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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个女孩子就那么不声不响的坐在电视机前,一脸的安然恬静。她用手托着腮,睁大着明眸,微露着皓齿,脑后乌黑如瀑的长发被一个精致的发卡束缚着,那是一只绿色的蝴蝶,展着翅膀似乎要飞起来。然后她看见罗伯特.巴乔出场了,脸上的笑意竟如同初春三月的阳光,在我看来,那足以融化世间一切的雨雪冰霜。
我知道她叫筱洁,是广播室播音员,高我一届。
很快我便成为了广播室的编辑,负责我所擅长的体育栏目的采编。而更令我兴奋的是,我的合作者正是筱洁,事实上,这也是我早有预谋的。我开始不断的收集有关巴乔的消息,然后汇编成稿子拿给她播颂。说实话,我喜欢看她阅读有关巴乔的文章时的神情,那么的专注,那么的柔情似水。在那些个飞絮的下午,在那栋白色的教学楼上,在那间金黄色的播音室里,在那扇明亮的窗前,那个灵秀的有些圣洁的少女用一种仿佛来自天籁的美妙嗓音和周围的一切融为一幅天作的油画,而我,通常都是一个看呆了画的少年!
那次,当她读到那句“留长发的巴乔是一个温柔的杀手,而剪了发的巴乔则为我们展示着杀手的温柔”时,她突然按下录音设备上的暂停键,扭过头对我说:“这句子真美,你自己写的?”
切,我哪有这本事?当然是抄来的,但当我抬眼看到阳光下的她正对我笑语盈盈,我就立马一口咬定:“嗳,是,是我写的......”
她又轻轻的读了一遍这句子,然后对我浓浓的一笑:“真好!”然后扭头继续她的工作.
顿时我三魂离了七魄,心中涌起的只有那流芳千古的美人名句:“手如柔荑,肤为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二)
那是98年。
那年的夏天特别的热,然而,筱洁却有着许多的忧郁,因为意大利队在世界杯上铩羽而归,巴乔也没能再度成为意大利的救世主。而我所忧郁的是:筱洁要毕业了。
其实筱洁是明白我的心意的,但我却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进退,那时筱洁已有了男朋友,听说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种。而更重要的是,在她面临分配就业的这种紧要关头,我真的不应该再给她增加任何的烦恼!
那天晚上,满天空都是星星,筱洁竟来找我了:“其实,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的。”------良久,我还是笑了。是啊,人家不是说“朋友是一生一世,到老到死”吗?既然可以“一生一世”,那么我又为什么不答应呢?
这是个我一辈子都记得的离情漫天的盛夏,一批学子告别了母校。筱洁依然穿着那身纯洁的白裙子微笑着和大家道别。我走到她的面前,把一个小小的橙色音乐盒递给她,看着筱洁把它打开,张学友《祝福》的歌声轻轻唱起,一个金色的小天使在盒子正中央的一颗红心上翩翩起舞,一圈一圈的,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盒盖上被我贴上了一张小小的巴乔的照片,下面有一段话:
“不管你的心在何处流浪,我一直在这儿痴痴盼望,你的每个微笑我都珍藏,你的眼泪令我心碎神伤,不管岁月如何消逝,我等你直到白发如霜!”
筱洁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三)
筱洁走后的日子对我而言昏暗无比,似乎我的世界除了忧伤,只有凄然的人世和冷冷的红尘。我放弃了几乎一切的爱好,当然除了踢球和看巴乔的比赛。
每天晚上下自习后,我都会坐到校园篮球场的最高处,正对面就是以前筱洁的寝室。我就那么静静的望着,偶尔也会点燃刚刚学会的香烟,在一片迷雾中沉思着很多事情。很久以后,摸摸自己的脸,清凉无比......
冬天很快就来了,这个城市开始变的美丽。
那个傍晚,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地无声。洁白晶莹的雪片就像盛开的桃花,美的无言以表。刹那间,我若有感悟,飞快的跑到广播室,找出那盘范晓萱的《雪人》:“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我开始听到校园内有人大声尖叫:“好美啊,好浪漫,谁这么有创意?”
赶紧拨通筱洁的电话,一句话不说,把话筒伸出窗外靠近喇叭,让她听到这熟悉的旋律和久违的嘈杂。我的心真的听到了筱洁轻声的啜泣。
“其实,你又何必呢?我不值得你这个样子的。”
“呵,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想的,无论那个梦离自己多远多么遥不可及,在他心中无疑是完美无暇的。你就是我的梦想,我的偶像。外面的世界无论怎样纷繁,我心中的歌永远只为你而唱!”
(四)
光阴似箭,转眼一年就过去了。我将告别母校。
走的头一天中午,正在寝室匆忙的收拾东西的时候,电话响了,竟是筱洁打来的。“你要毕业了,我来看看你......“
飞快的奔出门去,炎炎烈日下,筱洁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超然的如同天空。然后递给我一本书《未写完的战地日记》,我却在心里想:我需要的,是未写完的情书。
心安理得的吃了筱洁一顿饭,然后找到一个网吧,教筱洁玩《三国群英》,看着她恬静的笑容,我的心似乎要飞起来。熟得不能再熟的老板走过来扯扯我的衣襟:“你女朋友?好漂亮!”我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你看,我有这福气吗?......”
扭过头在侧面静静的凝望筱洁那张美丽的脸,心静如水。如果你是我的传说,就让它天长地久吧!
筱洁还是走了,走之前应我要求找了个照相铺留下了我们唯一的一张合影。
夜里,拿着照片最后一次丈量母校的每一寸土地,月光如水水如天。我真的明白,我所依恋的,除了人,更有青春少年初次心动时的那份美好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