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短篇小说）

<P>　　托维斯恍惚中看见自己的床边围着十来个表情惨然的面孔，他感到他们亲切而又陌生．他开始竭力的思索这些表情是否真的熟识，他的思维开始紊乱，他终于还是停止了思考，因为他的脑海正被一爿无比清晰的回忆慢慢侵蚀．他的眼睛微微眨巴了一下，又疲惫的合上了． <BR><BR>　　早上托维斯梦见自己正被死神追赶，却怎么也从梦魇中挣脱不出来，他的双手试图抓住某个东西然后望外攀爬，却一直没有成功．直到他的母亲发现自己的儿子正在被窝里大汗淋漓的不停的挥舞着双手的时候他才得以从梦中解脱出来．他认为这是自己十六年来做的最可怕的一个梦． <BR><BR>＂怎么了，托维斯？＂他的母亲关切的问． <BR><BR>＂妈妈，我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托维斯一边擦汗一边颤巍巍的说到：＂我梦见人类的寿命在飞速缩短，人们都不可避免的急速死亡，接着又是一批刚出生的婴儿在一天之内衰老死去，我们就这样急速的，无限制的，无意义的繁殖和灭亡＂． <BR><BR>＂傻孩子，这就把你吓着了？＂他的母亲宽慰的笑了一下说到． <BR><BR>＂不是，我还梦见自己在一天之内活到了八十多岁而仍然精神矍铄，身体健壮．而死神却带领着他的十一个手提着血淋淋的大砍刀的手下来向我索要生命．．．．．．＂ <BR><BR>＂好了，宝贝儿．这不是醒来了吗？我们该吃早饭了，完了还要上学＂她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BR><BR>＂嗯，好的，妈妈＂． <BR><BR>　　吃完早饭后在去往学校的途中托维斯发现自己长大了，他已经完全像一个二十一，二的小伙子了．他眯起眼睛望着灿烂的阳光幸福的微笑了一下，接着他直奔林肯大街上的哪家肯德基店跑去，因为那里贴有招聘启示的公告．他很顺利的应聘进了这家店面做服务生，心里有说不尽的成就感．当他们经理拍着他的肩膀赞叹到：＂多好的小伙子啊，未来是属于你们的＂的时候，托维斯激动的几乎快要蹦起来． <BR><BR>　　现在是早上十点半，托维斯再也不是以前好动顽皮毛头毛脸的小伙子了，他二十五岁了．很显然，他成熟优雅的举止以及无可挑剔的工作业绩使他得到了不少漂亮姑娘的青睐．然而，在他的心底却只有他们店里的副领班，也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萨马兰塔．他们俩的配合是多么默契．她也深深爱着他．终于，萨马兰塔不顾家人的反对和托维斯在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们幸福的度过了半个多小时的婚后蜜月，萨马兰塔生下了一个漂亮的女孩．他们给她取名叫：爱丽丝． <BR><BR>　　爱丽丝十二岁的时候，她的奶奶，也就是托维斯的母亲在接近下午三点的时候离开了人世．这让全家陷入了有史以来最为悲凄的日子．萨马兰塔也发现自己左鬓长出了几根青白的丝，托维斯的额头渗出了明显的皱纹．他们几乎同时发现自己已经被生活的压力和时间的流逝带入了另一个正在迅速衰老的世界．他们开始为生活琐事烦心，为逝水流年惆怅． <BR><BR>　　托维斯得到第二份工作的时候已经跨入了四十八岁的门槛，下午四点半他欣喜的拿到公司年终奖励回到家里，女儿凯丽丝为他们夫妻俩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饭后，他们一家人安静的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时候凯丽丝的男朋友来拜访了．他要向他们宣布一条大好的消息，那就是他决定暂时搁下手中的生意立马和凯丽丝结婚． <BR><BR>　　凯丽丝带着她刚满十一岁的儿子和丈夫一起来拜访父母的时候．凯丽丝和萨马兰塔正坐在自家院子里高大茂盛的梧桐树底下．夕阳温和的霞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投射在大地上，斑驳的树影在这对老夫妻的背后婆娑起舞．他们看见女耳一家回来了，给予了最真挚的拥抱，然后全家人一起望屋里走去．萨马兰塔和托维斯步履蹒跚．他们终于走进了屋子．托维斯的六十岁寿筵在晚上六点的时候准时进入正题． <BR><BR>　　晚上八点的时候，凯里丝的儿子接到她的电话． <BR><BR>　　＂妈妈＂他说． <BR><BR>　　＂哦，洛克，真不幸．你的外公快要死去了＂．她悲伤的说：＂快带上你的宝贝们来看望你即将离开人世的外祖父吧＂ <BR><BR>　　洛克赶到母亲身边的时候，托马斯的喘息已经十分微弱了．他疲惫的望着身边这十来张面孔，突然觉得他们是那么的陌生．他的左手中指每搁四至五秒都要在床单上轻巧的弹动一下，仿佛在向他们证明自己还有力气．可是他弹动的幅度越来越小，间隔时间越来越长．他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问到：＂爷爷是不是要去天堂了？＂，那声音遥远的仿佛从天边传过来一样． <BR><BR>　　他又想起了他的母亲． <BR><BR>　　托维斯觉得自己很累了，他睡着了，他又做了六十多年前做过的那个梦．不，应该是今天早上的梦，他想．梦中人类还是无休止，无限制的繁殖和灭亡．他想：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于是他决定一直睡下去，再也不起来． <BR><BR>　　托维斯果真再也没有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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