在东海市找到了自己发展的最好契机，引进日本先进的电子技术，在东海市开发、办厂，建立起了电子元件厂，产品远销东南亚和美国部分地区。其事业也算是蒸蒸日上了，但他并不快乐。

吴富益来大陆办厂，一方面是为事业，更主要的是为逃避妻子。那位昔日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今日已变得人老珠黄、蛮横无理，更重要的是，她把吴富益现在的一切都归功于其父亲，认为吴富益不过是在她父亲手下任由支使的一个水手，她深感年龄带给她的威胁，处处盯着吴富益的行踪，处处防备，在家里对其指手画脚，盛气凌人，活脱脱一个标准的狮吼东施，而吴富益则是那受气的婿，一旦被发现有一点劣迹，便随时有被净身出门的可能。这次到大陆投资办厂，也是费了不少周折才说服妻子的。岳父倒是很体谅他的，从家族企业中拆调资金，供他出来创业，但因所办电子元件厂由他岳父控制着绝对股份，便利吴富益心存怨恨，感觉总摆脱不了岳父的影子，自己就没有了出头之日。

他想慢慢地摆脱岳父的控制，把宝就压在了这个元件厂上。从一个小厂子发展为电子集团公司，其间倾注了不少心血，他已渐渐把自己的人生位置放到了东海这块热土上了，虽然妻子的召唤他还是不得不应付，但那只是表面上的敷衍了，他的人生情趣似乎全都放到了事业上。

这个时候，白娜的出现，让吴富益觉得眼前一亮，激活了内心多年压抑的冲动，虽然来大陆这几年，不乏美女投怀送抱，但一方面考虑到妻子的河东狮吼而不敢越雷池，另一方面，他是知道这些女人不过都是为他的钱而来，觉得俗不可耐。那次公司招聘的无意相遇，让他将白娜锁定在视线中。一开始就让白娜作他的私人秘书，出入各种交际场合。白娜心里也渐渐明白这个男人想要什么，一切都在心领神会中进行，很自然地白娜便成了吴富益的秘书兼情人。孰不知，吴太太在她丈夫身边早安有眼线，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已被吴太太掌握。当白娜应吴富益召唤回东海市去抚慰一颗男人久盼的心时，被秘密行动的吴太太逮个正着，少不了的河东狮吼、呼天抢地，在吴富益的下跪求饶中，白娜逃离了东海市，回到黑山，这场捉奸闹剧也似乎暂时划了句号。吴富益在白娜离开后的第二天打来电话，百般乞求原谅，让她暂且在黑山多呆些日子，不要轻举妄动。

所以，当曹大为来到白娜住处时，她是悲喜交加、举言又止，她不知该怎样面对曹大为，可当她看到曹大为那疑惑而多情的目光时，她从心里投降了，经过一番沉默，白娜最终把她自己的一切情况告诉了曹大为。

曹大为一直静静地听着，从表面上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待白娜诉说完后，他只是紧紧地将白娜揽入怀里，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三十一

黑山的电子元件厂工程已到了收尾工期，近一段时间，曹大为更忙了。县委、县政府决定把元件厂的建成作为迎接省上工作检查组的一项重要工作，为了突出政绩，再三督促曹大为一定要在工作组到来之前圆满完工，但陆丕远为了党风整顿的事，三天两头的又要曹大为来参加学习讨论。虽然你是工程主管责任人，难以走开，虽然工期紧，任务重，但你做为县级领导干部，又不能不参加这如火如荼的思想改造学习吧？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实际工作与形式主义发生矛盾时，人们往往更倾向于消极。

曹大为这段时间是不愉快的。一方面是因每天沉冗的会议，另一方面就是为白娜的事而心烦。回到家里，自然也就没有好心情，常为一些很琐碎的事同玲吵闹，这天又因一件很小的家事争吵起来，而且越演越烈，各自都是得理不饶人的一副架式，吵得很凶，曹大为几次都举拳欲挥了，最终虽控制了自己没打，却说了句让人寒心的话：“你不过是个乡下女人，能过上如今的日子，已经算不错了，别成天跟我找不痛快，要不想过了，就给老子滚回乡下去！”玲听罢此言惊呆了，愣了好一会，伤心地流着泪，可曹大为一点也不为所动，仍是气亨亨地怒目而视，玲这时也似乎不顾及什么了，口无遮拦地回敬道：“你别对着我凶，别认为你的事我不知道，逼急了，我把你的事统统都抖出来……”

曹大为一巴掌狠狠抽到了玲的脸上，双方都戛然止声，相互都瞪着迷惑的眼，陌生地看着对方，玲用手摸着刚被打肿的脸，忘记了哭泣。

三十二

其实，从那次购房风波起，曹大为一直对陆丕远存有戒心,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让人知道他那些不为人知的勾当，他知道陆丕远与石达捷之间有隔阂，便想利用这俩人的矛盾来教训一下陆丕远，他在寻找一个良好的时机。可没曾想到，对外还没准备好，自家后院又起火了。                                                   

这许多年来，连他自己也一时说不清到底拿了别人多少好处，只有他的日记本能告诉他。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玲不知在什么时候知道了他的秘密，又到底知道多少？玲的一句“把事统统都抖出来”让他心里发虚，他还真怕玲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说出去，这要让陆丕远知道了，那他这一辈子也就算完了。

玲这次语气那么强硬，这也是他俩结婚这么些年来从来没有过的，玲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那么柔柔弱弱的，象只听话的小猫，他自认为做夫妻这么些年，虽然也曾有过矛盾，自己也做了些对不起玲的事，但总的来说，他对这个家还算是尽责的，他所做的，不也在尽量维持这个家吗？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呢？

曹大为烦恼地甩甩头，似乎想甩掉那些恼人的事，却什么也甩不掉。脑中一会儿是初见玲时的心动，一会儿是第一次失去胎儿时的心痛，一会儿却冒出了白娜的身影，一切却又被玲的一句怒吼打断。对，日记本，那是出不得一点差错的，他悄悄拿出日记本来，第一个想法就是毁掉它，转而一想，这里面的秘密关系重大，说不定哪天会派上用场的。放在办公室太不安全，也不方便，环视房间，他决定把它放在厨柜最顶上的一个小罐里，应该没有谁会想到那里面会有秘密的。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厨房，那时玲正在卫生间忙着洗衣服，放好后，他便装着若无其事的倒了杯水，回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他却没料到，他的一举一动都被玲看在眼里，卫生间的门正好与厨房斜对着，曹大为拿着东西进去，却空着手出来，加上他那小心的样子，玲便知道他有什么东西藏在了厨房里了。想想夫妻之间已到了这种相互提防、相互猜忌的地步，玲不禁感到一种悲凉，那不争气的泪便顺势滑落下来……

三十三

电子元件厂终于落成了。这个由黑山县投资三千万，富益集团公司投资八千万的企业，能否给黑山县的经济带来推动发展，黑山政府和老百姓们都翘首以待。

省里的检查组也正好由屏水县转到黑山，在元件厂的揭幕典礼上，副省长讲了话，肯定了黑山县领导的成绩，并特别表扬了在建设元件厂成绩突出的曹大为。这使得陆丕远心里老大不舒服，脸上也就很一阵不自然了，他感觉就象一记耳光抽在脸上般的难
受。

陆丕远与曹大为两人心中都明白，在今后的为官之途上，一切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但为了自身的利益，两人都不会轻易视弱的。可必要的合作和客套还是难免的，毕竟大家要在一起共事，谁也不愿让别人看出两人之间的隔阂和冲突，他们总是能在人前做得非常有分寸，似乎是最佳拍档般地友好，但又期盼着能恰如其分地抓住对方的软肋，趁机予以攻击，一掌毙命。

这似乎也是官场上的一惯作风。

三十四

白娜这一段时间显得憔悴多了，自从上次对曹大为和盘托出原委，她心里一直等着曹大为的回音，但曹大为却再没对她说起过什么。

吴富益在电子元件厂建成后，仍要白娜留在厂子里，同时又抽调了几名骨干到此，与黑山县工业局下派人员组成了元件厂的技术处，白娜任副主管，而曹大为因筹建组的撤消又回到了原来的工作状态，虽然自己的办公室与陆县长的仅隔两道门，但除了工作上必需的接触，他是很少去那走动的。倒是秘书米明常走过来寒喧几句，开两句玩笑话。闲谈中，曹大为还是听出了玄外之音：无非是要紧跟领导，时刻与领导保持一致，处处体谅领导的不容易……曹大为调侃道：“米秘书就是这方面的典范嘛，事必躬亲，简直就是领导的左右手啊，精神可佳，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啊。可我好象不谙此道，还望米秘书日后多在陆县长那帮衬美言啊！”“曹县长，你说笑话了，我不过一小秘书，为领导做事，是我份内之事。我说话有不当之处，还望曹县长见谅。我告辞了，您忙，您忙。”

曹大为看着米秘书离去不觉好笑，转而心又沉重起来。是啊，一个当官的，一个为政者，口口声声是人民的公仆，却要人象仆人一样地服伺着，做这样人的秘书也着实辛苦啊，一天到晚，看领导脸色，观领导其行，低声下气，完全丢失了自己，如同恶婆婆下的小媳妇，这也是官场上的一大景观吧。曹大为想着想着，突然想等下班后，私下找米秘书聊聊，沟通沟通，说不定他可以帮上自己的忙呢。

走出门，却看到米秘书还在走廊上发愣，便走上前去轻声道：“米秘书，你下班有安排吗？若没什么安排的话，我们在四朋酒楼小酌几杯，没别的人，就我们两人，不知米大秘书可否赏光啊？”

“哪里，哪里，曹县长请我这小秘书喝酒，那可是三生有幸、求之不得啊！”

“那就这样说定了，下班之前我通知你”

“谢谢，谢谢！！”米秘书谦恭地说着。

可谁知快下班的时候，曹大为正约上米秘书要走，王小玲打来了电话，说在家等着曹大为有急事。曹大为挂断电话后，一脸的尴尬：“米秘书，真是对不起，你看，我们好不容易约在一起，可老婆来催，说是家里有急事。。。”

“理解，理解，曹县长有这心，我就很感激了，酒嘛，哪天不是喝啊，家里事重要些，改天吧，改天我请客。”

“那就不好意思了。”

说着，两人一同走出办公大楼，便各自回家了。

三十五

回到家，曹大为还有些不高兴地问：“什么事啊，那么着急着把我催回来？”玲一脸喜悦地说道：“还说呢，你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其实自上次两人吵架之后，玲心里一直很难受，可她对曹大为还是深爱着，就想利用这个好日子与大为和好。曹大为看着满桌好吃的，一拍脑门：“哦，你看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说今天咋想喝酒了呢，敢情生日也有感应啊。谢谢你啊，老婆！！”曹大为这时从心里涌出一片温情，将玲轻轻揽入怀中说道：“小玲，这些日子难为你了，都是我不好……”“大为，今天不说这些，好吗？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你的生日，我也不知道给你什么礼物，就做了几样你最喜欢吃的菜。一起吃吧！”曹大为很受感动地说：“小玲，这就是最好的礼物。好，我们一起吃，吃完了我陪你去逛逛商店吧，我也好久没陪过你了。”两人在一片温馨的气氛中吃完饭。走进美丽的夜色中。

两人悠闲地走在黑山县城的商业街头，从这个商店走到那个商店，玲心里很高兴，想想有多久两人没这样在一起了，她不为要买什么，就想这样一直走下去而曹大为却越走越不是滋味了，他不想这样漫无目的的瞎逛，虽然逛街是他提出来的，但那也只是想让玲高兴，并不想这样耗费时间。黑山县就一家大型一点的商场，玲把那些小店逛了个遍，才走进这家商场，不想竟看中了一套时装，便兴奋得不得了，在试衣间换好，雀跃般在曹大为面前转来转去，“好看吗，大为？我挺喜欢的”曹大为有些敷衍地说：“好看，好看，你喜欢那就买吧。”便摸口袋准备付款，可看看现金不够，便说：“小玲，改天来吧，我今天出来得匆忙，没有带钱。”玲可就不高兴了，嗔怪道：“怎么会这样？好不容易一起逛逛，你连钱都没带。改天？那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不想给我买吧？”一旁的几个营业员听着，在一旁偷笑，这让曹大为感觉很没面子，心里不免有些生气，把手插进裤袋想转身走，不想却发现有东西在口袋里，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张银行卡，便赶紧对营业员说：“包起来吧，买了。”

两人走出商场，再没了刚出来时的兴致。曹大为有些埋怨地说：“小玲，你刚才太过份了。我答应给你买了，晚几天又能怎么样嘛，在那么多人面前搞得多没面子。”

“哦，就你曹大县长的面子值钱？你说改天，可你哪天又有闲心陪我啊？一天到晚都是忙、忙！你不知道我整天一个人在家多难受，你在乎过我吗？”

“小玲，衣报不是给你买了吗？你咋越说越不靠谱了呢？我是忙啊，那是工作，再说，我不也是为这个家吗？”

“好、好、好，你是为了这个家，可我无法接受你的这种爱家的方式。”

两人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就越来越大，曹大为往四周看了看，小声说：“好了、好了，我不想和你吵，这是在外面，你也要注意影响。不就是一件衣服吗，至于你这样吗？”

“难道我是为这个？大为，你错了，我不在乎你给我买没买什么，我是要你真心地对待我，真心地抽时间陪陪我，过真正的夫妻生活。我们不也曾有过快乐吗，可为什么现在就找不到了呢？本来今天我是想让你开心过一个生日的，可没想到会弄成这样。这些日子我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大为，你真的变了，钱对你来说是越来越重要了，你总说是为了这个家，你就没想过其实你是在毁自己，毁这个家吗？还有白娜，我知道你喜欢她，同她好，我不如她，可我们毕竟是结发夫妻，而她是什么来头。你可不要得意忘形，自毁了前途。”

玲不愧教过几天书，话娓娓道来，句句正中曹大为的要害，弄得曹大为有些发愣了，看着玲：“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啊？别瞎说！我也不和你吵，我看我们还是分开的好！”丢下这句话后，他便转身走了。玲望着曹大为离开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这一切可都不是她的本意啊，怎么会弄成这样？怔了好一会，她才乱步向家走去。

越看越讨厌那个王小玲。那个曹大为也是可怜却不值得同情的人，听任自己滑向深渊，还自以为得计！

很好奇楼主的题材为何写得如此的精钻?

今天有点空,继续吧,希望大家喜欢:IZ56

三十六

曹大为满腹的不快，一个人在河边闲逛了好久，也想了好多.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跟王小玲过不到一起了，想想自己的后半生如果还同这样的女人一同生活，不知会被被磨成什么样了。那高雅的、与自己能有着共同志趣的女人在哪呢？

白娜，这个名字究不由自主地跳了出来。曹大为心里一怔：难道我是真的爱上了白娜？可实实在在地，现在的曹大为心里就想着她。对，就是她，他不由得就沿着河边向风雅小区走去，他要去找白娜，跟她表白：他喜欢她，真心实意地喜欢她，不管她曾经怎么样，他喜欢的是现在的她，喜欢她的气质、喜欢她办事中果断的风格、更喜欢她在两人人相处时表现出的高涨激情……

而与玲，曹大为早就没有了那份激情，当爱已成往事，人心随着环境的变化而使人们忘记了当初的山盟海誓，当初的种种，在现在看来似乎已变得幼稚和可笑，人性的劣根性在当今社会首先体现在对待婚姻的态度上，人似乎总是得陇望蜀，别人的才是最好的，却不知道珍惜眼下所拥有的，这对曾经的恩爱夫妻，他们的婚姻似乎真地已走到了尽头，说不清谁对谁错。

曹大为满腹积怨，心事重重地向前走着，当走到秀水路口时，无意间看见了陆丕远陆县长一身风衣，缩头畏尾地进入了秀水花园，曹大为不禁起疑：县府家属大院在城东，这么晚了，他到这来干什么呢？他脑子里不断搜索着他所知道的县府领导们的住址，都一一排除了，他不禁有点莫名的兴奋。这秀水花园是黑山中等偏下的住宅区，县上那些领导们一般不会有谁住在这里的，这时多数住着外地来黑山做生意的人。堂堂一个县长会晚上悄悄到这儿来干什么呢？莫非……

这时的曹大为,已早把与小玲的不愉快抛到脑后了,一心就想弄明白陆丕远的动向,便尾随着走进小区,一直看到陆丕远走进二幢二单元,这才转身思考着走出小区,信步间,又回到了自己的家.

玲打电话回来说，她不回家了，在一个姐妹那过一夜，最后哽咽地说：“我们各自都静一静，好好想一想吧，风风雨雨这么些年，也许我们的缘份是走到头了……”。曹大为举着电话怔在那，虽然他也想过两人的分手，但没想到玲先提出来了，他不知怎么的，反倒有些恼怒了，生气地把电话一摔：“莫明其妙！”

三十七

第二天，近中午下班时，曹大为相起昨晚看到的事，便同吴霸联系说起此事，吴霸答应去查查，并邀请道：“怎么样，曹大县长，晚上去小酌几杯？好久没有聚聚了，要不要了叫上白小姐？”。“我也想同你聊聊。白小姐就不必了吧。元件厂刚投产，白小姐那事多，就不打扰了。其他的，你就安排吧！”“好的，下午我们再联系。”吴霸爽快地答应着。

经过这么多年的交往，曹大为与吴霸之间已结成了不成约的联盟，谁的事似乎都成了他们共同的事。是啊，一个是政府要员 ，一个是富甲一方的民营企业家，官与商之间，似乎自来就乏有褒词，素来被百姓所嗤，现在也不例外，那样的朋友关系也就成了被利益驱使的手段，曹大为与吴霸之间也无法逃过这种宿命。这些年，他们之间勾结来所做的事，各自心照不宣，都在为着各自的利益尽力维系着这种关系，其实，这个中滋味，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下午快下班时，曹大为往家里打了电话，没人接，看来王小玲还在朋友那。“这个女人，真是……”曹大为在心里骂道。刚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吴霸打来了电话：“是我，七点钟老地方，要我去接你吗？”“不用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好吧，待会儿见。”

下班后，曹大为也不再给玲打电话了，心里闷闷地赶到约好的老地方。他也想找个人聊聊了。

三十八



酒桌上，吴霸调侃道：“大为兄，这段时间可有些疏远了，是不是兄弟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了？”“哪里，哪里，你看你又说笑了，咱兄弟俩还说这话？主要是这段时间有些事，唉，说起就心烦！来……喝酒，干！”两个人称兄道弟地不停地喝着酒，这几杯下肚，曹大为的话便多了起来：“老弟你不知道啊，我这心里烦着呢。老婆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老和我犟劲似的，话说不到一块去。”

“嗨，我当什么事呢，俩口子过日子，哪没有嗑嗑碰碰的，都象你们这些知识分子，过一辈子不吵架才算好啊？我看呐，没有架吵的夫妻才是真正有问题呢……” 吴霸这话倒是真心在劝曹大为。

可曹大为哪听得进啊，不解地问：“你这是什么逻辑啊？莫非一天打到晚才算真正的夫妻生活啊？我说吴老弟，你这是哪是来的逻辑啊！唉，还是喝酒吧！”

吴霸道：“大为兄，你知道“七年之痒”吧，我看你们两口子就到了这个坎了，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又一切都可能发生不了，你自己揣摩吧。啊，来干杯”

听着这些话，曹大为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但他想着更重要的事，便道：“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个烦心的事了。不知吴老弟将那件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吴霸面呈难色：“大为兄，你的意思我明白，老兄年纪轻轻便干到了副县长的位置，不容易啊，我不想毁了你的前程啊，那可是你的顶头上局啊，你可得想好哦！”

“你是话外有音啊，听你这么说，难道陆县长真有什么猫腻？既然我们是兄弟，那就别把我当外人啊，我觉得这些年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吧，有什么话不能说呢？”

吴霸仰脖喝完一杯酒，吐了一口气说：“大为兄，我说了，你老兄可要埋在肚里啊，其实，这样的事我们县里有几个当官的没有？现在社会风气就这样，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想当初，我们的陆县长还是我父亲在任时提拔起来的呢。只是这老小子不上路，根本就不是同我们混一条道上的，还处处设绊脚石，有时真想即不可用、何不除之！主要是这几年我们的父母官还没有形成什么阻碍，不然的话，前几年随便找个什么事，这老小子就玩完了。不是兄弟说大话，其它的不好说，在黑山县，只要我吴霸想弄个人，还不跟玩似的！大为兄，你看呢？”

曹大为心里吃惊不小，虽然也知道吴霸有些实力，没想到竟可以将政府的执政者玩弄于股掌之间，且谈笑风生，年垭这是个通天接神的人物，此人可不能得罪。于是看着吴霸说：“吴总这话我信，谁不知道黑山大名鼎鼎的财神哦，你这个财神爷恐怕比财政局的那个财神爷管用啊！哈哈-----那陆县长那……”

“哦,是这样”吴霸接过话头:“我派人查了查，那小区二幢三楼有一女住户，丈夫原是西藏什么边防团的，已死好几年了，留下个漂亮的寡妇，又没有子女留根。要我看啊，这女人也就是给陆大县长预备好的，年轻、漂亮、独身，换了谁不动心啊？要是你大为兄遇上了还不一样？哈哈哈----”

“去去去------怎么又拿我开涮！从你查的情况看，我们的陆县长是梅开二度，枯木逢春了？”

“什么梅开二度，指不定是三度、四度了呢！他陆远丕的底我是清楚的，当年当县办公室主任时就有点这毛病。为这事，我家老爷子没少教育他。要不是看他平时工作挺任劳任怨的，早把他踢开了，还能有他的县长当？男人嘛，一粘上这种事，那就说不清了。你想啊，家里那位体弱多病，说不定哪天就……嗨，是男人就有需要，有需要就得满足啊，这就是欲望。大为兄，嫂子如果满足不了你，你会不会……啊？哈哈”

大为看他越说越不靠谱，有点愠怒地说：“我说你今天怎么总说我啊，喝多了吧？”

“没有没有，我们兄弟间有什么话不能透啊？说句实话，他陆远丕在工作上刁难过你、压制过你吗？如果真的尿不到一壶，干脆就把这老小子除了，给你扫清道路，眼不见心不烦，多好！”

曹大为心里感叹着这吴霸真是个人物，以后还得同他在一条船上，才能完成自己在黑山要有一番作为的想法。可嘴上却只淡然道：“说说而已，他好歹是我们黑山的县长，我的上级，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吗？你看着办就行了……”

吴霸真的像喝醉了：“看着办？我懂。你大为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会尽心的！来，干杯，为了我们的事业.哈哈……”

俩人又东拉西扯地喝了会酒,吴霸吩咐送曹大为回家,自己朝公司走去.

南柯一梦

写得很好，有空再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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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子昕和瑛儿!

三十九

吴霸的手下将曹大为送到小区门口后走了,可曹大为却在大门口停住了脚步.他一想到小玲与自己争吵的事，心里就不是滋味，在小区门口徘徊了一会，乘着酒劲向白娜的居住的小区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该以什么样的借口去打扰她。两个小区之间仅隔两条街，走路也就十几分钟。曹大为这时的心情是激动的，情绪是高涨的，那充满诱惑的一切让他疾步前奔，像是追求自己的理想，欲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强烈。

走到小区门口，值班保安是认识这位副县长大人的，没有问什么便默默目送他进去了。当走到白娜的门前时，他倒有点手脚无措起来，不知道是否该敲门，想想还是拨通了她的电话，里面传来倦散的声音：“谁呀？”

“哦，是我，你…睡了吗？”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我……哦，就是问问你现在还好吗？”

“我挺好的，谢谢你！”

“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大为，想说什么你就说啊，别吞吞吐吐的”

曹大为鼓起勇气说：“我想见你，我就在你门口！”。

门开了，白娜披着长发、光着脚站在他面前，似乎期待已久地将他拥进了门，曹大为忍不住一把抱住白娜，只见白娜双肩一颤，颤声叫道：“大为……”两人像是新婚小别的爱人，都恨不得将对方溶化在身体里。

这一夜，消除了许多隔阂，俩人轻轻地说着情话，相拥缠绵了很久……

四十

黑山县新建的电子元件厂出事了。今天早上一上班，厂长汪家才急促来电话说请曹县长去一下，说是厂子第一批生产的AM-Ω128Ⅰ元件根本不合格，货还没发，就被接货的对方技术人员发现有问题，并要求损失赔偿。因元件厂是他一手抓建的，曹大为感到事宜重大，急忙赶到元件厂，到厂长办公室，只见乱哄哄一团，曹大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负责技术方面的人呢？哦，是你，把图纸拿来。”拿来图纸与产品一对照，“没错呀，怎么回事？”对方技术人员接过图纸指着上面说：“什么怎么回事，请各位看清楚，我们公司要的是AM-Ω12BⅡ型，你们把“B”看成了“8”，把“Ⅰ”看成了“Ⅱ”，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嘛。你们这种产品是十年前的东西了，是一些沿海城市的小公司、小作坊都能做出来的，你们还拿来当宝贝似的，现在可以说是一堆废品。还有啊，我们看过了你们的设备，根本就不能生产新一代的产品，早就该淘汰了。”曹大为当场训斥技术员怎么不仔细看图纸，技术员委屈地说：“这一块都是白娜小姐在负责，在图纸的技审合格签过字的，所以就毫不怀疑地一接至图纸就按图索骥，如法炮制了，没想到费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到头来是一场空，这个打击也太大了！

曹大为不仅痛心这批产品，更痛心这个厂。他仔细把这件事过筛子般地过了一遍，投资建厂这事从始至终他也曾有一种感觉，感觉在这么竞争激烈的市场经济中这事进行得似乎太顺利了，考察、招商、碰到老同学、认识吴富益，继而签订合作协议，回来后着手实施，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人相助，所有的环节都是那么流畅，没有一点阻碍，当时只一心尽快搞出业绩来，也没多去考虑这些。来的东西太容易了，往往背后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现在看来，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曹大为不敢往下想了。他问身旁的人：“白娜来了没有？”“没有。白顾问没有来上班。”“那，汪厂长这事先压一压，我得去找原因。注意，事态不要扩大。”说完便直奔白娜住所。

四十一

白娜自与曹大为倾诉衷肠后，心里平静了许多。   

毕竟这是一个她付出真爱的男人。至于对方怎么想，她没有办法知道，对于一个在充满诱惑的社会中以自己方式生活的女人，她能祈求什么呢？真心爱一回就足够了！当然，也正是这种态度所带来的悲剧成份，是她未曾意识到的，生活在充满幻想、诱惑中的人，若感情被任何一方所左右，都不是什么很好的事，至少不是初衷。所形成的结果也往往使人悔怨，不能自拔、阴晦一生。

曹大为的到来，白娜表情很是平静，这反而使曹大为心里没了底：难道她知道（至少中途知道）其中的惊天猫腻？他试探着告诉了她一些厂里发生的事，察言观色，判定了白娜原来也是不知情的，她可能也不过是这桩事件始作俑者手中一枚炫丽的棋子，这才心里平定了些说：“元件厂出的这事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对我而言，这可是致命的啊！唉……”

白娜在听了曹大为一番简要的介绍后，也有些不敢相信地说：“这太可怕了，我从集团来这里协调工作，是吴富益授命使然，但实际上一些真正的操作是由你们县“四通达”的吴霸在进行。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如果这样，那……噢，大为，你先让我想想……”白娜脸色凝重地嘟喃着。曹大为听了白娜的话，心里不免又敲起了鼓，若果然事如所料，那可就有大麻烦了。白娜继续分析道：“富益集团与黑山县的这桩合资，若真是那样的话，那实质上就是套骗国有资产。与你县合资建了企业实体，然后由生产技术资源方从中使诈，蒙骗外行，购进一批早已淘汰的生产设备，当然生产出的产品也是落后淘汰的了，根本无法进入现今的电子市场。这样一来，有绝对控股权的合作方不可能再花更多的钱来重新购置新设备，因一切具体操作是由你们实施，出现问题也就当然应由你们负责，相信你们也是无法再筹措资金投入，这样一来，元件厂便成了一个无用的包袱，也许最后就只好以拍卖的方式竞买，而最有可能的就是由富益公司低价收购，这样一来，国有资产便顺理成章地到了私人的口袋里。你们投入八千万的企业，可能最终只能收回三、四千万，其中的差额部分可就不知道是姓公还是姓私了……”

俩人分析得出结论后,心里就更慌乱了,曹大为表情复杂地说:“完了、完了，我算是完了！元件厂是我自始至终参与操作，具体负责的，出了这样的结果，我肯定脱不了干系。县上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派出调查组来查此事，我的责任至少是赎职。这次可真的是难逃此此劫了！”其实曹大为心里最怕的还是，别因这事牵出他与吴霸之间不为人知的一些秘密，毕竟他在这个工程中也得了不少好处。白娜看他焦燥的样子，不禁想说点什么：“大为，你……”曹大为心烦意乱地打断白娜的话：“好了，不要说了，该来的终归会来，逃脱不了的。你现在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来这里时，你们的老总吴富益是怎么安排的，对你说过些什么？有没有交待过你……”常言说：听话听音。白娜从曹大为的话里听出他对自己的怀疑，在些恼怒地说：“大为，事已至此，你要我怎么做呢？我把自己都彻底交给你了，我所知道的也就那些，我对你是一片真心，请你不要怀疑我的情感。至于吴富益他们之间有些什么勾当，我是真的毫不知情，我只是做了一些日常工作该做的事，问题的症结在哪里，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大为，难道你真的会怀疑我？”

看着白娜欲哭的样子，曹大为忙说：“别这样，娜娜，我不是怀疑你对我的真心，只是想让你帮我想想问题有可能会出在什么地方，毕竟你接触吴富益的时间要多一些。这事有可能会牵扯出一些人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沉思着：“你刚才说来之前吴富益交待具体事宜与吴霸……？”两人几乎同声说出：“吴霸！”。“也许这就是关键所在。娜娜，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希望你站在我这边，算是帮我，希望事态向好的方向发展，你懂吗？”

白娜咬咬嘴唇，看着这个让她心乱的男人，坚定地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四十二

曹大为本想去找吴霸探探底，可刚走出大楼，电话就响了，一看是石达捷的，马上接听：“喂，大为吗，速来我办公室一下。”曹大为忐忑不安地说：“石书记，我……”“什么也别说，马上来就是了！”石达捷口气坚决地说道。曹大为心想：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啊。没办法，只好赶去县委。

一见面，石达捷便问道：“曹副县长，你认为元件厂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石书记，我……”石达捷摆摆手，把曹大为领到办公室的办间：“说吧！”曹大为便把自己与白娜一起分析的结果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并表示该自己的责任一定自己承担。石达捷听完后挥了挥手说：“你想过没有，这件事如果追究起责任来，你认为会怎样？你自己又会有什么结果？你能承担得起吗？”

曹大为这时倒挺镇定地说：“石书记，该负的责任我绝不推诿，不过，我是想要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什么人在设这个局？死也得死个明白啊。我请求县委尽早派出调查组仔细调查此事，这是犯罪，是对黑山人民的犯罪，我知道我也难辞其咎，我……”

石达捷直视曹大为厉声喝道：“不要说了，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吗？亏你还是个副县长，政治上一点都不成熟，你曹大为有几颗脑袋，真要查出什么所以然来，我看先掉脑袋的就是你！大为啊，”石达捷语气缓和了许多：“凡事不要太冲动，你想过没有，我们做什么事都不是信手拈来、一帆风顺的，经济建设也是这样，有时候该交的学费就得交，舍孩子割肉的事谁都不好受，但在成就大事的时候就得抛舍。电子元件厂从一开始建，四通达的吴霸是给我说了一些情况的，并特地指出具体的实施操作是你一手在抓。我也是支持你的，虽然有些方面陆县长与我有意见上的分歧。你年客观存在有为，敢想敢干，是我们县干部队伍中出类拔萃的人，县领导班子总体来说还是看好你的，难道就为了这么点事，你就要葬送自己的前程，放弃你这些年拚搏得来的一切吗？好好想想吧，我的大为县长！”

曹大为听着这番话，却是迷惑了，这石书记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干糊涂事的，对吧？这是一个教训，中对经济改革存在的的问题没有预见。我们不是神、是人，也吃五谷杂粮，也会生病犯错误，虽然这错误不可挽回，但只要我们从中吸取经验教训，这次就算是交学费了。”石达捷似乎是轻描淡写地就将此事作了总结。

曹大为一下子露出弱智的表情：“就这些？”

“难道你还有什么高论吗？曹副县长！”石达捷一脸严肃地问。

“噢，不！我只是想，如果反映到上面，这个影响范围就大了，对我黑山县的经济发展可能造成不利。真要由上面查出什么来……”曹大为忐忑地说着。

石达捷似乎不想再听曹大为嘀咕，打断了他的话：“好了，这后面的工作就由县委来做。你现在要做的是，总结一下经验教训，将元件厂那边的职工安顿一下，不要把事态扩大化，叫他们放心，县委、县政府会拿出一个方案，妥善处理好这一切的。大为啊，记住我的话，我们是站在同一战壕里的……”

曹大为听着石达捷的话，脑子在飞快地运转着，他虽不是很清楚石达捷的意思，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那就是石达捷不想把这件事弄得众所周知，更不愿让上面的人知道，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当然是曹大为求之不得的，便应声道：“放心吧，石书记，我会尽力去做的！”

“好！你去吧！”

四十三

出了县委办公大楼，曹大为还在寻思着刚才石达捷的话：这么大的事情，难道真的就能由他一个当书记的几句话便完结了？轻巧地就像蚕吞桑一般，难道他和吴霸之间也有什么勾当，并已达成了某种默契？这也太可怕了！曹大为领悟着这其中的奥秘，不由得又感慨一番：一个共产党的县委书记把玩权力的杂技实在是让人叹服！不行，我不能让人当枪使。虽然他知道自身也不是怎么干净，这几年从中也获得了不少实惠，大贪与小贪虽然性质相同，但他却认为这并没有超越自己做人的底线。现在看来，他就更是觉得自己是“小污见大污了”。我们这位曹副县长再也不是以前的曹科员、曹科长、曹局长了，随着地位的提升，追求也上了档次，以前可能还会为自己的那些行为感到一丝不安，但从这件事的处理上，他再也没有任何负罪感，通过这次与石达捷的谈话，他心里释然了许多。下一步、下一步该怎么做？对，得先去找吴霸谈谈。

正想打电话给吴霸，铃声响了，一看是玲的，不知怎么心里就涌出不舒服来：“喂，什么事？”

听筒里传出玲有点焦急的声音：“大为，我听说元件厂的事了，你现在在哪能啊？怎么样啊？”

“噢，我正忙着呢，出了事，我总要去处理，你别管那么多。”

“那你该不是去找白娜小姐去了吧！”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了，怎么乱扯这些东西？”

“我能有啥意思，我就是感觉你们要出事，这不，应验了吧？”

“你这是哪能跟哪啊！听着，有什么事我回来再说，别乱想。我马上要去办事，好了，挂了！”

“嗳…大为，你……”玲在电话里好象有许多话迫不及待要说，可曹大为已把电话给挂了。

真是添乱！曹大为在心里说道。

拔通吴霸的电话，里面传来嗡声嗡气的声音：“大为县长吗？你好啊！”

“噢，吴总，是我，有点事想找你呢，你在哪儿啊？”曹大为故作轻松地问询道。

“我在公司办公室里。就知道你老兄会来找我的，好，我等你。”

当吴霸的秘书将曹大为迎进他的豪华办公室时，曹大为发现吴霸满脸倦怠，忙问：“老弟怎么了？近一阵子少见，人怎么憔悴了许多，事业重要，但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啊！你吴总要是垮了，可是全黑山县的损失啊！呵呵~~~~~”

“看你老兄说的，我有那么重要吗？别拿我开涮了！哦，你来找我，不会是只为了来看我的吧？想来石书记已找你谈过了吧？”

“啊，是啊，我刚从石书记那出来。”

“那石书记的意思想必你已明白？”

“这个，那你吴总的意思呢？”曹大为感到这是次肮脏交易的谈判，但他有点满意这样的场合和谈话方式了，他不必再象原来那样，既然一切面纱已经揭开，对方都把自己当成同一阵线的人，又何必故作姿态，不随大流呢？况且要想反戈一击，自己力量是多么的渺小，何必呢，对方是主宰黑山财、政的两操刀手，虽然违背自己奋斗的初衷，但人要改变社会，必须要适应社会，这期间，也不损害自己的什么利益，又何乐而不为呢！

四十四

看着吴霸盯着自己看，曹大为挪揄地说：“我是黑山县的副县长，当然是在县委的领导下工作，组织上是什么看法，我就有什么看法！”

吴霸似乎暗地从心里松了口气，侃道：“大为兄，从一开始我们本就是兄弟，对吧！凭心而论，你老兄能实干、有远见、有能力，是不会久屈居于副县长的职位的，要我看那，凭你老兄的实力，干个省长也为尝不可啊！……”

“哈哈---，你就拿我开涮吧”两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吴霸又道：“眼前这个难题只要解决了，我们的前途会更光明的，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肉烂了不都在锅里吗，你吃我吃还不都是吃？”

曹大为听了，心里暗忖：你小子好大口气，不把这当回事，那可是几千万啊，就经这么一折腾，没了，居然还如此轻松。那好，既然这样……曹大为点燃一支烟：“那吴老弟总该让我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不瞒你说，既然咱们是兄弟，那今天就给你交个底。自打你从东海考察回来，那个吴老板就同咱们的石书记交流过了，说是他们有一批设备，可以支援性地低价给我们，当然设备有一点点问题这是能想得到的，只是想想应该无什么大碍，哪知道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当时这方面的事具体是由我公司出面商洽的，你那时忙着跑贷款、基建等事，这里面的事，石书记就交待过没让你插人，好让你专心做你那一摊子事。这批设备一路运来，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富益集团只派了一个人简单地做了个交接，具体这批设备的性能怎么样你跟本就无法确认。当时这么一批设备其总价是四千八百万，运来撂在我公司的仓库里，安装调试时，我们这边也没有专门的技术人员，只看到能正常运转，也就接收了。在这我得给你老兄提提，白娜并不知道这其中的事，她所接触的也不过是些表皮。”

吴霸突然提到白娜，这让曹大为的心里难受起来：但愿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应该过得宁静些，千万别让她牵扯到太多是非！

吴霸继续道“后来还是试机后，元件厂汪厂长发现有些不对，当时便直截了当地找到石书记作了汇报，石书记考虑再三，还是决定马上生产，将此情况控制在小范围内。”

曹大为不解地问：“都已发现设备有问题，为什么还要进行生产呢？”

“这你都想不明白啊？”吴霸笑着说道：“这就是作领导的艺术，既然知道是淘汰设备，制造的产品肯定不合格，还要坚决将产品生产出来，为什么？你买了母鸡，不让它下蛋怎么行，那不是成了众人的笑谈？为堵众人的嘴，就得想法让它下蛋，至于下的是什么样的蛋，那就要问你让鸡吃的什么东西了，饲料是否有害？什么时候吃的？……这要追究起来，那扯上的就多了，也不是一天二天就能搞清楚的。如果下了坏蛋，主人当然是要把这遮掩起来，不让人知晓的！经过了越多的步骤，就越难找到问题的所在，真要打起官司来，猴年打马月结，事过境迁，也就不了了之了，搞建设嘛，也是有一个学习的过程，是学习不就得交学费吗？……”

“这学费也太昂贵了点!”曹大为自嘲道.

“我的曹大县长,风浪来了不是还有大堤挡着吗?我们这些做基石,把基础铺垫夯实就行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可是把所有的底都给你交待了,这也是白书记吩咐过的,再说,咱们兄弟之间的交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后的事,我们还是共同来应对吧!好了,走-------该吃饭了呢”吴霸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看.

“唉,我现在哪还有心思吃饭啊!”

“走走走-----我陪你喝两杯。酒能解千愁啊”

俩人推劝着走出了办公室，朝餐厅走去。在一别致的小雅间里俩人又推心置腹谈了好久，酒也喝了不少。曹大为晕头晕脑的就没去上班了，打电话告诉了陆远丕后，就回家了。

四十五

回到家，刚开门就听到一阵嘻笑声，一看，原来是小玲的妹妹小艳来了，姐妹俩正有说有笑的呢，小艳转头看到他一副醉态，忙跑过来搀着：“姐夫，今天咋没上班啊？”

“哦，小艳啊”曹大为眯糊着眼道：“今天怎么有空来玩啊，你可是好久都没来了哦？”

小艳半开玩笑地说：“姐夫，前段时间厂里忙，就没空来看你和姐，这不，我们厂长特我的假，我就来城里玩几天了，姐夫县长不会有意见吧？”

曹大为醉眼瞟了一下小艳说：“那你就住下吧，反正你姐一天也没什么事干，你来了正好陪陪她，免得闷出病来了！”

玲在一旁叉开了他俩的话：“好了，小艳，让你姐夫快去洗洗睡一觉，瞧他都醉成什么样了！”

小艳象做错什么事的学生似的，忙不迭地说：“就是就是，看我怎么没考虑到，姐夫你快去休息吧，我和我姐今晚要好好说说话，就麻烦姐夫委屈一下，自己睡吧”说完还调皮地吐吐舌头。

“噢，都习惯了，你们聊、你们聊。”曹大为边说边踉踉跄跄向卫生间走去。

小艳在一旁有些不解地问：“姐，我姐夫这话是啥意思啊？”

“别管他，他喝多了！还是给姐说说你的情况吧。”玲把话再一次叉开。姐妹俩便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曹大为起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口干舌燥的他走进餐厅拿水喝，看到早餐已经摆在桌上了，姐妹俩在阳台上嘀咕着什么，看到他过来，小艳打趣道：“姐夫，昨晚独享空床还可以吧，可别怪我哦。呵呵~~~~”

大为苦笑道：“没什么，还好还好。”

“尝尝我做的早餐吧，算我将功补过。”

曹大为走近餐桌一看，竟是葛根熬的稀饭，那热气送来一阵清香，几个烙得黄澄澄的玉米饼酥香可口，还有两碟开胃小菜。好久没在家吃到如此早餐的曹大为，一下就被勾起了食欲，坐到桌前大吃起来，不停地说：“好吃、好吃！你姐就做不出这么好吃的早餐来！”玲在厨房里忙活着，没有听到大为的这句话。

小艳走到厨房转了个圈又回到沙发上，曹大为吃完后站起来伸了伸腰，满意地拍拍肚子，就要准备出门，看见小艳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小艳，你有事吗？”小艳犹豫着盼顾左右，这时小玲从厨房出来说：“你以为小艳那个村办企业有那么好，会平白无故放她的假来城里玩啊？他们是打发小艳来求你这个大县长办事的！”

曹大为看看还有点时间，便说：“哦，到底怎么回事，小艳你就抓紧时间先说说吧。”

小艳忙不迭地说：“嗯，姐夫，是这么回事，我们村最近上了一个小项目，就是加工葛根粉，听说这葛根粉是个好东西，味道不错，还有丰富的营养，市场大得很呢，连国外都有需求呢！你吃的稀饭里我就放了葛根的，怎么样，挺好吃吧。可惜现在村里没钱，就打报告给镇里，我们王镇长就出主意说找你没错，一定会有办法的！村里当然就要我来了。姐夫，我这可是替村里办事，不算走后门吧，嘻嘻~~~~如果这事办成了，我们家在村里人面前可有光彩啦，你就帮帮忙好吗？”

看着小艳兴奋的样子，曹大为问：“王镇长？哪个王镇长啊？”

“就是王书才啊，说起来他还是从我们村出去的，还是我们王家的本家呢！”

曹大为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王书才这个人，却没有什么印象，心想：“这个傻丫头，别人拿你当枪使，你还起劲得很呢！”想想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便说：“是这么回事啊，这事归“乡镇企业局”管，我给他们问问，成功与否我不敢保证，反正我尽力而为吧”

玲在一旁说话了：“我妹这事，你无论如何可得想想办法，人家求你一次也不容易，再说了，要是这么点事你都办不成，那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边说边出了门。

小艳长长吐了口气，姐妹俩相视一笑，又在屋子里嘻闹起来。

四十六

曹大为在上班的路上，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他估计现在县府机关的人们肯定是为元件厂的事议论纷纷。出了这么大的事，对于那些人正好有了谈资，更为某些看不惯他的人授予了把柄，正好可以借此大做文章，过不了多久，上面也许就会来人了。此时的曹大为，心情烦乱，在走进政务大厅的那一刻，似乎有点视死如归的感觉。可奇怪的是，情形并不象他所想，同往常一样，来往的人们不断向他打着招呼，面带着惯常的微笑。

他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先为自己沏上一杯茶，定了定神坐下，想着：这是怎么回事呢，大家似乎都不知道这事似的，莫非石达捷那封锁了消息，还是某种硬性的指令不准事态扩大？毕竟是那么一大笔钱啊，难道就真会这么无声无息地没了，“儿子用老子的钱不心疼”真是一点不假啊。这些人啊，我算是领教了，原本还为自己那点贪欲而忐忑不安，如此看来，我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样一想，曹大为倒也心安起来。

突然想起王小艳托付的事，便给乡镇企业局郝局长打了电话，先是装腔作势地询问了一下最近局里的工作情况，才提到白水乡水洞村要办企业缺少资金的事，这个郝局长先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可当曹大为提到那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他的家人还在那里生活时，郝局长一改语气,忙不迭地说着：“这个事没问题的，曹县长你放心，为乡亲们脱贫致富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工作没做到家，也是平时我们工作太多太杂，这么重要的事都没办好是我们的失职，还望曹县长海函！今后有什么事，请您多提点提点……”

“谢谢郝局长啊,你们这可是为水洞村人做了一件好事啊,哈哈,别那么客气,我们还不都是为了百姓的利益吗!!”曹大为客套两句放下了电话,心情也出奇地好起来:呵呵~~~~,有权就是好办事啊,别人跑断腿的事,这不,一个电话就搞定了。正喜滋滋地想着呢,有人敲门进来了,是陆丕远的秘书米明,米秘书面带谦逊道：“曹副县长，陆县长有事请你过去一下。”说完便退了出去。

曹大为怔怔了：该不是找我算帐吧？别人不知道元件厂的事，他是肯定知道的，转念一想，有石书记他们呢，怕啥啊！便出门去见陆丕远。

四十七



陆丕远表情平静地招呼着他坐下，米秘书很快沏好了茶送到他面前，陆县长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递了支烟给他，自己也点了一支抽起来，缓缓吐出一口烟说道：“大为啊，最近一段时间把你忙坏了吧！开句玩笑话，你比我这个县长还忙啊，当然这是好事，年轻人嘛，多干工作、多担担子才更有利于你们的成长，这也是组织的需要嘛。说心里话，当初让你担任副县长职务，我是有想法的，这并不是什么私心，而是更多地担心把这么年轻的同志过早地提拔上来，没有经历更多基础工作的锻炼，会不会在经验上有些欠缺，实际工作起来会不会太累，担负不起这副担子？现在看来，我的顾虑是多余的，事实证明你干得很好，我们这些人的思想是该好好转变一下了，要不还真就该淘汰了！呵呵~~~~~大为啊，我有时在工作中对你提出意见时是比较严厉了些，你可别放在心上哦，其实我也都是为你好，看到你不断地成长，我还是很为你高兴的！”

“陆县长，你看你说哪儿去了，我工作中还多亏有你及时地提醒呢，做得不对的地方当然是该批评的，我明白你是为我好，过去年青不懂事，可能说了些有些冒犯您的话，还请您原谅！”曹大为似乎动了真感情，有些激动地说：“我感谢组织上对我工作的认可，我还会继续努力的，绝不辜负上级领导的期望！”

“好！年青人就该象你这样，有股子积极上向的劲头。在其位、谋其职，做了事有人会记着你的好的。大为啊，组织上要准备带一批人去考察学习，给了我们县3个名额。其实也不是要学习什么，听说主要是为那些老干部们观光休息一下。我们的干部也是人啊，工作之余也该有普通人所能享受的一切……我们考虑到你这段时间比较辛苦，决定让你去一个，去放松放松，也可以开开眼界，对今后的工作说不定也会有帮助的嘛！哈哈~~~~要珍惜这次机会哦，说句玩笑话，我们想去还去不了呢！”

曹大为把烟蒂摁灭在烟缸里，激动地说：“感谢上级领导对我的照顾！其实我也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如此安排，真让我有点诚惶诚恐！要说辛苦，您比我更辛苦，更该去休息休息！”

“我们是身不由己啊，这里里外外一大堆事，怎么能撒手不管呢，总还是得有人做啊，要不丢给谁做啊！”陆丕远感叹地说：“这是你应得的，你为我们县做了那么多事，你就安心地去休息一下吧，休息好了，才能有更好的精力继续工作。还有好多重要工作等着我们下起做呢。至于具体什么时候走，再听通知吧，反正也就这两天里。你就先回去准备准备。”说完拍拍曹大为的肩。

曹大为从陆县长那一出来，是一脸掩不住的兴奋：“真是好事要来，挡也挡不住，之前准备的一大堆据理力争的话，现在想起来多么可笑。陆丕远对元件厂的事只字未提，难道他不知道？以他的为人，若知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何装得完全跟没事人似的，难道石书记与他之间还会有什么协定？还是这陆丕远与他们根本就是一路货色，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曹大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仔细地想着，可还是没理出个头绪来，索性不再想了。

四十八

回到家中，首先就将小艳托付的事说了说情况，小艳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忙讨好地与姐姐一起把饭菜摆好，拿出一瓶酒来问道：“姐夫，你喝点酒吧，我给你倒上？”

曹大为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昨天喝醉了到现在还脑袋晕呼呼的呢。我说小艳啊，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事成不成还不清楚呢，万一没办成，你可别生我的气哦！”

“唉呀，姐夫，这事你出面了，那就肯定是大功告成。你们这些机关里头办事，还不都有一样，只要上级打个招呼，下级那绝对是立马就执行了，哪象我们得到处求人还办不成事呢。你们这些当官的办事就是方便啊，相互之间有什么事都可以这样轻松解决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姐夫你别怪我在这多嘴，我们那的干部就是这样的，有什么事只要向下面的村头头们一说，准成！”

“呵呵~~~小艳啊，看不出来你对当官的一套还很了解嘛，看来是长本事了哦！”

“姐夫啊，这算什么本事哦，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

两人正聊着,玲从厨房端菜出来,听他们说得热闹,随口问道:“说什么呢，这么起劲？”

小艳笑着说：“姐夫表扬我呢，呵呵~~~~”

“没什么，闲聊聊，好了，吃饭吧。”

这顿饭在有说有笑中进行，他们好久都没在这种氛围下吃饭了。

小艳吃过饭就给镇上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下午镇长王书财便带着水洞村的几个人来了。曹大为在县政府门口等他们，并给他们带到乡政企业局办公室，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刚坐下一会，陆丕远的秘书米明来了，告诉他说上级来通知了，后天早晨县上派车送他们到市白云宾馆，特地来告诉一声，好做好准备工作。曹大为拉过米明的胳膊问：“另外两位是谁？”

“是粮食局的伍局长和组织部的张部长。”

曹大为脑海立刻显现出两个双鬓斑白，面空已有些老暮的影子，“哦，是他们啊，老前辈是该好好休养一下了！”

“曹副县长真会说笑，那伍局长和张部长都才五十多岁的人，我们县这样的干部也还有些呢，其它比他们资格还老的还没轮上趟呢，这也是两位领导的造化了。”说到这，米秘书突然止住了话题：“呵呵~~~~看我，扯远了，扯远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陆县长叫我转告你，明天可以不上班，做点出门前的准备，后天县政府门口有专车等着你们呢。告辞了。”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又过了一支烟的功夫，王书财那几个人兴冲冲地从三楼下来了，绕了半天，才找到曹大为的办公室，一进来就谢声不断，并表示：“曹县长今后有什么事，我们是义不容辞。曹县长可真是好人啊，若不是你，我们的事还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了，您可真是我们的父母官啊，水洞村的全体乡亲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我们的产品一出来,一定马上让您尝尝。有时间还请曹县长到我们那光临指导！”几个人在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后，一步三回头地下楼去了。曹大为被这些人七嘴八舌一阵搅和，定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这些乡下人也真是热乎得过头，这么点小事就激动得把天要震下来了，也好，总算也为下面做了一件积功德的好事，心里多少也有些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