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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荫小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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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8014 | 回复5 | 2007-1-18 10:22: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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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荫小筑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一群年轻人与媒体记者簇拥下,走进了榕荫下的一座老屋。

  老屋一下子出了名。

  这座城市的大小报刊清一色的把老屋的“尊容”刊在一版的显著位置上。

  人们注意到了,这经历百年苍桑的老屋已经“尊容”不再。这可以从老者的眼里“反射”出来——他皱着眉头,眼光游移不定,被年轻人紧扶着的手,微微抬起,颤颤的,似乎要去触摸那“变脸”以后的门户或者窗棂……他微微地张合着那张被皱纹拉紧了的薄嘴唇,好象在发问郁积在心头的一系列不可思议的问题。

  他没有发出声来,小年轻们也不让他有发问的时间。他们“拽”着他走过了老屋的台阶走廊,走过了大厅小院,走过了嘎嘎嘎作响的楼梯回廊……

  老者目光如炬,象要把目光所触都烙上历史的印记。

  是啊,年轻人哪里知道,此时老者“走过”的岂止是台阶走廊、大厅小院、楼梯回廊?老者“走过”的是百年时空、人间苍桑、社会历史。

  什么样的老屋如此“哗众取宠”?
  什么样的老屋如此“沉渣泛起”?
  什么样的老屋如此让人“牵肠挂肚”?


  既是榕荫小筑,那还是从榕荫说起吧。

  这是一处傍山却不见山的山坡路口。坡缓得连小孩都可以蹬着自行车上去。从坡底到山顶都盖了房子。楼房瓦屋鳞次栉比,山已经披上了新装,再也不再是山了。它只是楼与房的基础,只是人们赖以栖身的一堆黄土。就是这个十字路口,矗立着一棵“老”榕树,投射下一大片榕荫。

  这棵榕树说老吧,老过百岁;说不老吧,也就二三十岁。

  据老人家的老人说,这棵老榕树原是山坡上一座供奉山神的庙宇门前两棵的“威风”树之一。这两棵榕树是两把绿色的华盖,是两座有生命的华表。

  老人家的老人听老人家的老人的老人说,蓝眼睛白头发的洋鬼子,从江河连接的海口打了进来。就在这山坡上盖起了许多洋房。这些洋楼都有名字,但那洋文老百姓叫不出名堂来,就统统地叫它们为“领事馆”。从此这山坡上出现了背着洋枪的番兵,出现穿着“布拉吉”的番仔婆,出现吹号擂鼓蹦蹦跳跳的洋舞,出现了呼爹唤娘的跑马赛场,出现了“华人与犬不准入内”的牌子。

  这些的“出现”,就把原本很威风体面的山神禁锢在他那小小的庙宇中。特别是那个被称做小鬼子的“领事馆”,就直接压在山神庙的后山墙上。还砍倒了一棵威风树。于是这山神庙跟这一棵“威风树”苟延残喘,或者叫苟且偷生到如今了。

  与我同龄人都见过这棵老树。三根两人合抱的粗树干“三足鼎立”着架出了一个能容下一张圆桌的“亭子”来。这亭子上张开了一把硕大的绿伞,绿色的华盖。绿叶油光发亮。阳光下,风吹叶动,仰望这绿色的“苍穹”,无数闪烁的“星星”,就象要坠落下来的珍珠。让人情不自禁地摊开双掌,或者撑起衣襟去承接它。老榕的枝干上垂挂着柔柔的长长的气根,象是一幅幅帘,一张张网。隔着帘,隔着网,人们就感觉到这老榕的“扑朔迷离”的身世了。说是老树垂珠,老树还真的能垂“珠”,到了榕树结果的季节,每条枝干上都结出果来。那果是直接结在树干树枝上的,就象附在干上的酱红色的珠子。果子从刚冒出来的绿泡泡到酱红的圆珠子,都是鸟儿的食物。这季节老榕可忙啦,它要接待成百上千的客人,不但提供充足的食品,还让这些客人有称心如意的住宅。当然这些客人也不白吃白住,它们一清早就献给老榕千啭百媚的动听的歌,一整天为老榕表演千姿百态的舞蹈。树上有这能歌善舞的客人,树下也有许多悠闲自在的客人。有的摆开楚河汉界论开孙子兵法墨家攻防;有的拉琴放嗓来段苏三起解诸葛空城;有的举杯弄壶欣于行拳喝令“曲水流觞”;还有骢角交欢玩成青梅竹马少小无猜……


  就是这样的榕荫下,有这么一间老屋——榕荫小筑。                                                   

  这是一座广式洋房。说它是广式的,是因为它有两排前面有砖圆柱砖扶栏的走廊,中间有前厅后房后院子,最后面是厨房的广东式楼房。(两层砖木结构的,阴阴的,好象整天都搭拉着脸。)说它是洋房,是因为它又接出一幢带半圆阳台的西式楼房。这老屋可能是受地势的局限,朝了个不东不西不北不南的方向,半圆的围墙围住了两个方向,另两个朝向则“仰人鼻息”了。本来就不土不洋的,拥挤不堪的,却又在洋楼的后半侧加盖了一截子三层的耳坠式楼,就象在木墩子里硬打进一个楔子,就要爆裂开了。明明住得不舒服,却又要起名为“无逸山庄”。

  无逸者,自然是劳碌命。

  建房者,自然是第一代住户。据说是从两广贩木材来的商人,他们当然是劳碌者,千山万水,含辛履险总算从洋人建房造教堂的建材中抠回一点被洋鬼子根据《条约》抢走的白银。既然是抠回中国的钱盖洋房,当然就要盖个广式洋房了,这样才能表现出这盖房的钱是“中西合渗”的。

  第二代、第三代住房者也是劳碌的。他们跋山涉水出洋留学,要以夷制夷,要科技救国,要教育兴国。他们不吃尽万般苦,怎能成为人上人呢?他们是劳碌的,他们也是有成就的,他们是对得起家国的。

  那位老者应该是其中的一员吧,一定是他们中间的佼佼者吧。

  最后一代住房者(传说这座老屋要折掉让开发商“开发”出一座高层建筑来),更是劳碌者。想一想百废待举时代,他们的付出;想一想超英赶美时代,他们的奉献;想一想改革开放时代,他们的建树。他们什么时候不是在劳碌着?

  老者的感慨可能只是发自对老屋面目全非,物是人非吧。而对无逸者的宿命可能还莫衷一是吧。正如王羲之所言:每览昔人兴感之由,若合一契,未尝不临文嗟悼……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不过,我想,老者对无逸者的奉献的兴感应该是“其致一也”吧。


  老者看到的只是小筑的变迁,他对那棵老榕树,可能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了。因为他看到的老榕依然是绿绿的婆娑起舞。可他不会知道,这棵“老榕”已经不是先前的“威风树”了!它已经是只有其表而无其里了。

  有一个夏天,狂风大作,把老榕从“亭子”处折断。原来经历百年的老榕已经被白蚁捣空“内脏”,在健康的外表掩盖下,已经不堪一击了。当它轰然倒下的时候,留给人们的只能是美好的回忆。但人们还是记得它的,人们怀念这位百岁老榕,怀念老榕下美好的时光。于是有人就在那朽了的三根巨柱边种了三棵新榕,让它们依着老干成长。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三棵新榕在人们期望中,又搭成一座新的绿色亭子,一样的新绿一样的迎来送往,二三十年过去了,新榕成了老榕,成了人们辨别不出的新老榕。一样的“老榕”,一样的树上树下的无逸者!


  就是这样一座榕荫小筑,一座让人永志不忘的榕荫小筑!

[ 本帖最后由 一豆晨星 于 2007-1-18 10:25 编辑 ]
楼主热帖
狐说八刀官方服务团队 | 2007-1-18 10:25:23 | 显示全部楼层

在榕荫下

让我们一起回忆过往

欢迎楼主,呵呵!
白笑生 | 2007-1-18 10:41:50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

欢迎一豆晨星

实力派的作家呀,呵呵

希望你能常来
涟漪子 | 2007-1-18 10:56:45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的文字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老人家的老人听老人家的老人的老人说”
这个估计等要好几百年了吧
但是我查了一下资料
“华人与狗不得入内”这句话是最早在1903年树立在上海公园门口的
而跑马场也差不多是这个时代出现的
这点,在时间上是不是前后有点差异?
瑛儿 | 2007-1-20 16: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欢迎一豆晨星到来。

榕萌小筑,记忆中有此景。可惜现在是寸土寸金,特别在大城市,几乎都见不着此景了,不知是社会的进步还是退步。
吕金刚 | 2007-1-20 18:17: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脉相承,薪火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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