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

断空 · 发表于 2009-12-13 19: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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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断空于 2009-12-17 13:43 编辑

此地是一片苍白，世界倾斜。

[村]

我叫崆。

至于姓氏，已经记不大清了，所以我也就干脆不说。但也从来没人问起。

我能记得的，只是我身边少数的人，其余则都被我漠视。

我的母亲，父亲，和我相同，是巫。但同样，我们都很冷淡，从来没有一家人聚在一起，甚至是我出生时。

结婚，生育，仿佛都只是任务。我从没有见过他们的表情有太大的变化。

托他们的福，我也一样。

我出生在巫师、巫女们的村子里。

据村里的阿婆说，我父母是巫王巫后。

但他们从来没向我提起过，而且我也从没察觉。

在这个村子里，大家住的都是同样的居所，毫无贫富贵贱之分，于是，我更加难以理解“王”究竟是怎样的。

我的母亲，很少离开家，她的工作，就是为我的父亲炼制毒蛊和毒药。

除了他们，我的家里还有一个女人。

他是父亲纳的妾。她叫珊。与我母亲不同，她待我更加和善。她的工作，是为伤员疗伤。

从我小时候，我就只见过阿婆和她给过我不一样的表情。其余人一律是漠视。

一次，我看见同村的几个小孩对我吐口水。你就是全村的克星，你一出生，我们的父亲就死了，快滚。

这时，我看见父亲和母亲出现在他们身后。

母亲带走了我，不让我回头。

我在也没见到过他们。

后来，我到了学习巫术能力的时候，村中的占卜老头给我算了一挂，是大过卦。

这意味着，我要学习所有的巫术。

从那一天起，我就进入了无止尽的学习。

每天早晨，父亲要教我布巫阵、兽语、用蛊和施毒；中午，珊要教我治愈、净化和祝福；下午，母亲要教我炼蛊、制毒和箭术；晚上，阿婆还要教我诅咒和祭祀。

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终于有一天，父亲对我说：崆，你要离开这里。

我不说话。

他看着我，说：你要去这个世界的中心，雾森。去证明我们巫师的能力。

雾森。多美的名字。我的眼里泛起一层白色。

“那里是世界上所有强者的汇集之处，他们为了打倒那里的统治者——瞳，而汇集，去寻找你的伙伴吧。”

这是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夜里，我顶着漫天飞雪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20年的村子，再也没回来过。

再见，父亲，母亲，珊，阿婆。

[遇]

我在雾森。我们在雾森。

是的，我有了同伴。身为暗杀一族少主的舂；相当杰出的五灵师，觫；全族被瞳杀死的先知一族遗孤，旖。

四人，并不多。但已足够。

我遇到舂，是在离开巫族村的次日清晨。

我来到了界河。过了此河，我就将进入瞳掌控的地区。哦，忘记说了，这个世界是被不同的族群统治的，他们的势力分割，就是靠界河限定。界河是一条存在却又虚幻的河，因为它可以移动。如果统治者的实力够强，足以压迫另一统治者，界河就会向外移。

瞳的统治区太大了，我却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生活的村子只是世界上好小的一部分。

我在为我如何过河而发愁。河水冰凉刺骨，巫族人体寒，是不能有用的，否则会冻死在河里，而我又不会飞，这界河如此之宽，怎么办呢？

嘿，需要帮助吗？左耳边，有人在轻声言语。

我连忙转头，全什么也没见。将头转回，我的眼对上了一双黑瞳。那种黑色，那么具有诱惑，我感到力量全被它吸走了。

脚一软，倒下。他扶住了我。

你没事吧？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呼出的白气拂到我的脸上，温热。

我点点头。我想要过河。

过河？你要去瞳统治的地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是的。我要去雾森，我要去找瞳。我坚定地说。

既然如此，和我一起吧。他扶起我。

你也要去找瞳？我惊讶的睁大了眼。

世界上想杀他的人太多了。舂别过头，望着界河对岸，那里，远处有一座森林，白色的雾气氤氲着树干。

好的，我和你一起。

他背着我过河。途中，他告诉我，他是暗杀一族的少主。

我并没有太多反应，我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

你应该鄙视我的，人们都鄙视暗杀一族。他说话时，嘴角仿佛有邪恶的轻笑。

我从不鄙视他人。我淡淡地说。

是么？也许你以后会后悔。

我从不去想以后会怎样。真的。

那天下午，甚至更晚些时候，我们来到了一个村子。基本上没有人。除了村长，这里只有一家杂货铺、一家旅店和几户居民。旅店很小，我们去时，就只剩下两间房了。其实，一共也就四间房。

晚饭时，我们见到了其余两个房内的人。一个气宇非凡的公子，一个一身破旧黑衣的女子。那女子一直将头藏在衣服的帽子中，脸上还带着纱，但从她那双眼睛就可以看出，她是个美丽的女子。那个公子，相貌自然是不在话下，连店里疯癫的老板娘也要多看她两眼。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来得不论男女，都个个美貌……老板娘本身想要讨个赏钱，见没人搭理她，也就乖乖的闭嘴去算帐了。

我从茶水中看着自己的样子。我第一次仔细看自己，还真是不丑。

那边的两位，不知是要去哪啊？舂望着那两人，淡淡地说。

我是去雾森寻找瞳的。那位公子说。

雾森。女子吐出生硬的两个字。

我们也要去雾森，同行怎么样？舂的眉毛一挑。

好的。那位公子依旧是笑。

恩。女子应了一声，拿起茶杯来喝了口茶。

我叫舂，这位是崆。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叫我觫就可以了。那位公子脸上的笑好像永远都在。

旖。女子取下了面纱，我看见了她的脸，真的是倾国倾城。

之后，一直只有舂和觫不断的交谈，知道吃完饭。

第二天，我们便踏上了前往雾森的路。

[森]

之后的一个月，我们都在向雾森前进。一路上，不断有来阻挠我们的人或怪物。

终于，我们来到了雾森之外。向里面望，只有无边的白色树干，其间还有一些藤蔓和野草，但却也都是白色。野草上偶尔会有露珠，折射着太阳投射下的光芒，将素色的森林装点出几丝奢华之气。

我感到了一些不适，应该是瞳的灵力笼罩了整片森林的缘故吧。

旖的眼中第一次有了一丝恐惧。我们进去，只会有两个人活着。

她说的话成了现实。那天晚上，当夜幕吞噬了所有之时，我听见了一声惨叫。

我连忙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旖死了，死在了她的占卜阵中。

每天傍晚，她都会为我们明天的运气而占卜，从不例外。

她依旧穿着那件黑色的长跑，血液从她的皮肤中渗出，死的惨不忍睹。

觫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转头离去；连杀人不眨眼的舂都不忍去看。

我静静地走到她身边，为她净化、祝福、祭祀。

但一切结束，我看见她的尸体化成了白色的雾气，消失不见，只留下了荼蘼花的香气。

不，还有一件黑色长袍和那个用血画的法阵。

我打开了蛊皿，放出两只蛊。一红一黄。红的，是万蛊之蛊——血蛊；黄的，是毒性很强的金蚕蛊。我让血蛊去饮那血镇之血，又让金蚕蛊吃掉了旖的黑袍。这样一来，两蛊便具有了旖的灵力，几乎成形。

但还缺少。我需要不停向它们喂食我的血，让它们成形。

因此，我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了。本身还可以照顾舂和觫，现在却需要他们照顾了。

我割开了自己的手，让蛊们饮取我的血。

你在干什么呢？舂每一次出现都很突然。

没……我赶紧把手藏在背后，并偷偷治疗。

没有？他怀疑的扫视着我。

真的没有干什么。

那这些血是哪来的？他很讨厌别人骗他，我没能阻止他发现。

那是……旖死时留下的血迹。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我怎么不记得当时有这些血？他明显表示出怀疑。

当时被旖的袍子挡住了，你没看见。

那袍子呢？

我让我的蛊吃了。

正当舂要再次提问，突然一阵旋风加杂些许雪花在我们面前急速地转动。

你们还挺悠闲。里面出来一个有着白色瞳孔的女人。

我连忙收起蛊，取出弓箭。舂拔出了腰间的短匕。觫也察觉敌人的出现，赶了过来。

你是谁。舂冷冷地问。

瞳的副将，眸。那女人说话时，手中已卷起一股风雪。

来得正好。舂飞速冲了上去。

别急，我这次来不是收拾你的。眸说完这话，便盯着我看了起来。

你是崆吧？瞳看起来很惧怕你呢，令我收拾掉你。

你说什么？休想动崆，他是我的。舂的眼中露出杀气。

眸不看他，一挥手，变出一群妖怪，将觫和舂团团围住。

两个人奋力与妖怪厮杀起来。

眸也不看，慢慢向我走来。

我搭起箭，并附上诅咒和一只毒蛊，向她射去。

这时，一只怪兽突然冲过来，挡在她面前接下了这一箭，然后立刻化成了一滩脓血。

真厉害呀。眸为我鼓起了掌。如果我刚才接了那一箭，或是运用了任何法术，都会和他一样吧？

我也不说话，立刻抓出五只蛊，布成了一个五毒蛊阵，并在上面撒上了与其相辅相成的孔雀胆毒。

只见她一反手，从蛊阵的缝隙间射过来几把冰刀，划伤了我的脸，划烂了我的道袍。

你看，我不过去，照样可以杀你。眸笑着说。

我也不说话，只是瞪着她。

交出血蛊，我便放过你们，我有无数的妖怪，杀不完的，最后，他们俩会累死……她指着觫和舂说。

觫和舂虽然还在奋力战斗，但体力却明显下降。

我不能交出血蛊，那是能对付瞳的唯一武器，巫族四代才炼成这么一只。于是，我将手伸进了蛊皿。

要交出来了么？这才对嘛。眸又笑了。这个女人笑起来真好看，但这会是她最后一次笑了。

我取出两只蛊，一黄一褐，附在弓箭上，向她射去。

她始料未及，来不及躲闪，只好张开结界来防御。

我用了两只蛊，用途就在这。

我猜想她一定会张开结界，那只褐色蛊就是为此而准备。

破甲蛊，可以破除一切防御。

只见一道白色的耀眼光芒，舂和觫周围的怪物被消灭的一干二净。

这时，慎重剧毒的眸发狂似的向我扑来！

觫手一挥，变出一道风墙，将她挡住。

舂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道寒光过后，她的头便落了下来。

舂，好可怕。觫将头缩进了舂的怀抱。

不怕，乖。舂拍着他的头。

我突然觉得好刺眼。

[误]

崆，你没事吧？舂走过来，问我。但一直没有放开牵着觫的那只手。

我的眼睛闭上了。我怕我的泪水流下来。

闭着眼，我想起了当初阿婆告诫我的一句话：别让自己拥有感情，任何感情；为巫者的死穴，便是感情，别怪你的父母……

阿婆，对不起，我竟让自己有了感情。

当我再次睁开眼，发现舂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饶有兴趣得用他那双可以蛊惑他人的眼睛盯着我看。

你这是什么？嫉妒么？

不，巫从不曾拥有过感情。我淡淡的回答，我甚至为自己而感到惊讶。

是么？他坏笑着，拉过我的手吻了一下。

你干什么。我触电一般，迅速拉回了手，脸也热得不行。

还说没有，脸都红了。他笑了起来。

我的脸红了？我连忙用手去遮挡。也许，旖说得第二个人就是我。

我仿佛闻到了尸体的腥味，随风飘来。这是巫师特有的能力。

上风出……是……我寻找着腥味的来源。

这时，觫忽然大叫一声。他从小坡上摔了下去。

觫！舂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向他跑去。

当然，觫得救了。

他被舂抱着拉了上来。

我的眼前仿佛只有一片漆黑。我没能看到觫脸上得意的邪恶表情。

当我的瞳孔再次聚焦，我只看见了两张贴在一起的面孔。没有错，是他们俩在接吻。

我当然没有看见舂眼中的惊讶，也没有看到觫得逞一般地笑。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羞辱如同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下，让我狼狈不堪。一时间，自尊心开始泛滥。他们接吻了……那刚才的那个吻又算什么！他为什么还要吻我的手？他凭什么不停地羞辱我？我才不是他的玩偶！

你没事吧？舂有些颤抖的询问觫的情况。他丝毫没有注意我。

我向他举起了弓箭，并且在上面施加了“七蛊七毒”的致命巫术和“万劫不复”的险恶诅咒，毫不犹豫向他射了过去。

小心！觫轻呵一声，推开了身边的舂。于是箭贴着舂的护甲呼啸而过。

其实，我是感到庆幸的。我在箭射出的一瞬间就后悔了起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在干什么！舂愤怒的走到我面前，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感到麻木一般，没有任何痛觉，只有冷却下来的心脏。

我没有进行任何辩解。我是无法辩解的。我默默的站着，看着他用愤怒的眼眸盯着我看，我便也不去想这个事。

我刚才闻到了尸体的气味。我轻声说，话语显得那样无力，出口后便融入了寒冷的空气中。

哦？你是说我的尸体吗？舂轻蔑地笑了，看着我，不动。风吹起他的两鬓，发丝在空气中飞旋，略沾了一些雾气。我第一次觉得他不那么轻浮。

不。

除了我，这里还有人要死吗？他眼中透漏出对我的失望。

有。我盯着觫看，他顺着我的目光，也看着觫。

你为什么总针对别人？他充满厌恶的问我。

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安静的站着，不再说话。

他转过身，走到觫的旁边，用手拥着他，向前走去。我紧跟着。

一路无话。

我想起来了当初他过界河时对我说的话，也许你以后会后悔。

也许吧。

[分]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就这样走着，也没有遇到任何干扰我们的人。

后来，我们来到了一个湖。湖水苍白。哦，此地是一片苍白。从水中，可以看见的只有昏昏暗暗的天空和一两根分叉的树枝。水很静，只泛着些许涟漪。湖上的雾很浓，只有湖心可以投射下几丝淡淡的阳光。这是人间。仿佛万物颠倒。

湖边有一条船，双人船。

走出森林，我便停下了脚步。舂也停了下来，却并不回头。觫看看他，又转头看看我。

我们分开走吧。

嗯。舂回答完，便向湖边的船走去。

觫也跟着他要走。

觫。

怎么了，崆？他停下脚步，问我。

我走过去，在他耳边说。

替我照顾舂，谢谢。

嗯，我会的。他留下有些轻松的语气，去追赶舂。

我抬头看他远去的背影，他并不曾回头看我。脸上有两道冰凉，从眼眶出来。我转过身，沿湖边前进。

可我总是忍不住。总是想要回头，看看他会不会出现在雾里。

可终究没有。一直到小船消失在浓雾深处。

我失落。手捏紧了弓箭。

你是崆吧。

我抬起头，警觉地拿出一支箭搭在弓上，跳出几米之外。我太大意了，竟然忘了这里是雾森。

你是谁。我感到有些冰凉。哦，又开始下雪了。

我是瞳的手下，魄。雾有些消散，我看清了来者。是一个小女孩，很干净。只披着一条白色的长巾，虽然在下雪却仿佛也并不觉得冷，眼睛仿佛有一汪深深的死潭水，毫不起波澜，那不是黑色，是一点淡淡的琥珀色的瞳仁。头发很长，是银白色的，很好看。皮肤也是苍白的，仿佛没有一丝生气。但她的脸却精致而可爱，丝毫不像要索他人性命。

但越是这样的人，动手就越可怕。

对。我已经准备好出手，不啰嗦。

别着急，我不准备和你动手。

你难道还准备和我促膝谈心么？我已经将弓拉开。

她一抬手，我瞬间就被定在了那里，丝毫无法运用上灵力。

为什么那么着急呢？你的两个朋友现在还在我的手上。小女孩充满诱惑的欲言又止。

我不言语。

果然不一般，竟然如此镇定。他们被我困在了我的雾之法阵里，，暂时没什么危险。魄随手变出一团白雾，雾中出现了舂和觫坐在小船上的场景，显然两人都已昏迷。

从那艘小船开始，我们便中了你们的计。这雾森的雾，都是来自你吧？

准确的说，从一进雾森，你们便中了我们的计。这里的所有的雾，确实都是我控制的。

我的封印被解除了。我迅速的射出了一箭。

没有瞄准，只是划烂了她的脸。她瞪大了眼。

你还真是不可爱，我刚一放松，你就来袭击我。她笑了。可你不怕我让他们两死掉？

你不会。

你哪来的自信？她说着，便一挥手，湖中传来爆炸声。雾气中的影像也被模糊。

你们既然不杀我，说明我对你们有用，你们就会用他俩来要挟我，不会那么轻易杀了他俩。我依旧冷冷的看着她。

算你厉害。她为我鼓起了掌。雾中的影像又变清晰，果然，小船安然无恙。

说吧，要干什么。

只要你去一个地方。她说完，便自顾自地走了。

我紧跟着她。

[殿]

我们并没有走多远。

她上了一座小山，我也跟着上了山。

这座山上灵力很充沛，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舒适，仿佛回到了巫村。台阶的两旁，是一些魂草，就是它们净化着这里的空气。

她停下了脚步。我也停下了。

进去吧，只要你进去，瞳便会放了他们俩，但你要想好，这是陷阱，进去就不能再出来。她背对着我说，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

我怎么知道你们放人了没有？

这团雾气会跟着你，你可以看到他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她用指头指了指我，那团雾气便跟上了我。

好吧，我信你们一回。说完，我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雾气背后的那栋不明建筑。

那人……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但你们一个也跑不掉。魄转身离开。

我进去便感到触电一般。这里的一切，和巫村的祭祀大殿一模一样。

是要我……做法事，为他们祝福吗？在这之前，我先要做一件事。

我取出了蛊皿，从中拿出了血蛊。我要把你炼成。

我将它放在我的手心，只见它将触手扎进了我的皮肤里，开始吸取我的血液。

好痛苦，我感到了万千只毒蛊在我的身体里蚕食我的血肉，我忽热忽冷，浑身颤抖。

短短几分钟后，它便结束了吸血，开始蜕变。终于，它发出了妖艳的红光。血蛊成形了。

我感到不适，仿佛有大批骚动的妖魔鬼怪企图冲上山来，山坡上的魂草也开始凋零。

我得抓紧时间，时间不多了。

我取出了珊在我离开巫村是交给我的圣器——四方四象轮，开始布法阵。

法阵布好了，我开始为他们祈祷，这时，一个念头从我脑中闪过：舂，你要幸福。

不知怎么，就流下了眼泪。

大批的妖魔攻破了山的神圣之结界，冲上山来。

我连忙张开双重结界。

妖怪数量之多，令我始料未及。

我的第一重结界——保护大殿的结界，很快就被攻破了，妖怪开始在我周围徘徊，企图用瘴气侵入我的第二重结界。

我可不是弱者。

我解开了结界，就在那一瞬间，我用出了我们巫族的绝密禁术——

“万蛊蚀天！”

我让毒蛊进入我的身体，在里面不断繁殖，随后再一起出来。

怪物，全歼。我，一息尚存。

崆，你很强啊。我听到一个声音，不是魄。

你是瞳？

是的，我是瞳。

我敢肯定我见过你。

是的，你常见我。

我当时就应该发现。

可你没有发现。

你现在在哪里？

在来你所在的大殿的路上。

你要干什么？

我要控制你，让你亲手杀了他。

我昏了过去。半晌，我站了起来。睁开眼，眼睛空洞。

[蛊]

舂下了船，发现有一个人。

你是谁？他拔出了匕首。

我是魄，瞳的手下。瞳命令我带你们去见他。

瞳怎么会这样做？是陷阱吧？舂明显表示出怀疑。

如果你还想见崆一面，就别啰嗦，跟我来。魄转过身，慢慢走着。

走吧。舂拉起觫，跟上了魄。

干得不错。觫小声呢喃，笑得很灿烂。

什么不错？舂转过头来看他。

没什么。觫不再说话。

舂也就不再理他，思绪已经飘远。崆……你还好吗？

过了些时候，他们来到了山脚。

请上山，崆和瞳都在山上。魄给他们让开了路。

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

因为……魄并没有来得及说清这里面的缘由，因为她已经死在了觫的风刃之下。

觫，你为什么要杀她？舂的眼里笼罩了一层薄雾。

因为她该死。至于瞳为什么和崆在一起，很明显，他们俩是一伙的。

是么？

再也没人说话，他们俩默默的向山上走去。

雾森的雾散了，树木晶莹，人们都争着看这没有雾的雾森。

美丽并不是罪恶的。

上到山顶，舂推开了大殿的门。

崆安静的坐在大殿中央，手持四方四象轮，仿佛正在做法事。

崆，我来了。舂大声说，却站在门外，一动不动。

舂，你怎么来了？我还正为你们祝福呢！快进来，这是圣殿，我净化过了。崆笑着转过头来。

瞳，请放过崆。舂忽然转身对着觫说。

不语。

你怎么知道我是瞳？觫抬起头，苦笑一下。

因为觫的灵力跟我同样，都在旖和魄之下，而你却轻易杀死了旖和魄。

你怎么知道是我杀死了旖？

因为旖的死法与魄刚才的死法完全相同，而且崆曾说过，他在我们之中闻到了死人的气味。

那又怎样？旖不是说只会有两个人死吗？加上我，不就三个了吗？

你在进入雾森前，就杀死了觫。

你也不笨嘛。觫突然卷起飞雪将自己包围。没过多久，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就从风雪中走出。

舂，你不觉得自己好傻吗？瞳露出了鄙视的笑。

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但我要杀了你替他们报仇。

你认为你真的可以杀了我吗？瞳大声笑了出来。

是的。

自大的傻子！我根本不需要动手！说着，瞳一拍手，崆便站了起来，举起弓箭，向舂射来。

舂也不闪躲，挨了这一箭。

你已经放弃了吗？瞳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不，崆是不想杀我的，你看。舂把手松开。这一箭，竟然是治愈之箭！

崆，你竟然……瞳愤怒地转头看着瞳，但下一秒，她的眼中更多的是恐惧。

崆用一支附着极强诅咒的箭贯穿了她的身体！而这支箭真正恐怖的地方并不在这，而是……它是血蛊的宿体！

在一声划破天际的凄厉的叫声中，一代王者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崆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跌倒在了自己的法阵中。

崆！舂如同发了狂一般冲过来，抱起崆血淋淋的身体。眼泪竟不受控制的跌落。

嘘，舂，别哭。崆笑着，替舂擦掉了眼泪。

崆，我爱你。

我知道的，舂。你一直都爱着我，不是吗？崆摸着舂的脸颊。冰凉。手冰凉，脸亦冰凉。

请你带着我……无论你去哪……崆的手垂落下来，再也没有了一丝温热。

崆的身体，也渐渐化成雾气，而这雾气，竟再次笼罩了整个雾森，不散。

舂的手中，只剩下了一朵雏菊，淡淡的清香。

崆，我会留下来，让雏菊开满整个雾森……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