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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大赛,一个农民工诗爱者不得不说的话(附我的参赛作品)(转载) 作者:江南
由深圳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四川省作家协会《星星》诗刊社联合主办,平安养老保险公司深圳分公司协办的“‘辉煌30’全国首届大型农民工诗歌征文大奖赛”,现已评出130件入围作品并于2008年12月2日公示在《星星》诗刊论坛各版头条。且管理员、《星星》诗刊编辑熊盛荣君说奖项已经评出,只不过要等到颁奖会上才公布获奖名单,说是为了新闻的需要,这能理解。不论此次大赛成功与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对于举办方来说,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已赚足了眼球,获得了很高的关注度和社会效应,我想这是举办者的初衷吧,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是个信息和炒作的年代,酒香也怕巷子深了嘛。但我在非常认真仔细地看了两遍入围作品后,切合我自己的参赛稿和我的感受,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公示当天就有非常多的工友和诗友在QQ和电话里对我同时也是为我鸣不平,我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是有些激动,甚至愤怒,但我知道,必须要等心态平静下来,才会更理性更客观地表达出出自己的想法,不能象我的一个诗友大哥秦巴子君玩笑“有话也不必好好说”那样,更不能有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所以等了几天,感觉现在自己的心情已渐趋平静,才说出自己想说的。
一、我参加这次大赛的初衷和想法。
我是在9月20日才从过期的报纸上看到这次大赛的消息,22日就给《星星》诗刊寄去了第一组参赛稿《细小的光芒》,9月30日在大赛截止当天寄去第二组参赛稿《以诗歌的名义》,并同时发在《星星》论坛“农民工诗歌大赛”投稿专区。说实话,我想获奖,特等奖2万元和其它等级奖几千元奖金对于我这个工地已停工几个月没有活做没有收入的农民工来说,诱惑实在很大;再者,能够让自己的作品,得到更多的诗坛前辈和老师以及农民工朋友们的认可甚至欣赏,这是一件多么愉快和美好的事,而且,从另一方面讲,这也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当然,假如前提真正是“评选公正。大赛组委会邀请了全国著名诗人、评论家,包括两名农民工诗人代表作为评委,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按照严格的程序,从参赛作品中遴选佳作,评选出权威的获奖作品。”的同等条件下,我知道是要拿作品来说话的。
二、结果。
130件入围作品帖出来后,第一时间我没有找到自己的,当时心里特别失落和难过。我心想:是这次参赛作品水平太高?而我的作品水平又太低了,连130名都不能入围?要知道,虽说我两次的参赛稿因为时间关系,写的都比较匆忙,但拿给在西安以及外地的一些诗歌老师和诗友工友们看了,包括我自己,都认为拿个等级奖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我的两次参赛稿也附后,请老师们和工友们评说,无论是赞赏或是批评,哪怕是拍砖甚或将我的稿子批得一文不值我都接受,但前提是在认真细读完我的稿子之后),所以我就静下心来,好好地将这130件入围作品从头至尾读了一遍,怕自己当时心态影响,5日后的今天,我又再一次细读,说实话,真的失望,非常。整体给我粗糙、生硬、浅显甚至有些不忍卒读的感觉(我随机附了一部分在后面并加上我个人感受,请朋友探讨。需要说明的是,跟作者无关,这跟选稿者有很大关系);而让人读来无论从语言到内涵有美感、有阅读的快感、能深深感动人的作品少之又少,拍案叫绝的几乎没有。有的多是些意象的胡乱堆砌和生搬硬套,语言的干涩、拖沓甚至酸腐和恶心,内涵的空洞和毫无思想内涵可言等等。因为在这之前,在新闻报道中看到《星星》的一位负责同志说“这事,我们会干得很漂亮”,而且说从收到的作品看,“水平之高,实在令人惊讶!”所以,就有了特别大和特别高的期待。
三、我与《星星》诗刊以及我对诗歌和诗意的理解。
一直以来,我对《星星》诗刊都是心存感念和敬仰,真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诗人或是诗歌爱好者要是想上当时号称中国第2大诗刊的《星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这么说,能在权威的《星星》诗刊上面刊发诗歌作品,是特别困难的,其作品本身的水平要有一定的思想和高度。很幸运,当时我除了在《人民日报》、《诗刊》、《诗歌报》这三家权威大报刊上发表组诗并配发照片和作者介绍,也被《星星》选上了。我记得当时编发我作品的诗歌编辑是*杰老师,直到今天我仍然保留着他写给我的亲笔信和用稿通知,只是可惜,老师英年早逝。再就是,我的启蒙老师、同一家乡的诗人陈所巨曾被《星星》诗刊评选为“中国最受读者喜爱的十大青年诗人”之一,因为这个荣誉在当时蛮轰动和权威的,我们常聊起这。所有这些,我对《星星》诗刊有很多的好感与敬畏。虽然这几年写的少了,没有在上面发表作品,也不常看,但一直没忘。直到这次参加大赛。
如果说所有文学作品的载体是一个金字塔的话,那么诗歌就一定是这座塔的塔尖,是皇冠上的明珠。所以这些年,我虽说在国家级的大报刊上发表了三百余首诗歌,也获得了一些奖项,但我一直不敢称自己是个诗人,从来,我都说自己是个写诗的,特别喜欢和钟情诗歌,而已。诗歌真是好东西,这些年来,我一直舍不得丢下,并且在工余小心地侍弄她。我一直坚守着我内心的信念:如果没有房子,我还有衣服;如果没有欢笑,我还有泪水;如果没有金钱,我还有诗歌。这没什么,人尽所需,每个人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他和她的价值取向。
怎么写诗歌?什么样的诗歌作品才能称之为好作品?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我个人认为,能坚守内心的纯粹和澄明、能形式精练但内涵丰富寓意深邃、能语言优美,读来让人或震撼、或快乐、或回味、或拍案的作品,应该是好的,或说成功的。自古以来,那些能够代代相传、吟诵至今的,无一不是这样的作品。经典之所以能够成为经典,总是有它打动人的地方,无论是作品本身还是写作者本人的人格力量。我记得那次去北京见海子,在法大昌平校区海子的宿舍里,我和海子还有他的北大校友当时在《十月》杂志任诗歌编辑的骆一禾君,为了招待我这个小老乡,海子说他们学校食堂饭菜不怎么样,虽然那个时候他自己包括他的家庭都很穷,但他执意要去校外的小饭馆炒了几个菜又买了一些卤好的熟食,在喝酒时我十分虔诚地不止一次问到他还有骆一禾君,问他们诗歌怎么才能写好?怎样可以做一个出名的诗人?尽管他们俩都说我是小孩子谈什么诗歌,但海子的一句话让我一直铭记,他说你要是真的从心底喜欢诗歌并且准备为之陪上一生的话,你只需要记住:第一诗歌是写给穷人看的,第二是写给自己心灵看的,别无其他。只是可惜他们俩都英年早逝,“丧失了倾听与歌唱。”——诗人陈东东语。他们俩走后我写了两组纪念的诗歌《只身打马过草原》和《秋天的禾苗》以及文章《坐在麦地里想你》给当时的《诗刊》编辑邹静之君,后来静之君将诗歌转交给了骆一禾君的未亡人张诀,文章在《爱人》杂志发表后,被《80后》、《少男少女》等杂志转载。这些年,我一直记着海子的这句话,一直不敢糟践诗歌。
四、题外话。
假如这次大赛的举办方不是在诗歌界权威的、在诗坛颇具影响的《星星》诗刊,而是《XX县文艺》或者某个区文化馆群艺馆办的一个内部交流小刊,我绝对无话可说。但《星星》的有些作派让我迷惑,我在《星星》论坛注册时间不长,就看到有不少对刊有些做法提出质疑甚至漫骂的,比如和别的单位合办什么诗歌大奖赛,只要是寄去作品的,甭管谁、质量如何,只要按要求分次汇去数量不一的钱款,就能将参赛稿入围,对于这些说法和质疑,我没有参加,所以不知真伪,但说的和质问的人多了,总是无风不起浪吧。我不是说诗人或者说诗歌刊物都不能挣些钱来养活自己或贴补家用,问题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说是一个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在建筑工地上挖土方,跟我姐夫后面扛铁管刷油漆的农民工,挣的钱也很少,现在工地停工,生计都蛮困难的,但我觉着自己每挣的一分钱都是干净的,是用自个儿的血汗换来的,晚上睡觉都是塌实。再就是论坛管理者常删掉网友或者诗友的帖子,这不是和《星星》诗刊地位声望相符的做法。质疑也好、探讨也罢,都是以诗歌的名义,围绕在诗歌的周围。我们都知道,人要是想有所进步,能让别人指出自己的欠缺和不足之处,其实是一件难得的自我完善的机会和幸事,何必那样小家子气,当然,那些漫骂和说脏话甚至人身攻击的除外。事实上我在参赛后等待的过程中就已经有了一些后悔,真的。其一是在陕西的一些诗歌老师和诗友不止一次地“打击”我说,你无论怎么写,肯定是得不了奖的,一定是有内幕的;其二我在几个打工群里看到有不少所谓的打工诗人说这次大赛的结果,我当时想,离公布时间还那么早,这些人是怎么就提前知道结果的?其三是我在网上看到“四川在线”新闻频道报道的《他们是城市民工 他们是诗人》这篇稿子,更加后悔,我想,要是早知道这些,我还参加什么,不是给自己添堵嘛。这里引用此新闻稿的一段:“白连春本来不知道“首届农民工诗歌大奖赛”,《星星》诗刊的一位编辑与他相熟,就强烈推荐他参赛,认为他完全有实力捧获最高2万元的奖金,这对他艰难的打工生活多少有些帮助。”对此我就疑惑了,白连春老师的作品好坏我们姑且不论,这还没有参赛,《星星》诗刊一位他的“熟人朋友”凭什么就那般自信地认为他能拿特等奖?而全中国那么些写诗的就没有能力拿?再者,大家也都知道,白连春老师是《北京文学》的诗歌编辑,《北京文学》也是国家级的纯文学期刊,能在这里任职专业的诗歌编辑,不管他的工作关系和编制是什么样的,至少比我们或者说真正的农民工水平要高出一些吧,如果评他为惟一的特等奖,是否有悖于举办方举办这次大赛的初衷:“大赛将向真正的农民工倾斜”、“不是专业诗人的游戏”……我这样说不是否认白连春老师的水平,也不是说一个诗人在困难时不能得到社会和别人的帮助,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帮助他,比如在社会和媒体上呼吁,发起倡议,只要条件许可的单位和个人,完全可以伸出援手捐款等来帮助他度过困难时期,问题是不能拿这样的号称改革开放30年首次举办的全国性诗歌大赛来做顺手人情和发挥一把自己的怜悯:“一位编辑与他相熟,就强烈推荐他参赛,认为他完全有实力捧获最高2万元的奖金,这对他艰难的打工生活多少有些帮助。”要知道,全中国有困难甚至比白连春老师还要困难的农民工或农民工诗人又何止成白上千?
所以综上所述,我既不是在深圳打工的并且混这个那个打工诗人小圈子的,也非是《星星》诗刊某个编辑或者领导甚至连诸如司机门卫等的朋友,更不懂得也不会弄象某个入围者说的规则和潜规则,所以,不能获奖甚至不能入围就在所难免,也就不难理解了。
总而言之,诗歌这些年已渐式微是个不争的事实,已被那些所谓只需敲键盘上的回车键就可以的“梨花体”和充斥性、生殖器的“下半身”以及脱光了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裸体朗诵的,折磨得面目全非,希望我们这些喜欢诗歌的,热爱诗歌的,以及那些大小诗人们,善待诗神谬斯,别再糟践吧。最后我想用诗人海子对我说的那句话作为结束语在这一起与热爱诗歌的工友们共勉吧:第一诗歌是写给穷人看的,第二是写给自己心灵看的,别无其他。
希望我的这些话不被《星星》删除,以留作大家探讨,同时复印寄送此次大赛的每一位终审评委以及本次大奖赛组委会主任、深圳市劳动保障局局长管林根同志。
参赛农民工诗歌爱好者:江南
二00八年十二月六日
最后附上我的QQ:747943139 便于工友诗友们和媒体朋友联系探讨
我的参赛稿如下:
细小的光芒(组诗)
■江南
快乐啤酒
一准是在筋疲力竭的工余之后
或是工友老乡们的聚会当中
一准有开怀大笑的喜悦
或是愁肠百结的苦闷
在夏日,在工地周围低矮的小酒馆
或是席地而坐简陋的工棚
白泡沫的快乐啤酒呵
在恣意地流淌,尽情地畅饮
我们不习惯文雅的细酌慢品
我们有豁口的搪瓷海碗
有聚拢在一起的双双粗糙大手
以及从不缺乏的热血豪情
来,弟兄们,一碗一口都给我走咧
走咧,不去想病重父母急需的治疗费用
那钱可真多,要十几万哩
还有孩子转学需要打理的关系人情
走咧,别难过嫌贫爱富的女友移情别恋
真想不通,以前她说得那么好
句句都像是海誓山盟
走咧,别记恨昨天那个城里人鄙夷的目光
还有他一口一个农民
当时真想回敬他一句
三代以上你们家谁不是农民
……
这时候谁都不许再去想那些烦心事
这个时候啊,我们只属于快乐啤酒
还有酒一般干醇的老乡挂念、兄弟情深
夏天真像个豪爽的老板
给了打工人这个季节最好的礼品
让我们可以尽情享受
这畅饮之美,这宣泄之真
即便酩酊大醉
哪怕得意忘形……
包工头姐夫
方老板,方师傅
工友们都这么恭敬地叫他
只有我戏谑地称他为地主
他是我的工头,也是我姐夫
说实话,姐夫长得确实不好看
别说五大三粗的身板
尤其他那双小眼睛和黎黑的皮肤
我不明白聪明美丽的姐姐
当年怎么就犯了糊涂
后来姐姐故作高深地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不看广告,看疗效
姐姐看准的,是只绩优潜力股”
姐夫自幼家境贫寒
受尽别人嘲讽和欺辱
这让他很小就辍学走向社会
尽管当时的成绩算得上翘楚
这便导致姐夫的性格多重多样
他有商人的精明狡黠
也有守财奴般的抠门吝啬
用他的话说这叫自我保护
所以我和他话不投机总弄不到一处
2008年的春节
天寒地冻那一场大雪
也冻住了开发商本就难讨的工程款
和我们回家的路
二十几家老小啊
千里之外在望眼欲穿
除了盼望亲人回家团圆
要紧的是那份早安排好用场的工钱
一直到他们夫妻俩吵翻天我才明白
原来姐夫瞒着姐姐将惟一的房产抵押
借了二十几万高利贷结清我们的工钱
姐姐揪着他哭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除了娃和你,那套房子就是我后半辈子的命”
不过这次我没帮着姐姐
破天荒和姐夫组成统一联盟
我忽然发现姐夫也没那么丑嘛
小眼睛是小了点可烔烔有神
我第一次对着他恭恭敬敬
方老板,你是个有种的爷们
8月27日,308路公共汽车
其实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
我一直沿着这个日子走过来
在岁月的长河里
未曾改变
可这一天在2008年是如此特别
它除了带给我一如既往的生日蛋糕和感动
还让我深深看清与铭记
现实的脸庞那并不美好的一面
当姐姐告诉我她和姐夫以及满屋子老乡
在她家早为我准备好丰盛的生日晚宴
我便推掉了工地繁重的加班
着急地登上308路公共汽车
沙丁鱼罐头般的车厢里
有位年轻的母亲牵着孩子挤到我身边
我想都没想站起来给她们让座
而当那个七、八岁小女孩刚刚坐下的瞬间
那位母亲却抓住她使劲地一扯:
“别坐,脏!”
满车人的目光一下子都射向了我
还有那个小女孩迷惑而惊恐的脸
我想我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伤害
很想对着那位打扮时尚的母亲说
我不脏,我每天都用热水洗澡
用舒肤佳杀菌香皂,还有好闻的洗发香波
最主要的是我简单明了的头脑和心思
没有你们城里人那么多的拐弯抹角
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一直都是软弱的性格
(要是换作脾气火暴的工友老钱
唾沫星子早喷上她的脸)
那一刻我只有内心强烈的屈辱
发懵的大脑
和被自卑烧灼得滚烫的脸
在满车乘客异样目光的注视下
我做贼一样急急地跳下公共汽车
呆坐在南二环草坪无边的夜色里
我泪流满面……
故乡的大土山
越过秦岭
在古城西安
在我的目力无法到达的远方
我依然能够看清
那座叫大土山的山
在故乡
在统治清朝文坛二百余年的“桐城派”故里
在民风纯朴、水草丰盈的桐城
那其实是一座很矮小的山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那上面没有神仙
只有我成长的记忆
还有我抗日战争牺牲的爷爷
和英年早逝的父亲
这些年我在异乡打工
未曾也不敢忘记
便是这海拔六百多米的厚重
那是我先辈的高度
和我对理想的追逐
以及敢于担当的责任
那就是一双俯视的眼睛
一面毫无瑕疵的明镜
在注视我、映照我、警醒我
做正直的良心事,挣干净的辛苦钱
让我用品德和生命书写的
是大大的一个“人”
故乡的大土山啊
我要与你约定
终究我还是要回去
光怪陆离的城市里
那里寻不见我的灵性扎不下我的根
当年华老去
我也要躺在你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看人间美景
听竹雨松风
娘
娘,我这样叫你一声
你在老家肯定打了个喷嚏
或是心里一阵悸动
人都说:游子念家、母子连心
娘,你刚二十岁就给了我生命
之后我学会了笑,还有走路
我说话很晚
但第一声就是叫你的,娘
你说你幸福而忧伤地笑了
在深深的岁月里,我们相依为命
娘,想起英年早逝的父亲
我们流一样苦涩的泪,痛一样思念的痛
(老陈这家伙真不够意思
才四十九岁就狠心丢下我们,没劲)
让你一个人独面生活
为这个家遮挡苦雨凄风
娘,一直记着你告戒我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你说出门在外要小心说话、细心做事
干不了的活千万别好胜逞能
你还让我苦处逢缘、甜处安身
并且让我感知季节的变幻
和世事的沧桑
娘,秋意渐浓
你要记得添加衣裳
按时吃药,自己保重
我在外什么都好,能吃能睡
娘啊,什么时候
你才不要为我操心——
昨夜窗前刮起的阵阵秋风
我分明又听到了你的呢喃
给故乡的爱人
小小,今夜我在西安
今夜我两手空空,想你
就这样将一颗白天想黑了
黑夜的黑,但黑不过你的眸子
小小,我站在午夜无人空旷的街头
老式的无轨电车“叮咚哐当”地驶过
我听不见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只有马路对面我栖身的黑黑的工地上
自来水真实的哗哗哗哗地响着
小小,我就快没了
羊齿植物在城市的夜空里空荡荡地叫着
不能把我带走
你把我藏在哪呢……
中秋夜再给爱人
小小,这样叫你
西安的天就黑了下来
黑得无边,黑得荒芜
月亮还未升起
这是八月十五
这是一生一年,一年一次的
痛
小小,说好不流泪
说好我们彼此等待,坚守
可你还是在互诉衷情的电话里
忍不住哭了
我们不是说好
我去去就回
小小,听我说
多一次相见,多一次离别
你看谁还在那欲说还休
明明灭灭
路灯有时华丽,有时枯老
荡漾的影子一波三折
小小,我没什么可想的
就想你
这样一想就想老了
头发比月亮还白
还好,人生短短
爱情长长
我们温一壶酒
月白风清,山高水长……
这是我第一次寄的参赛稿,我看到打工诗人郑小琼在大赛的新闻发布会上说的话,她说她作为一个农民工身份的写作者,希望大家写出属于这个时代最为真实的转型期的农民工内心镜像的作品。所以自己感觉这一组几乎是写实的,都是在自己身上发生的。第一首我想表达的是农民工不全是痛苦,也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快乐;第二首是写我姐夫,想表达农民工也不全是素质低下,也有善良和具备正义感的;第三首是我生日那天在308路公共汽车上遭遇的真实的经历,想表达这个社会或城市里的一些人们,对我们农民工还是有歧视的;后四首都是写自己在外地,思念故乡和亲人的,尤其是后两首是中秋节那天晚上写的。
以诗歌的名义
■江南
一
请以诗歌的名义,关注我
请将你们纷乱的目光
在我的身上作片刻停留
请看看我简陋的行装,憔悴的容颜
还有和你们一样的喜怒哀乐
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
我的祖祖辈辈历经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训
上山打柴,下地播种
他们教会我劳动、创造、生活
以及勤俭朴实、堂堂正正的做人
长大后我离乡背井
在这个不属于我的城市里讨要生活
每天我都要付出大把的汗水和力气
挖土方、扛水泥、扎钢筋
吃难以下咽的饭菜
住最简陋的工棚
我低浅的学识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界定
倒是聪明的城里人
送给我一个新鲜的名词:农民工
二
请以诗歌的名义,理解我
说实话,我不喜欢城里人给我起的这个名字
它让我尴尬、自卑
和莫名的紧张
让我看他们时很近、实际上离他们很远
我更不喜欢城里人总拿我们打什么比方
说谁和谁素质连农民工都不如
说谁和谁脏的跟农民工一样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
是他们看到我时那不屑的神情
和鄙夷的目光
有人说:“我骄傲,我自豪,因为我是个农民工”
让我说,他根本就不是个农民
或者纯属真实的谎言
每天扛一百包水泥
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骄傲
拿着朝不保夕的微薄工钱
又有哪一点让我感到自豪
假如命运可以重新选择
我真想做个城里人
我也会自豪地说出那些令人羡慕的名词:
三金、医保、劳保和福利房
尽管我不明白这些名词后面的细枝末节
但我深知
它们代表有品质的生活有生命的保障
不错,我现在是年轻,有的是力气
可当我浑身伤痛地老去
我拿什么来老有所依、老有所养
三
请以诗歌的名义,尊重我
虽然我身份卑微但一样有人格力量
古人说“位卑未敢忘忧国”
我一样有拳拳爱国心和古道热肠
想起七年前那个申奥成功夜
我和工友们砸碎了十几个安全帽
喊着叫着是那般的疯狂
就为了我的祖国圆了百年奥运梦想
当“512”汶川大地震突袭而至
每天看着那些惨烈的景象
我一次又一次在电视直播前泪流成行
工友们叫上我一同赶到钟鼓楼广场
我掏出口袋里仅有的96元钱
好奇怪,从小就晕针晕血的我
在走上献血车的那一刻
心底里却没有丝毫的慌张
后来我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其实不管什么城市农村
和城里人一样
我也是个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
四
请以诗歌的名义,懂得我
虽说我学历不高也没有宏大的理想
但我一样有血有肉也懂得儿女情长
我在城里打工
拼命干活 省吃俭用
为的是多寄些钱回家乡
安顿妻子儿女,赡养年迈爹娘
因为我也懂得感恩、反哺
以及责任和勇敢的担当
如果从老家打来的电话里
传出孩子高烧不退母亲病情加重
我的心一次次会为她们担心揪紧
而当报出家里一切平安
我的世界又是一片绚丽的阳光
念亲人,思故乡
那是我在异乡最温暖的力量
五
请以诗歌的名义,给我希望
我喊不出那些豪言壮语
我只是个普通而平凡的打工者
但我懂得劳作、真实、坚持
和为美而想
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
在我的记忆深处流淌
比如春之明媚、夏日热烈
冬之雪景、秋日暖阳
我喜欢每一个夜晚都枕着这些词汇入睡
比如祖国、亲人、爱和故乡
除了并不富有的物质所得
我也喜爱精神的光芒
请以诗歌的名义告诉我吧
告诉我梦想、平等、善良
和生生不息的力量
让我能够看清人生这希望的旅程
和幸福的方向……
这是我第二次寄去的参赛稿,是想将“我”作为庞大农民工群体的一员,内心世界的一个综述。我写诗歌喜欢用白描的手法,在我的作品里面呈现画面感,喜欢用简单、尽可能凝炼优美、不怪异晦涩的语言和意象的写作方式,让读它的人有阅读的愉悦和会心一笑的快乐享受以及思索的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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