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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方圆(2008国庆组诗)
☆冰火西北
星宿海就在她枕边。
昨夜和衣而眠,没关闭雕花格子窗,
热气漫溢而出,海面上轻雾氤氲。
她的叶笺早已陷落水底,
浅滩薄冰的浮影里,叶络交织,
隐约有她的针刺小词。
但愿忘了一切随风而逝的:
忘记她喜爱的东西和喜爱她的人,
忘记红掌叶上刺孔纵列的上阕。
下阕翻落在滚木长桌一侧,
她躬身捡起,拭去尘土与夜瘴,
覆在枕下焐平。
将刘海捋到发髻间时,
黄铜镜里,她发现左眉藏痣,
像月光下黑白的草间蓓蕾。
或许睛空会斜飘着雨,当绽放时,
倘若对面无人守望,
她会是最远的星隐匿最远的云里:
不允许任何人想起她来!
她的父亲身高九尺,朝巴颜喀拉山
说不再回来的那个早晨,
挺直的身子像屋子中央的柱子。
空谷间,父亲呼唤着“雪莲花”,
那也是她记不清模样的母亲的名字。
雪崩的訇响声起,她看见雪花殷红。
高大的草庐里寒气肆虐,
她充裕的时间都倚着西窗,
近来,能看清水底荇草,保持着绿色。
恍若又过了十年,西去取火的人
应当在归来的路上,保持着黑头发,
像牦牛,青鬃纷披,
俯跪芷岸,遍饮卡日曲的五冽泉水。
☆游牧北方
草原上开放着野菊花,
他们是风过草隙的遗民。
他们的回忆如此短暂:
“昨天,刚才……我在
玉带海雕的影子里乘了一会儿凉。“
这些草,在近处,在远方。
菊花易衰,而他们的嫩叶
却个个竞相长高,衔着朝露。
草原上,最茂盛的杉树也是饥瘦的。
与流云过于亲近,
就是他一生难解的顽疾。
云与他,在天上,和人间,
相望成雨,相守若虹。
没有一地的野草
杉树的叶子会在一夜之间掉光,
因为他,太脆弱,不敢俯视尘土。
草原上的流水不需要河床,
他们径直向低处走去,
欢乐若蓼。“月亮如此癫狂!”
他们波光粼粼,相互间说,
“月明千载,何需反复圆缺?”
草秆是水的梳子,
从坡地到湖岸,笔直、粗砺,
将流水打扮得宛约若羽。
毡房里住着相爱的人,
他们悬铃而来,挥鞭而去。
羊群之中,马更高大。
他们,有着黄土一样的肤色,
随身携带南方的瓷杯。
这些草,如此浩瀚。
人和人,影子先后层叠,
浮在叶芒上,不遮挡野草的清香。
☆东北月亮树
没看见月亮树之前,
每个人都会迷路。
在月亮山脉的第三个夜晚,
冻醒后,我完全失去了回家的念头。
双肩背着行包,能防止脊背佝偻。
顺着可以走的方向前行,
我的双脚会因为承受重负而温润,
我会更迷信:
走的越多越接近传说中的月亮树。
我不一定是三天前踏入月亮山脉的,
可能从第一次爱就已经开始。
在路上,我想起了我深爱着的人,
爱上她之前,
她只是一个小女生,
我不必为她高兴或者悲痛。
我爱上她之前,
如果她死了,也许会记住她的名字。
现在,我感觉会死在路上,而她活着,
她可能不爱我。不爱才好!
从远到近,每时每刻,每个角度看:
月亮一直是圆的,一直在月亮树上。
树荫里,月光像雨水一样
把我的坏心情也淋湿了。
树皮状若瓦砾层叠,我拾级而上。
这个夜晚,不必再想起死亡。
在硕大的树节处,我撑起帐篷,
风雪好象不再那样聒噪。
我将一直走在接近月亮的路上,
也就是攀缘一棵树,像猿猴一样。
☆东方:清澈的海水
1
在都市,赚不到钱,
可以去洗手间喝自来水。
漂白过的水,溶解着金属管的气息,
让人镇定,像钢铁一样保持信心。
在地面漂泊,
况不如大海上空的燕,大声唱歌,
喝海水,其中溶解着万物,
营养丰富,气息雄浑。
海水是宽容的,退潮时
每次暴露出尚未消化的残骸:
那些生灵,活过,劳苦,甚至富足。
一切终将透明,像海水
辽远、湛蓝,仿佛与晴空孪生;
每一滴水都明净如泪,柔弱无瑕。
2
如果只是游历过夏日的海滨,
那就纵容了一种错觉:
海水咸涩、粘稠,
尽管她的波涛洁白、充满热情。
需要这样的经验:追随蝴蝶
循着野花渐次灿烂的方向穿越密林。
留心长刺的枝蔓,它们噬血
不为自己,每次都出于无意。
海水是洁净的,她在最低处,
化解了江河带来的淤泥;
红尘滚滚,正是人身粘稠的原因。
午夜,海浪静谧地反射着月光,
水底海藻向上飙着长须:若非水中物
它们,也将开满彩色的花。
☆逐鹿中原:王道印象
蘸着河水,来回磨,让石刃锋利坚韧,
用树藤把它束在左腰间。
右手拎标枪,左手揣几个鹅卵石,
这片山地、平原和大江就是我们的!
日哦才和了小丝俄个三斯可
咬开脖颈,喝足鹿血,杀到山那边去!
黑熊挡道,白虎抢食,
我们伏击它,剥皮为衣;
围猎吐字不清的红头发巨人,
侵占他们的山洞、烧毁怪木兽旗。
撒发哈拉饿挖乁哦西发怕挖呒
狐狸精、美女蛇,都是我们的子民!
抽他们的筋做铁骑马鞭,
火烧连营、水淹七雄。
三十万投石车砸断他们的梁柱,
烧绝他们的书,活埋他们的颅骨。
说在当这对没我月关个是
把神仙绑来,呈上灵药,壮阳益寿!
罢了!西凉荒芜,赏给他们,
搭上爱女,自当他们的爹。
江南山水灵秀,正好采花吟月,
冷煞人的北方,让他们去哆嗦。
啊卡西哦挖饿几大拉说擦
小曲唱晚,西洋香水!
让精神自由的人闭门上网,
让视野狭隘的人公费旅游,
让知识匮乏的人自考文凭,
让收入不高的人借贷买股。
一地在要工上是中国同
香车美女,呀拉索,祖国是完整的!
☆南方:和太阳一起上山
赶在天亮前到达东山东簏,
可以同太阳一起升起:
它像个红气球,静静的光芒;
我的壶中泉水甘冽,宛若浮了果酸。
窜入树荫里,偷偷小跑,
和太阳一起上山岭。
蝴蝶盲目群起,不闻私语,
向上,煽动花翅膀。
刚才还在山腰,这个太阳,在山腰的
树桠间,慢吞吞,没有心计。
我到山巅时,艳阳凌空,
她变了脸,黄橙橙,比白云高。
白云不向上,仿佛被太阳撞了一下,
轻轻向西,怔住,又摆回来。
我想象的山巅并不平坦,
这一片缓缓的草,品种不齐,
张扬着长叶子径直漫溯湖滨。
白茅深深浅浅,毛绒绒如箭羽,
拂上去轻灵比云,不湿不燥。
我想象的峰岭没有人,打赤脚
踏着水草跳舞。浅笑的浪花如语
如她们的歌声操持听不明白的方言,
一再沉落、反复升腾。
湖水定是故意决堤,她的溪流
紧一阵慢一阵,势若击节而舞,
手势温软,脚力清脆。
秋天的落叶泛红,保持绿色的姿势,
代替我想象中的小船,
没有甲板和摇橹,叶脉清晰,
反射着阳光,迂回在芦苇的影子里。
☆东南:石板古镇
从渡口逶迤而行的坡地上,
踩着风化的石籽,身子一路漂浮,
踏进石镇,才算完全着陆。
石板若离若合,沉静、光亮。
廊桥上两串荷花塑,没有石狮子。
荷花曾经是他们最后的粮食。
被抚摸得光洁的石瓣,三年前,
一度光彩耀人,挽留了殉情的儿女。
所以没有蝴蝶飞,石板古镇上,
缝隙间偶尔开出皎洁的蒲公英。
女儿家的头饰用麻布做成,
以银线捆绑,弯弯若影,像月牙。
她们不喜欢中土的金玉,
对溶蚀塔螺蚶贝原形的人心怀敌意。
“生灵死后,魂魄活着”她们说,
“在皈依的路上,皱纹里折叠着爱。”
沿街不见涂满故事的脸谱,
也没有传奇中的刀光剑气。
喝过银耳若浮的莲子羹后,
挑了一顶棕叶宽边帽,没有帽饰,
熟透了的带状叶子像秋天一样饱满。
帽沿溢着林木气息,还能除瘴:
不再被迷草幻花所惑,
带在船上过夜就不会着凉。
摇旗铺里的风筝并不杂乱,
看上去结实,托起来轻盈。
以云树构架,帆是无绣的织锦,
在没有风的季候也能起飞。
很少有人在意包裹其中的“云树”,
麸皮下有着细密却不冗杂的骨质,
叶子通透无色,渔歌也联想不到它,
一直疏疏落落地长在水岸。
☆西方荒城
我带来的东西全都可以抛弃,
包括打火机。西门外的飞来峰下,
随地可以捡到晚霞辉映的燧石,
缝间腥红如血,一撞就生起成形火焰
不一定要用草根地绒来点燃。
午后炎热,太阳好象静观荒城,
热浪浓烟一般清晰,抽着焰,
从地面形同潮水熊熊上涨。
所有的衣饰都是多余的,此刻
面对荒天,和老地,无以郝颜。
咸水湖边纵然有高大的胡杨,
但荒草丛生,刺木零乱,
没看见蛇蝎,蚊子却在白天也蜇人。
泡在水里,若非树荫之下,
稍一用劲游动,汗珠就会蹦出。
晚上举城无灯,不闻鸡犬之声。
正殿空阔,况若郊野,
侧室蛛网零乱,窗棂歪斜。
不如舀来井水泡手袪寒。
再砸些桌椅断琴,小院生火,
月光冷艳。墙角石凳早早浸了露水,
冷飕飕要从双臀吸走全部体温。
借着忽闪无神的小院篝火,
取炭涂色,我看清了王子的剑石铭:
五行藏文寒气夺魄,焚香轼母。
大杜鹃花瓣蹊跷,苍白缺血,
花蕊幽暗,一朵挨一朵,
挤在圆角长苑中像陷落涂滩的脸庞。
明天,我该回忆生活,整理一间屋子,
采摘艾蒿驱蚊、青稞裹腹!
☆西南:大海向东远去
大海向东,留下蓝色石林,
内心洁白、温和,像白云一样。
溶穴间伸出青树叶,
挥动骄傲的手,不懈生长。
惧怕大海的,是暴唳的鲨鱼,
浅水湾里偷睡时,还睁着眼睛。
野菊花开在犀牛化石的覆土上,
学习竹林的模样,比围篱高,
看花人在低处走,像观赏鱼,
仰望太阳洒下的焰。从花瓣间
望出去:天上飘着古老的云。
大海远去,它的孑遗暴露身份,
珊瑚倒在盐碱滩上。只是做了一个梦
依然在梦中,田螺探出头来,
横着爬过泥畦,辙印里渗出咸水。
没有醒来的,还有芦苇丛,
瘦削、婉约,望着东方。
高原上,群山如环相衔,像堡礁。
最轻盈的蝴蝶也是保守的,
从不飞越棕榈树的山岭,
以为是椰子林,连绵千年
花开了,一直不见衣果长成。
大海远去,盘踞在人间的岸滨,
风声就是它的话语。
山涧与河谷是大海的笔迹,
向东,波涛起落,都是它的鱼。
二〇〇八年九月二十二日——十月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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