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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视现代诗坛的一种角度:诗歌的三境界
文/ 翼星霖
《五灯会元》卷十七中,有青原惟信禅师的反思:“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可以认为,诗也有这三境界,趋向真善美的和谐统一。当然,这种归纳也是简单化的,其实两类兼备者不少见。
三、“见山是山,见水是水”——零度写作
这样的诗毫无遮挡,像清水煮菜,具有可重复性。往往难以把持,因语言表达的问题而失去一些情境的真实性,便无诗意可言。优美的如古老的《弹歌》“断竹,续竹,飞土,逐肉”,场景栩栩如生,颇具动感。再看一首儿歌:“排排坐/吃果果/你一个/我一个/妹妹睡了留一个”如此圆润,恐怕没多少人的才智所能及。我记忆中有一首古朴的诗,在爱尔兰大诗人叶芝编著的民间故事《神仙的歌》中,“歌”是这样的:“星期一,星期二;星期一,星期二,还有星期三……”如此反复,歌声来自丛林深处,很是迷人。
初习诗时,大多也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一次授课时,我让学生将作文中的任意一段文字分行排列,竟成诗者过半。有一类拼贴诗,先指定取一本书中第几页第几行第几句话,如此几番,便可连窜成诗,有时亦成佳句佳境。这样成诗有些夸张,恰如实物拼贴或行为艺术,也算一景。如若沉缅于此,掩耳盗铃,就不啻作茧自缚了。所以,世上出现了写诗机器或写诗软件就不足为奇。
当然,因审美差异,有的人多年习诗,把这类诗写得很出色。上个世纪韩东写过一首诗《你见过大海》也是此中力作:“你见过大海/你想象过/大海/你想象过大海/然后见到它/就是这样//你见过了大海/并想象过它/可你不是/一个水手/就是这样//你想象过大海/你见过大海/也许你还喜欢大海/顶多是这样//你见过大海/你也想象过大海/你不情愿/让海水给淹死/就是这样/人人都这样”。可以算是零度表达,淋漓尽致,没有伦理理想,也没有强烈的美感。你可以把“大海”改成“草原”、“沙漠”之类的词试试。这类诗从朦胧诗的云雾中脱颖而出,对中国新诗的发展取到了积极的作用。此一时彼一时,诗歌永远在诗歌概念的轴线上波动发展,非要推波助浪,操持极端的平淡或极端的深刻,以不是诗的分行文字来标新立异,不如去赚钱,实实在在过日子。更何况,世间平淡难比山野村夫,深刻难敌疯了的尼采,他们诗意地活着,却不自诩为诗人。
二、“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流派写作
这样的诗见功底了,光怪陆离,一招一式都有来处,某句堪比古今中外经典中的一叶。这类诗多以象征手法、意识流造景见长,解析事理,或大刀阔斧、或零敲碎打,不惜让事物支裂破碎,“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强行赋予事物主观的意义。缺乏专业诗歌鉴赏水平的人看后如坠云雾之中,不知所云不知所向。意在创新,刻意陌生化,一不小心却又沉入某种经典表达的窠臼。这不奇怪,倘若自负到自以为一指半脚可踏平经典、几行小字可开宗立派那就可悲了。其实,20世纪以来风起云涌的各种流派,在古典文学中都可以找到它的原型。看看《伊利亚特》吧,500页大诗,那种整体的境界和无数感人的场景已与日月同天!
此类佳作如屈原可惊天地可泣鬼神的《离骚》、《九章》、《九歌》、《天问》等,或充斥着伦理呐喊,或美仑美奂,亦有对真理的“上下求索”。又如现代希腊诗人埃利蒂斯那嚣张的《疯狂的石榴树》:“告诉我,是那疯了的石榴树/抓住了一匹受百鞭之笞而狂奔的马的尾鬃,/它不悲哀,不诉苦;告诉我,是那疯狂的石榴树/高声叫嚷着正在绽露的新生的希望?……”。
美国当代诗人特德•贝里根的诗《死去的人们》,则是这样的:“帕特•贝里根……我祖父……喉癌……一九四七。/埃德•贝里根……我爸爸……心脏病发作……一九五八。/迪克尔•巴德隆……我最好的朋友布鲁斯的大哥,当时我们/五个对八个……被杀死在韩国,一九五三。/里德•奥沙利文……曲棍球星越野赛选手/中学时我们坐同一张餐桌……车祸/……一九五四。/……”这样貌似写实的“谈话”式表达,纵然全是真实的,也是在刻意曲解现实和人类的理想。2005年底,云南诗人雷平阳曾类似地写过《澜沧江在云南兰坪县境内的三十七条支流》,基本上只是在罗列一些支流,林林总总,刻意地谈论了澜沧江的某种生命状态,你可以不赞成这种对江的认识,但那仍然是一首有技巧的诗作。
一、“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生命之歌
这样的诗有如高山流水,余音绕梁;或如寻常巷陌,或鸡犬之声相闻或车水马龙。“山只是山,水只是水”,生命不平凡也不伟大。伦理关乎自然,美感渗透于日常生活之中。上学时偶见一诗《夜宿山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开始不知出自李白之手,看似蒙学小诗,但其境界开阔,荣辱皆无,又毫无斧凿的痕迹,纯属天籁之作。古代有一首有趣的歌谣:“江陵去扬州/三千三百里/已行一千三/所有二千在”,像一则小学减法文字题,却如行云流水,可悲可喜,可轻可重。
其实,很多诗歌经典之作中忽略一些个人情绪化的词句后,大多属于这类洞察万物,豁然开朗的诗作,达到了真善美的和谐统一。中国现代诗中,有很多像《再别康桥》、《天上的街市》、《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样壮丽的生命体验,这些诗以优美的韵律和节奏同大自然倾心交流。相形之下,那些学到一点剥裂的诗歌技艺而藐视经典的声音,只不过是顾影自恋的井底蛙鸣。
在里尔克的诗作中,我们的眼光若不耽于其深沉的孤独感,就会体验到大多是这类诗作的典范。看其《秋日》:“主呵,是时候了。/夏天盛极一时。/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让风吹过牧场。//让枝头最后的果实饱满;/再给两天南方的好天气,/催它们成熟,把/最后的甘甜压进浓酒。//谁此时没有房子,就不必建造,/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就醒来,读书,写长长的信,/在林荫路上不停地/徘徊,落叶纷飞。”其中的“孤独”二字,可置换为其它的任意生命体验状态的词,如快乐、痛苦、幸福、宁静、纯洁,等等。这样的诗富有质感,并不是在事物表面涂上意境的涂料,而是用语言洁净事物的表象,使人们司空见惯而忽视了的诗意(真与善与美)兀立出现。再如泰戈尔的诗句:“绿树长到了我的窗前,仿佛是喑哑的大地发出的渴望的声音。”这种内心与世界之间生命的沟通,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永远的震撼。我常随意翻看一本近700万字的达尔文环球考察日记,图文并茂,其中对自然的热情与神奇的描写总会让人吃惊。如梦一般,那些不分行的诗句,使我的内心成了贝格尔舰上的一名水手,历经无数已被现代文明所吞噬的天涯海角,那是宇宙中最美丽的一个星球!
诗可区别三境界,无需作优劣之分,何苦争执不已。人亦如此!纵可运斤成风,却还有着天马行空的狂想。
冀星霖于2007年3月19日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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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更声*远巷 于 2007-3-25 09:48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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