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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中篇新武侠小说《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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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9100 | 回复9 | 2004-12-1 19: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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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 容

作者:南航

《诗经·小雅》佚句:“慕子之容,.....”

一、前言    二、星星杀手    三、羞羞     四、姬明月    五、后语


                    一、前言

  “那是江湖最后一个春天,那是武林最后一位公子。从那以后——”

  “你想说,从那以后,他的时代就到了末日?”

  “我还想说,在那以前,除了偶尔无人时长长叹气,除了常常一个人出门游山,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处。”

  “那么他一定是个人外人,他的日子一定过得像一杯白开水。”

  “除了有一次,那天早上,雨渐下渐大渐无穷,他被巨寇“不老虎”手下层层围在中心,圈子越缩越小。他一直撑着伞,静静立着。静静的看他们的剑扬起,一闪刺出;他们的刀出鞘,一闪劈下——
  他低下头,一旋伞柄,伞上的雨珠四散分洒,惨叫声中,歹徒纷纷倒地!”

  “你错了,小说不能这样编。”

  “你错了,他的伞柄中暗藏家族秘传剧毒“它”,机关一按,毒液涌出伞尖,流布伞面。雨一落下,伞一旋起,于是——”

  “于是开始潇洒了。”

  “于是在满地呻吟中,满天风雨中,他一路闲闲旋着伞,低着头,轻轻步出了包围圈,下山而去。”

  “后来呢?”
楼主热帖
南航 | 2004-12-1 19: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星星杀手


  夕阳红尽了,一个人自青山深处缓缓走下。

  他低低的撑着伞,一把黑色的直柄伞,似不愿见头上这不再灿烂的天空。
  他一身白衣,人很瘦,伞又大,远远看去一个长长的“个”字。只不过上两笔是黑色,下一笔是白色。

  山径一直很崎岖,很坑洼。何况在渐渐的暮色中,前方又是一转弯。“人生难得几回弯”他忆起小时候诌诗的样子,最热衷把一些千古的名句,改几个字,编入自己的诗集:“仰天大哭出门去,我辈竟是蓬蒿人”、“不尽白发萧萧下,无边红尘滚滚来”、“野渡无人舟自航”......
  可是现在,现在要绕过等在不远处的那个转弯。

  春雨潇潇,从破折号断成省略号,似停似续。他有些慢下脚步,转首注意两边的风景。也许过了眼前的转弯,就见不到此刻走的路。
  这是条黄泥小径,时而卧着一段细沙,径左长着菁菁的小草,从高高山顶排队而来,越行越密、越长、越多。他再回首看右边,这时身前转弯那里,一棵大树于山径向右刹间,突然露出来。
  他乍见一个人站在绿荫树下,打来一声淡淡的招呼:“你好”。

  那人静静站在树下,低低的撑着伞,, 一把黑色的直柄伞,不见脸,一身白衣,人很瘦,伞又大……
  刹时,他些许迷离,下意识止步开口:
  “——你好”
  也是一句你好。

  树下人笑了:“听说慕容世家的最后一位公子,今晨为救一名正遭轮奸的少女,在山巅杀了“不老虎”虎不老?”
  “是”
  “听说慕容杀了他之后,现要从这个转弯处下山?”
  “是”
  “听说慕容后来没有下山,却死在这棵树下?”
   树下人一讲完这句话,伞柄中倒弹出一柄短短的枪,伞尖即枪尖。“伞中枪”!
  一枪就刺了过来——

  天已开始暗了,天空从原先的昏黄色变成深灰色。不久将是一片黑色,一片不知深度、不知广度的黑色。在这山腰的转弯处,似乎光线都一一逃逸。几阵风从山上吹下,在此地拐个弯,扭几扭也都不见了。

  剑不及拔。右手是伞,伞换左手,右手拔剑;或左手拔剑,结果一样:拔出剑的时候,便是那支小枪透出后背的时候。来不及动,来不及反击,来不及躲避,来不及。连来不及也来不及了!
  枪尖刺进伞下,他只及做半个小动作,右手向左移一移。“噹”——枪刺伞柄上,右手的伞柄上,右手的铁伞柄上!
  枪震落,树下人一屈身,黑伞朝前一遮,一击不中,全力倒撤。慕容一旋伞柄,借伞旋转的升力,影子般追来。
  树下人急退,“砰”他忘了身后是大树,退路被自己封死。忙抬头,视线被黑伞遮住。慕容在他撞树,立足不稳身形摇动时,纵临头上。
  挥剑起——
  一条流星般曲线闪亮划过,必杀的一剑!

  重重剑势中,树下人黑伞突然“啪”的炸了一个小圆洞,洞破处,一点幽幽蓝光昙花初现,璀璨绽出,袭到面前。

  “星星杀手!”慕容轻呼、弃伞、伞击中,精铁伞柄熔化,一断为二。他凭空一招“小横陈”,一百八十度变俯为仰,平平跌下。同时抖腕、弹指,以余力飞旋出手中剑——
  蓝光贴身闪过,去势不尽,陷入几丈外一棵小松树干。整棵树顿时上下燃起一片暗蓝色焰火,蓝焰再一闪,熄了,蓝焰中的小树就不见了。无灰、无烬,这棵无辜的小松树就此消失这个世界上。
  慕容的飞剑急旋着,横过小径。自下而上,“噗”斜斜投入黑伞破洞中,直没至锷、至柄、至环。插在那里不动了。

  一切突然都停了下来!
  慕容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剑一动不动插在伞上,伞一动不动靠在树上。
  一只小鸟远远草丛里鸣了一声。
  突然,剑从黑伞破洞里掉出来。“啷当”一声坠到地上,停了一停,伞翻了个也滚到地上。杀手露出来,一个男人。清秀、平静,没有皱纹,脸色苍白,胸正中凹现一个血洞。
  他静静倚在树下,停了一下,他扶着树缓缓站起。血不止流下,脚周围小草渐渐从绿色过渡到红色、褐色......
  他终于站直身,眯着不远处地上的慕容,眼神慢慢浮出一抹深深的疲倦。然后他突地笑了一下,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扑通一响摊倒地上。

  一切又重新静了。天偷偷夜了,夜偷偷深了。一颗流星正天外飞过,空气有些凉有些湿。
  慕容依旧一动不动躺着。很久很久,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后来,樵子在涉经此地时,发现转弯处有一丘新添的坟。坟后的树身削去了一块树皮,洁白微黄树干上细刻两行字:

  上有无花之古树,下有不青之春草
  “第一颗星星”之墓
徐云飞实名认证 | 2004-12-1 19: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

继续等着看
南航 | 2004-12-2 13:11: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羞羞

  江南:杏花春雨江南
  姑苏:姑苏城外寒山寺

  寺院已颓废,黑底金字的长方形匾额也多处破损,前朝李翰林正楷大书的“寒山寺”三字,被岁月剥成了“丶” “丨”“一”。寺门只余半爿,风偶跑过,才无可奈何地发出一种咿咿哑哑的摩擦声,似一把走调的二胡。想来院里僧人们,没有溜光,也算对得起了。
  寺院西南方是一条小河。正午阳光下,微波涟漪,沉浮着一些鳞鳞的金光、闪闪的银光。小河当中一座小小的亭,一架简陋、轻便的竹桥连接亭与岸,竹桥上铺着三块长长的薄木板,权当桥面。

  正对竹桥的岸上,临水一间茅舍。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正在茅舍前的庭子里,喂着几只小鸡。鸡鸣啾喳,喂完最后一只,她直起腰。大太阳下,过路人终于看见她的容颜,她的眼,她的眉。想到现在能进屋,绣好送给那人的那方黄手帕,她不禁微着笑,独自叹道:
  “今天的天气真热啊!”
  “是呀,今天你看到了两个太阳。天上一个红太阳,眼前一个黑太阳。”一个很近很空洞的嗓音慢悠悠接茬。

  她连忙抬头,脸已在抬头前红了一半。一个黑眸黑发黑胡须的修长男人,右臂搭着件黑袍,靠在篱巴外,边打哈欠边指指自己。那人双目间有一颗圆圆的大黑点,不知是痣、是斑、是疤。
  她连忙低头,脸已在低头前红了另一半。
  “好一个羞羞。难怪慕容每次回家,都绕经你的小筑。只是可惜,今天此地将是他的葬身处。”男人又打了个哈欠,伸出左手懒懒揉了揉下巴。

  “黑太阳”……羞羞忆起上次慕容来,说到日渐衰乱的江湖,近几年崛起一新帮。势力、手段、徒众皆不逊于从前黄蓉的“丐帮”,上官金虹的“金钱帮”,李沉舟的“权力帮”。
  其领袖叫“天”(有关“天”的全部资料迄今仅一个字——“天”)中心人物有:九太阳·十五月亮·七十二星星杀手。正邪混杂,良莠不齐。第一个“五年计划”是收罗黑道,消灭白道,对武林实施独裁专制的残虐统治。最近征服了世代长霸一方的“不老虎”。
  “九太阳”中,“黑太阳”墨尔本据《武林日报》报道,烧杀奸淫,横行哪里,哪里便成“白天里的黑夜”。霸名一战是:四年前偷袭少林寺,用独家暗器“太阳黑子”尽杀护寺三大长老秋风·秋雨·愁煞人大师……

  羞羞一个寒噤,不好,“天”要对慕容世家下手!扯牢衣角的一双小手微微颤抖起来。
  墨尔本轻柔推开两扇柴扉,反手掩上。
  羞羞慌了,不觉步步后退,背后已是茅舍的木门。她飞快跳过门槛,飞快关上门,飞快插了闩。
  墨尔本转身,欣赏着小庭内的花草,一步一步优雅走近。半路极写意地踩死一只觅食的鸡雏。千万别当人质,自己不会武,两人间仅一扇木门,心念万千,羞羞扭腰逃往屋后——

  匆忙一瞥,翠竹几上还摊着那方手帕,帕畔压着一个针线小香奁。
  针!
  她熟练拈出奁中最长的针,飞快倒插门槛边,一条屋漏水滴成的小砖缝里。刚挺起胸,“哗啦”巨响,硬木闩的门被墨尔本施施然一按,按出一个掌形大洞。断裂的门闩、木板和着午后阳光分迸进室内。
  墨尔本两步间,一舒臂,堪堪触及!

  他好象直觉到不对。定住,低头,一根三寸长针整支踩进右足。恰好足底涌泉穴钻入,足背穿出,针尖挑顶起一条青筋。登堂风里,轻轻搐动。剧痛适时传上,右足从足到踝再到膝,顿时麻木。
  羞羞乘机冲出后门,冲上竹桥。剧痛中,墨尔本一点点亢奋,下部逐渐勃起。他缓缓蹲下,拇食指仔细起出这根沾血长针,端详着,猛然发足追出后门。
  后门的竹桥很窄很短,一晃,羞羞跑到最后一块桥面长木板上。再几步,就可逃入小亭。坏了,自己不会水,入"亭亭亭"是死路。慕容每次在这教游泳,自己总独坐亭畔,手足无措,不敢看河中半裸的他。

  这时她已迈上最后一块木板,双眼一掠,发现木板是用粗麻绳系住两端,固定在桥下河水上竹架中间。风吹雨淋,几近腐烂。
  她停住、俯身,使出一生所有力气解开系绳。之后疾奔另一端,以最快速度解那边的系绳。
  但这样一缓,墨尔本已标出后门,标上竹桥。幸亏右足半废,损及轻功,影响步伐。
  一上竹桥,一觑见羞羞动作,他马上反应,振腕,发出手上的长针。同时过第一块木板,上第二块木板。
  长针后发先至,烈日下映出一道金虹,带血射向她解绳的右手。

  当这时,墨尔本在第二块板上,羞羞在亭那端。午阳凑巧给他这端木板印下一方亭荫,长针射出荫影之际,分外刺目,五彩缤纷,七色斑斓。
  羞羞眼角略见,及时一张手。彩针从指缝间钻过,"吱"一声恰射断最后一个绳结。墨尔本将跨上第三块木板,左足已抬,猝然右足一阵绞心裂痛,他身子摇了摇--
  大变在这一二秒间发生!羞羞跃起,双腿尽力朝板上一蹬。立刻,以三角形竹架为支点,亭那端徒然下沉;在她体重下,另一端猛然翘起,上打两板间,将进未进的墨尔本。
  最后一块木板变成了一架翘翘板!

  墨尔本即收左足,但姿式前倾,足虽收,身仍出前。木板从脚尖呼地刮上,重重拍中他的下巴,不久前轻揉过的整个下巴。震碎一嘴牙齿,鲜血、断齿,他朝天栽倒——
  他转头,移开下巴,却转过头。牵动上身,右足又一阵剧痛,下盘稳不住——
  
南航 | 2004-12-5 17:4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姬明月


  细雨细细地下,把下午屋外的热下成温;再把屋里的温下成凉。

  这是一条古道,离姑苏城十里。古道尽处姗姗并肩行来两个人,一把伞,一把黑色的油布小圆伞。撑伞是一个青年,一身白衣,人很瘦。右边是一个女孩,半垂着头,双手叠在襟前,小小地步着。不时溜青年一眼。
  青年一直仰着头、一本正经地远眺前方。这时他悠然开口:“这一路,有个人一共很深情地看了我十八眼。”那女孩好象时刻准备着红脸,当下更红得光明正大。她急急撇头:“你撒谎,臭美!”
  青年微笑了:“难道一眼也没有?”

  女孩飞红了,期期艾艾半晌,才用低得似只让鬓角那朵淡黄的野花听见的蚁音道:“没有这么,这么多......”
  “没有?刚刚有人说话时,就偷看我两眼。”
  “那是一眼!”
  青年故意叹了口气,奇道:“难道她每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我?”

  天黄昏了。古道不远处是一家客栈,客栈后是一片枫林,叶子尚未红,林中依稀一座小石桥。远处就是大运河,大运河的前头就是大江,就是长江,就是人们提到时只用一个字的“江”。

  他们慢慢过去了,夕风传来断断续续的私语声:“这次你一定要让我母亲见见,她可是当年的‘唐门之花’。”
  “每次跟你进城,总是我吃亏,以后不来了。”
  “没有以后了,你想呆在‘春水小筑’等下一个‘黑太阳’吗?”
  “不理你。”
  “哈,有人又看我两眼。”
  “一眼”
  “两眼”
  “一眼”
  “......”


  客栈颇小,却高高挂起四个斗大灯笼“月落客栈”,大门两旁镶着一副陈年对联:落月啼乌霜满天,江枫渔火人愁眠。共伞的两个人姗姗走近。距大门还十多步,一个年轻人拥一袭软裘,早倚在门柱,无精打采道:“原来是慕容公子羞羞小姐。料不到两位佳人儿也开始走江湖。”
  “是吗?”慕容瞟瞟突又红颜的羞羞,“当年你老祖宗张继老先生,难道不也是走江湖落泊到这里?”

  此地叫枫桥。店主张续自称是唐诗人张继的直系后裔,因为张继那一首著名的《枫桥夜泊》,便来这开了家客栈。张续接过伞,把他们迎进客栈,领到西厢一间雅舍前。他停下来,低头打量自己那软裘,伸指轻掸几下,转身欲离去。羞羞忙不迭喊:“等等!”
  张续回头望望屋檐,又望望门窗,懒洋洋问:“羞羞小姐还有什么事?”
  “另外,另外一间呢?”
  “本店今晚客满。”张续好象没说完,仿佛想起什么事,忽然也红了脸,一转眼就不知溜哪里去了。半晌,羞羞偷偷偏过头。
  慕容煞有介事地瞅着壁上一首谁题的歪诗,正念念有词、极共鸣极陶醉的样子

  夜来了,明月夜,一轮圆月已中天。夜月隔帘筛进西厢,映白靠墙并坐着的两男女。
  青年右手轻揽女孩的肩,左手卸下一把剑。那女孩一边摇头、一边红脸、一边坚持说:“我不睡,我不睡。”但她的秀额却慢慢斜到青年的胸前。
  夜深了、深了。好久,女孩“嘤”了一声。
  青年忽然叹道:“假若能一直这样到天荒地老,每日细数着积落身上的灰尘、黄尘、红尘......”

  睡意一阵阵袭来,两人渐渐敌不住。慕容的右手从羞羞右肩上,无意识地滑下、滑下、滑下。就在他俩将睡未睡的瞬间,慕容的手终于搁不住,一下滑到羞羞右胸,搁浅在那座小小的“坟”上,那座一起一伏的活动“坟”上。羞羞本能惊醒,心跳半天,盼着慕容渐低的首、渐近的唇,暗暗向右挪转身——
   突然,惨白的月光下,她看见一只惨白的手,正透过窗户,极慢极慢地爬向纸窗下方,在拔门内的那道插销。
  “啊——”她及时惊叫起来。
  叫声甫起,慕容似刹时醒回。那只惨白的手一顿,紧接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手式。定在空中,越来越淡,无色、透明,一忽儿凭空不见了。羞羞不信地揉揉眼,再看,空无一物。微风自破纸窗洞口噼啪来去。
  慕容深思着:“难道是——”他断然拔出剑,拉起羞羞。差不多走到门口,就要走到门口,几乎走到门口,突然,门呼地开了,撞到里面墙上,再弹回,与墙形成一个小夹角——
  门口赫然一个狰狞、漆黑、扁平的骷髅头,离地七尺,悬浮空中。

  羞羞又一声怖叫。叫声起,她才看清,那其实是一面小小的盾,盾形铸成骷髅头状。“骷髅盾...”慕容刚说到一半,盾上骷髅幽兀的双眼里,有物一亮,袭出两点磷火,分射他与羞羞。他当即抛剑,单掌拍出,拍中剑身。长剑打横击飞,半空迎上暗器,叭叭连响,磷火撞剑,一同坠下。剑未坠下,他已纵身,半空拭袖挥臂,左手幻出一道青芒“手刀”!一刀斫向骷髅盾。
  羞羞又一声尖叫,第四声惧呼。她又看见那只手,那只惨白的手。但见门口屋檐上倒挂下一人,头下脚上。伸手,一只惨白的手黑暗中隐现,持住小盾,卡嗒一声,盾中间裂开。
  慕容“手刀”劈到,陷入那道裂缝,卡嗒一声,盾自动弹拢,夹住“手刀”。不好,慕容右手立即并指、成掌。掌作剑使出剑式“掌剑”一剑刺出。檐上人不闪不避,骷髅盾夹着“手刀”千钧迎来。慕容的“掌剑”吐出濛濛剑气,破空凌厉刺到。“掌剑”之威远胜“手刀”,即使刺不透盾,至少会震开盾,救回“手刀”。
  “掌剑”刺到,慕容愕然目睹一个怪异诡秘的景象:盾上骷髅头竟张开嘴,上下两排无
南航 | 2004-12-9 17:2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慕容携起羞羞,绕过骷髅盾·人骨鞭·幽灵手的尸体,迈出门。屋外空无一人,月光从檐角晒下。很静、很静,他们脚步踏出细碎的沙沙声,走过明暗的回廊。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传来,店主张续提一个灯笼,一个通红的小圆灯笼慌慌赶到,全没初见时慵懒的风度,刚跨入庭院就一叠声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边焦急嚷着,边快步趋近。猛然,脚下一个踉跄,似被一块青石绊了绊。慕容及时上前一步,伸臂去扶。蓦地,张续举起头,灯笼红光映照之上,一张血色的脸。“呼”灯笼燃成一个火球,火球一耀,涨大。灯笼手柄里暗藏的铁链哗啦啦抖露,链端的火球锤向慕容的头——俨然流星锤的夺命杀着!
  慕容静静站着,似意料中,注视他道:“张不断”

  张续忽然又一个踉跄,灯笼脱手,他和身扑出,竟撞上慕容之剑,长剑直贯入肠。灯笼滚散,他含笑仰起头:“你知道、知道我是‘天’的人?”
  “我不知道”慕容立在原地,带着无限悲伤望定他,慢慢讲道:“只是适才打斗后,其余几间客舍仍黑沉如初。你不是说客满吗?你一提灯笼现出,我联想到一个人,‘红灯笼·血灯笼·血红灯笼’张不断。去年卜算子就因在《武林日报》上撰文指摘‘天’的暴政,才惨死于这支血红灯笼下。”
   张不断弓起腰,双手一段段抽出腹剑,黯然盯着血红的剑刃,断断续续地叹息:“有件事…你永远来不及…你的家…今夜将被毁…”
  慕容打断,痛楚截问:“你为什么要自尽我的剑上?为什么要投靠‘天’?难道忘了我们年少的理想、信念、原则?”
  张不断完全拔出剑,艰难地递给慕容。剑尖血不断地滴下,滴到灯笼的残骸上,腾起一缕青烟。
  一队蚂蚁匆匆忙忙爬过。

  他乍然清醒了,回光返照中恢复了颓废、不恭、厌世,开始出神地诉说:“记得那年我二十岁,在这里枫桥与你初识,一人一边仰卧栏干上,看着夜空。我说我想自杀,人生毫无意义,这个世界什么事都可以做,什么事都不值得做,也许该追求荣华权贵,让肉体获得享乐满足来平衡精神的痛苦空虚,不管用什么手段。你一直没开口,桥畔的枫叶后来不断地萧萧飘下,落了一身……”


  客栈外,夜穹深处,一朵七彩的花缓缓开谢。赤橙黄绿青蓝紫,一瓣一色,一瓣一焰,那是慕容世家的报警焰花,正在召唤子弟们救援。
  烟火堕下,慕容梦幻般抬头,似有感应。他急令羞羞闭上眼,搂住她展开轻功,掠出客栈,掠过枫桥,抄河畔近路掠向姑苏城。风声呼啸,疾驰中羞羞忽觉慕容刹住步,她稳好身子,喘定息,弹开眼——
  前方水边有一巨石,巨石凹处泊着一只小舟,巨石周围多了几个年轻女子。彩衣如蝶,长袖如翅,明月下恍如一群下凡的仙子。她们三三两两分布着,以巨石为中心,依稀形成一个阵,恰恰封死他们返城的路。

  潮起了,无数的浪花哗哗盛开,又在岸边一一凋谢。水心苍苍的浪花间,慢慢升出一个晶莹透明的泡。泡中央站着一名白衣女子,月光里,一张冰雪容颜。她远远地乘泡而来,远远地叹道:“良辰美景,惜两位归心似箭。我们姐妹愿以一曲《春江花月夜》相送。”
  叹息声中,她在泡里优美唱起:“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泡从波涛中圆圆滚过,映着上面的月光、下面的水光,泅近青草的岸。白衣女子飘出泡,翩翩升落巨石之巅,转身俯瞰着慕容,淡淡地说:“我姓姬,姬明月。”
  在她石下,一黄衫女子幽幽接唱:“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续完这句,她顺势在姬明月旁躺下。“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青草丛中,一个抱膝侧坐的女子,斜视自己露出的纤足,轻哼着继上来。
  巨石后转现一高佻、冷漠女子,婷婷穿过众女,边走边低唱:“空中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女子们这时一一回首,朝不远处轻笑招手:“薛妹,该你了。”枫林里一株柳树倚着个女子,她闲弹着一把焦尾筝。慕容月下朦胧看去,女孩的黛眉、红唇、乌丝,似千秋万代中曾经相识过。轻笑声起,她依旧低着头,揉着肩上一条细嫩柳枝,无意掐下一张张柳叶。柳叶袅落水里,片片随波远去。终于她一点点仰颈,望定天上的明月,开始唱起。歌声清亮悠远,仿佛有百千感慨,千千感慨,万千感慨。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照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最后一个“愁”字摇曳着,随夜风传彻天地间。众女一齐静默了,河流、山林、大地。

  慕容无语,羞羞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重新唱起:“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是姬明月,依然溯回首句的旋律。随着她的领头,其余女子挨次唱下去:“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长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
  “落月摇情满江树。”一清丽女子款款从石畔小舟中现身,朝慕容调皮地眨眨眼“唐落月这
南航 | 2004-12-12 16:3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正的杀戮展开了。一直静静站在圈外观战的“初五”薛江月放下筝,一点点抽出兵器,自怀中。
  ...她知道自己是个远远的女孩,远远地立于人群外,想着自己的心事,对今生这颗心里,那些美丽的东西微笑。她知道自己对这个叫慕容的青年起不了杀意,而且也没有恶意,反倒有一些...
  但生存就不得不要违愿、屈从、受制做太多内心不齿的事。但花上月逝去了...

  她贴地斜飞入战局,“金梭”出手,一梭织进阿弥上人小腿。上人一跃,头上姬明月第二支红粉镖惊鸿又现。上人一团身,拔出一把戒刀,截向镖绳。镖落,刀挥老,露出胸前空门。“初九”巫斜月一弹指,弹中下落的镖头,镖头突燃起来,变为一支“火镖”急噬他左胸。
  刀势已老,不及回救,镖将烧至!慕容一旁窥见,回剑,不防显出腋下破绽。萧孤月镰走偏锋,疾挑而上——
  阿弥上人、慕容接连遇险,陀佛上人一慌,“初十”戚乘月飞“乂”剪穿“袈裟刀”,“乂”头一分,铰上喉咙。另一边“初七”华逐月双刀劈出,劈过羞羞耳畔、两颊。“初八”唐落月也趁机出剑,刺向羞羞后背——前后夹攻
  霎时四人皆临生死大限!

  华逐月双刀堪及羞羞肩,唐落月小剑一下加快,卡嗒一声,剑尖长出一截——“剑中剑”——一下从羞羞右肩上刺过,没入华逐月雪白的咽喉。华逐月顿时呆住,她退一步,左手匕落;再退一步,右手刃落;退第三步,她欲绝地抬眸,无限惊愕地视着唐落月。
  唐落月低头伤疚地喃喃:“我姓唐,唐门的唐。”华逐月欲绝地抬眸,她决没有想过唐落月的“唐”是哪一个唐。虽然她知道三十年前,蜀中“唐门之花”唐之花是嫁给江南第一世家,姑苏慕容的。唐落月刻不容缓,小剑斜划“剑横千里”救下陀佛上人。左手一带,把羞羞带向上人,“照顾她!”转身“飘”向慕容——
  “你去吧!”陀佛上人盯着唐落月的背影,一个字一个字说毕。羞羞跌至,他的破袖里乍挺出一只短剑“袖剑”。轻轻地,轻轻地送进羞羞的心口,没向她心灵深处:“你也去吧!”
  不远处,唐落月“飘”过,击崩萧孤月的水晶镰。

  凄艳的低叫声传来,似响自千山万水外。慕容回首,唐落月回首,阿弥上人回首,羞羞伴剑倒地,鲜血一滴滴地,滴进身畔一朵勿忘我的花蕊深处。
  阿弥上人怒嘶:“师弟!你——”陀佛上人伸手往脸一抹,一张人皮面具掀开,现出年轻英俊的白脸,诡笑道:“‘白太阳’上官下,你师弟两天前已被我暗杀,剥下脸皮”。“红太阳”上官上、“白太阳”上官下,上官族两大易容高手。难怪他一出场就偷袭无成,原来与姬明月佯斗,后又佯败...
  上官下竖起一根食指,旋着那张死人面皮,闲闲地说:“我哥在城里”
  阿弥上人省过来,叱指欲——左胸奇然一烫,巫斜月的“火镖”在他回首后钻入胸。
  巫斜月一镖得手,连出五剑。第一剑削断上人右手五指,戒刀落。第二剑斫下上人右腕,手掌落。第三剑切断右小臂,小臂落。第四剑砍下剩余的半段胳膊,胳膊落。第五剑一回,刺向上人心脏正中。五剑一气呵成,呼吸间,一条完整的胳膊碎成大小八件东西。
  戚乘月薛江月姬明月不约而同出手。

  阿弥上人叹了口气,左手一摊,掌心居然还有一颗舍利子,第十九颗舍利子。黑光一闪,上人捻出最后一颗舍利子;黑光一灭,舍利子深深嵌进巫斜月眉心。如一个黑色的句号,圈断她花信的年华。
  同一时间,巫斜月软剑剜入上人心脏;姬明月镖绳勒断上人气管;薛江月“银梭”击碎上人所有牙齿,串着上人舌头从颈侧穿出;戚乘月飞“乂”从上人双目拔出,两端“乂”尖各挑起一只眼球,赤裸的眼球牵着血筋,犹自瞪着空洞的眼眶。
羞羞一倒地,慕容长剑漫空舞起,天涯海角冲来——
  背后,上官下合掌盘腿打坐,缓缓平地升起,双肩幻现一圈血红光轮。神密的咒语中,无数的红点从光轮边缘源源射出。上官下祭起了他的绝门暗器——“太阳雨”。
  慕容闯到,俯身,长跪。

  羞羞无助地垂手,扯住他雪白的衣角,永恒的目光望进他漆黑的眼眸,流水般呢喃:“答应我,即使我不在,即使活着没有目的、没有价值、没有意义,也别象张续一样......”
  春空中,血红色“太阳雨”正飞洒而下。

  羞羞一倒地,唐落月回首看见——但萧孤月“拼命十八镰”只守不攻。这一役连夭上月、逐月、斜月。落月竟是唐门卧底!她誓要手刃她!
  唐落月却看见了羞羞、慕容、上官下…她的剑节节断开。剑锋上射萧孤月,剑锷下打姬明月,剑柄左击戚乘月,剑环右攻薛江月,剑鞘前撞“初二”宛无月,“剑中剑”后削“初三”方芳月。人倒“飘”向羞羞——
  萧孤月不退反进,仗镰抢入。一镰割破唐落月圆润的右腿,割开肉、割断筋、割到骨。

  “太阳雨”洒出了。唐落月“飘”到,一反肘撞飞慕容。然后她气力用尽,腿一痛栽落羞羞旁边。太阳雨已下到头顶。她做了最后一件事,发出唐门最快的暗器“唐”。一粒光离囊飞出,变成一条直线,两条、三条、急速变多变繁:·- = ≡ 彐 肀一路变至,终于变成一个越来越大的“唐”字,印中半空的上官下。长嗥着,上官下重伤刚坠下。
  同时羞羞也做了最后一件事。拔剑,用那黄手帕拭尽血,奋力掷向上官下。剑到半途,劲道耗
南航 | 2004-12-16 14: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薛江月“人梭合一”穿过火带,“金梭”“银梭”自动拼成“金银梭”,深深刺中了他的什么地方。
  火带在她穿过的一刹那,变成火墙。窜上枫树,越燃越猛。大片枫林转眼将是一座火海。慕容迷离抬头,薛江月足后大火滚滚迫近,火舌吻及足跟。她的长裙欲着,被热浪揭起,露出了里面白嫩丰满颀长的小腿、大腿...
  熊熊的毕剥声中,慕容终于长身飞起,汇集潜力化为“凌空微步”。自创的“剪刀、石头、布”出手。第一式“剪刀指”剪断“金银梭”,第二式“石头拳”挥碎头顶纷落的燃木,第三式“布掌”隔空拂压薛江月白裙扬处。左手轻轻环住她的双肩,环着她掠出火中的岸。提气再化为“凌波微步”,三点水面,踱上巨石下的那只小舟。弯腰一滚,抱着薛江月一起滚入船舱。
  姬明月第三支“红粉镖”尖啸着擦身而过。镖头撕下薛江月大半幅裙裾,淹入水中。
  薛江月又急又乱,不由分说一掌砍出,砍向贴在她身上脱力的慕容——

  岸上,火正吞进枫林密处。众人手足多已着,再不走,眼看全将焚身此役。
  “撤!”姬明月一咬牙,下令。
  “薛妹——”
  “管不了她了,也许...”,
  众女尽力撤出。姬明月最后一个掠起,遁入泡中。泡缓缓升空,隔着茫茫的火海,姬明月长发飘扬,在空中冉冉回过头,深深地盼了舟上的慕容一眼。“慕容,但愿你真如江湖传闻的那样,从不杀女孩子。”


  薛江月立掌砍到慕容颈侧——。
  慕容功力耗尽,正抬头迎上,姬明月在泡中,回首盼来的最后一眼。那一眼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只有可怜他更可怜她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为世间种种所役,彼此毫无意义地厮杀。
  火顺着缆绳嗖嗖地飞烧上来,如一条红蛇。薛江月一掌削下,化为“剑掌”一剑削断——缆绳。缆一断,小舟无系漂出,悠悠顺流离开。薛江月瞧定胸前的慕容,热泪从潮湿的眼角渗现。慕容拥着身下的薛江月,摇了摇头,伤口的鲜血如一尾小溪,一缕缕蜿蜒游过船舷,溯进水。

  “当——当——”远远响起ヽㄧー的半夜钟声。
  日夜奔流的江河水推动扁舟,驶出运河,漂下长江。明日它将至江尽头,后日它将出海,向南航去。
  他们一起蓦然回身、回首、回眸:
  岸边一片大火,天空一轮孤月,水中一只小舟。
  一去不返的江河水,带着舟中的两个人,越去越远,越远越小,从此不知所终......
  不知江月照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一柄褪色的油布伞,伞身朝上,浮在河面。春风里不停地旋转,笼着朦朦夜雾,如一朵无题的水墨荷花。慢慢地,春水从某个看不见的小洞浸进,先是伞尖,再是伞面,后是伞柄,终于一点点沉没下去。

  后来,许多年了。在这条水畔,这样月下,有一个人吟着一阕词缓缓走过,微风吹送她最后的几句——

  长恨此身非我有
  何时忘却营营
  夜阑风静榖纹平
  小舟从此逝
  江海寄余生
南航 | 2004-12-21 12: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后语

  “后来呢?”

  “后来这个帮,经过慕容一役,其它帮派再乘机打击,实力殆尽,最后就消亡了。”

  “那慕容呢,没有了羞羞,他还会活下去吗?”

  “也许他会。”

  “如果活着没有意义、没有目的、没有价值呢?”

  “也许他会——为寻找活着的意义(目的、价值)而活着。”

  “那‘天’呢?他是男是女?没有人能清白地统治,作为统治者,‘天’最后有否受到应有的惩罚?”

  “等等,也许根本没这个人。”

  “why?”

  “天,是空的。天空中,假若没有了太阳月亮星星,天空还剩下什么?”

  “你是不是想说?一个暴政,一个强权,一个黑暗残虐专制的政权,其实仅仅由一层层执行机构组成。虽看外表庞然坚固,但没有那些大大小小的各级基础,它的统治就自然不存在。所以天空,没有了天,最后只剩一个字——‘空’。”

  “我还想说......”



南航 1992年夏 温州水心
水涟漪 | 2004-12-26 11: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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