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宜《蝶葬》：为爱穿越古今

《蝶葬》：为爱穿越古今

原题

林静宜·《蝶葬》


金瑞锋


　　青年作家萧渔在他的《京津日记》中记载，2007年冬天的某个早晨，他在北京一家旅馆的地下室三楼动笔写作自己的第一篇爱情小说——《晶晶》。这篇实验性质很强的小说后来发表在浙江省上虞县一家普通的文学刊物上。与诸多爱情小说不同的是，在《晶晶》中，作者萧渔几乎没有写到男女主人公之间任何一点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通篇只是两个人在时断时续的谈话中，不断重复循环地叙述着各自内心的寂寞。《晶晶》是我读过的少数几篇爱情小说中印象最深的一篇。从女主人公晶晶嘴中飘出来的那些像雾一样迷离，像洪水一样疯狂的爱情箴言，恍若魔咒一样，曾经让我在很多个夜晚独自悠长地徘徊在竹影婆娑的窗前。

　　之所以在这里提起萧渔的这篇小说，是因为当我读完林静宜的《蝶葬》后，晶晶的影子像扑腾的蝴蝶一样在我脑中翔舞。在我看来，《蝶葬》中的高崎舞，那个原本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后来因爱而迷途疯狂的女子，其实和晶晶没有多大区别，她们都梦想最纯真的爱情，最后却都因爱而疯狂，唯一不同的，或许只是结果：一个是撕裂了自己的精神，另一个则是形神俱灭。

　　当然，林静宜在《蝶葬》中为我们展现的爱情并非仅限于此。在《蝶葬》中，爱情如同雨季的雨水一样，是丰沛而充盈的。曼莎、林京道的近似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纯洁爱情；高崎舞与爱人生死相守、永不分离的刻骨铭心之爱；林曦媛、黎嘉妍、樊斯灏、石瑶之间纠缠不清的情感纠葛；林曦媛与方朔涵之间的日久生情……

　　在读《蝶葬》的过程中，我一直专注于林静宜笔下的“时间与爱情”。或许，林静宜也如同我一般，总是着迷于过往的世界，并不断地为自己虚构着一个丰富多彩的过往世界，最后，把自己也掩埋进去。《蝶葬》中表现出来的对古老婚礼仪式（例如对冥婚描述）的着迷，甚至让我产生了幻觉：林静宜似乎在小说中为我们营造一种崇敬古老爱情仪式的氛围。

　　无论是曼莎误认为林京道被杀而悬梁自尽，当发觉爱人依然尚存人间，却面临着蝶殇之危时，毅然冒着永世不得超生的危险（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因爱而疯狂，和高崎舞策划蝶殇类似，不同的是，曼莎为了爱情牺牲自己，而高崎舞却是一边利用蝶殇毁灭着整座F城，一边也在不断摧残着自己），向林京道的孙女林曦媛透露一手策划这场蝶殇的凶手高崎舞的秘密；还是高崎舞意图以一场蝶殇寻找出心爱之人的灵魂，并与之厮守八音盒的疯狂，似乎都在暗示着对一种古老，如同深宅小巷般悠长宁静的纯真爱情的尊重——虽然小说的末尾高崎舞为爱灰飞烟灭，但是，我想，林静宜并不会简单地将这种毁灭视作邪恶的终结。从某些方面看，高崎舞事实上与李莫愁是同一种人，所以，当我们听到李莫愁含着泪低吟“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时，或许也会为那个嗜杀成性、杀人如麻的高崎舞在心底流下一滴泪。我曾经在一段文字中说，尼采那颗疯狂的心灵是高尚而纯洁的，只不过，要理解这种疯狂不羁的高尚与纯洁需要时间和智慧。在这方面，或许林静宜和我走在同一条路上。

　　与曼莎和高崎舞古老、纯真、悠长的爱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现代的爱情是那么纷繁芜杂（虽然就像《晶晶》中男主人公延峰说的那样，爱情从来都没有简单过）。要处理好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或许只有依靠时间。于是，日久生情成为了小说中拯救现代社会中真正爱情的一条出路，而林曦媛与方朔涵将见证它。

　　对于爱情小说，我确实知之甚少。由于很多原因，我并不愿意对爱情小说多加接触。不过，我相信，自己对当代青春爱情小说的许多观念都来自林静宜的那些文字：《黑豹》、《当心情透明的时候》、《别因缘分逃避了爱的细节》等等——现在，则需要在这串名单后面再加上《蝶葬》——而它们无论是悲伤的抑或喜悦的，都为我们留下了爱的可能。

　　读完《蝶葬》后，你可能会觉得，自己并非原先认为的那般冷漠无情，而只是在某一刻迷失了爱情的方向，或许你会像石瑶一样找到一个自己认为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然后一直默默爱着，直到自己死去；或许会像曼莎一样，不惜粉身碎骨，为爱穿越古今……

　　我想，如果有一种文字会让你试图去改变自己，那么，这种文字就拥有了神奇的魔力。这也是我在读完《蝶葬》后最想说的。我希望，文字的魔力不仅仅只是可以解除咒语，同时，也可以是打开通往美好世界大门的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