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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青春小说《危险时期》(暂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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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0481 | 回复42 | 2004-7-23 09: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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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时期


蓝河

引子

1


我姓吴,叫发现,可同学们都叫我没发现,有时候,连我老妈都戏谑地叫我没发现。
这一天,我们一大家子围着大餐桌坐下,把小舅围在当中,众星捧月一般,笑语喧哗。可我觉得特寂寞。

我这人有些怪,喜欢和坏人在一起,不喜欢和好人玩。

我这样说可能好多人都觉着这话忒逆耳,可这是真的。因为你和那些坏人说话,可以口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心里痛快呀。比如说吧,我和悠游能玩到一块儿,可他们说,那丫头啊,忒疯!

我的初吻就是和悠游共同完成的,我们都很好奇,为这个我足足准备了足有一百天,可到临了还是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只是觉得她的嘴唇很柔软。四片嘴唇紧紧地挨在一起,一动不动的,嘿嘿,那感觉可真是怪怪的。

这么说话,你也许认为我这人忒色,可我觉得这和色是两码子事儿。

好人里面,我可能只喜欢小舅。不过小舅这人,用我老妈的话说,他也不算是好人里的数。这么着就成全我了——我喜欢的人名副其实就都是坏人了。

喜欢坏人,不喜欢好人,你可能觉得我是个坏人,其实不然,我不沾。用我小舅的话说,我连坏人一点边儿都不沾,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老实疙瘩,甚至,还有些窝囊。
我小舅那人,好显摆自己。他来我家,一张口就说,嗨,他妈的,当个处长真难,都忙飞了!

每次来,和大家在一起吃饭,或者坐面的,他就要说:你们瞧瞧,我都是处长了,你们就不要再争了,我回去能报销的。他这样说着,就拿出一沓钱打发账单。

小舅在遥远的天峰市工作,距离我们这个城市好像有十万八千里的路程。我是说除了我他们谁都没有去过小舅工作和生活的那个城市。他在天峰市到底是不是个处长,其实他们谁也不知道。但是爷爷和奶奶听了小舅的话就笑得嘴都合不拢。

我是这个暑假到天峰市小舅家度假的。现在呢,是小舅送我回来了,老爸老妈请小舅吃饭。

一大家子都围着小舅说着甜言蜜语的恭维的话,一边频频端酒杯和小舅干杯。小舅这顿饭吃过就要回天峰市了。小舅喜欢充个角儿,虽然烦人,但我在他那里时小舅从不唠叨我,从不给我说三好生啊上高中啊上大学啊什么的,也不说考试成绩啊什么的。我小舅就是有这一点长处,他从不办你难堪,从不问你不感兴趣的事。

我小舅只给我说一些有趣的故事儿,有时候领着我出去玩打汽枪或者去滑冰。小舅滑冰滑得十分蹩脚,也不会什么花样儿,可他忒能吹,小舅说小时候他滑冰是全校的冠军,说他和他们学校的校花刘丽娜当时滑花样儿简直都帅呆了,把整个溜冰场里的人都给震憨了,好多人都停住不动,专门看他们两个表演。我看着小舅滑得咧咧歪歪的样子,笑得前气不接后气。嘲笑他说:小舅,这里要有一头牛你一定得给吹爆了。小舅小舅你快打住吧,你慈悲为怀赶紧打住吧,我现在肚子都快要笑爆了。这时候小舅就变得非常非常的可爱。小舅一本正经地说,你不信?可这都是真的呀。

小舅只比我大十岁左右,所以我和小舅很快混成了忘年交。我们什么事情都谈。有时我们说话还忒流氓,就连所有人都避免和我们交流的那种男女关系这样敏感的话题,小舅也从来不背着我。这感觉就像又回到了关系非常好的同学中间,当然和有些同学你也不能什么都说。父母、老师你不能什么都对他们说。在我周围同学的身上曾发生了很多的故事,但很少有别的同学知道,这都是各自的小秘密,悄悄积在心里。

有一次,小舅在外面喝了不老少酒,满嘴酒气,被小舅妈关在门外,我怕他有意外,也跟着出来了,后来我们躺在一个街心花园里看满天繁星,聊天。然后小舅就冠冕堂皇地谈到了性。他问我有女朋友没有?

天!小舅竟和我正儿八经地谈性!

这在我的生活中真是破题儿头一遭,我偷觑了一眼小舅。他正醉汹汹地望着满天繁星
发呆。

没有!我说完,脸不禁发烫了。

小舅满嘴醉话,说他的第一次是从高中开始的。

高中开始的?我吓了一大跳!

是真的吗?

是呀,小舅就这样回答我,然后问我有没有性史。

天!我当然没有!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但是我却莫明其妙地点点头,小舅就莫明其妙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声叫:

小子!你不……不简单呀,讲讲,给大……小舅讲你的第一次!

小舅是喝高了,舌头都有些大了,我的第一次能讲给一个喝醉的人吗?真是好笑极了,就是小舅没喝高我也不会讲给他听啊。

我嘿儿嘿儿笑了笑说:这个是保密!

小舅就说,我来!

没想到,小舅的早恋故事听得我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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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7-23 09: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一声叹息从小舅嘴巴轻轻逸出,可惜啊,我们的爱情现在已经消失得踪影皆无……
什么啊,和谁?我好奇地问。不知什么时候,小舅的眼角挂了一滴晶滢的泪。
还有谁?刘丽娜啊,你的小舅妈呗。
小舅初恋的故事就是在这时候讲起来的。
小舅初恋的时候还很小,比我现在大不了多少,他说他当时也没有恋爱这个感觉,只是觉得跟她在一起特好,觉得在一起就快乐,时间过得也飞快。当时他们是一个班,常常有机会在一起,有时候,小舅还会辅导一下她的作业。
小舅说,好几个月了,他都没有碰过一下她,连手也没有拉过,班里同学都不知道。他感觉到喜欢她是在一次午后,同学们要上体育课,都跑到操场上去了。他给她说完题的时候,才发现教室里已经空荡荡的了,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留恋,不想出去,但也是一瞬间,接着他们起身去操场。走出教室门的时候,他们相互让了一下,然后他先出。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拉了一下他的手,只是轻轻的一拉,就松开了。小舅说,就是在那一刻他喜欢上了她。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小舅白了我一眼,说,不给我说了,可是我的好奇心已经起来了,就央求小舅继续讲下去。
小舅缠我不过,不情愿地给我讲,但小舅讲着讲着就来了兴趣,讲得滔滔不绝绘绘声绘色。
小舅说他其实是一个思想保守的人,我一听就又笑了,我可没有这样认为,觉得他还是蛮坏的蛮色的。小舅借着酒兴继续憧憬往事,那时的刘丽娜是高一他们班的班花,1。65米的个子,而且还长得非常好看,还挺要强的,可不像现在。小舅的话语里显现出无可奈何的心酸。
当时班里也有其他同学谈恋爱,我们这一对儿也不是太显眼,大家可能都看得出来,只是没有说出来。我当时就觉得,谈恋爱这种感觉太甜蜜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因为她属于特别鼓励我的那种。
怎么鼓励你啊?我心里充满了好奇。我想到了悠游,心里别的一跳,脸就点儿发烫:是不是说,抱抱我?
不是,是用手。
用手?我不明白了。
后来,我就觉得离不开她了,觉得我可以为她赴汤蹈火,为她做任何事。哪怕是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就这么啊,跟个傻瓜一样啊,我笑得哈哈的。
可小舅没笑,小舅说,我们第一次是在她家里,当时,她父母都上夜班了,屋子里没有人。我晚上八点钟悄悄遛到她家。我还记得很清楚,我刚到门边,门就悄悄开了,当时那感觉,就像地下工作者搞地下活动似的。我们一起看蝶,吃瓜子。其实,他父母经常上夜班,我们有很多这样的机会来发生一些事情,可是没有,她没有给我们提供这样的机会,她可能害怕。
后来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小舅说到这里笑了。小舅的笑很好看,我想他就是用他的微笑迷惑刘丽娜做了我小舅妈的吧?
我朦胧意识到小舅话里的意思,可我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你们做什么了?
实不相瞒,我对做的过程太好奇了。
这个你也问啊,小舅不满地大叫起来。可是他并没有发脾气。
小舅说,当时可能是很害怕,过程全忘了,她紧紧地闭着眼睛,我们做了很久才成功。
后来呢?
后来很害怕啊,很后悔呀,总觉得做这件事不好似的。但是这件事过后,我们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了。
也没有影响你们的学习啊,我想起爸爸妈妈的谆谆教导,不由地就问了小舅这个问题。
也没怎么影响啊,我们都考上了大学。当然,我们没有考到一个学校里,我的学校比她的稍好一些,走的那天,我北她南,我下午走。早上我骑摩托车去接她往车站送,就在接她的路上我出的车祸,我记得很清楚,我倒在血泊中,脑子还很清楚,当时我没有考虑别的,只想着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你发了没有?
当然发了。
发的啥内容?
你猜猜。
我猜?可能是你快来吧,我出车祸了。
小舅摇摇头。
我想小舅那时生死悠关,一定很浪漫,那么他发的是:我好想你,我永远爱你!
小舅又摇了摇头。小舅说:我发的是,突然有事,不能送你。祝你一路平安!
我默然,嘿嘿,我的小舅挺能侃的。
那后来呢,我还心犹不甘。
后来,我昏迷过去,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全身都缠满了绷带。你小舅妈正往床头桌上的花瓶里插玫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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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7-23 09: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关于小舅那场吓人的车祸,我妈妈曾经说起过,我小舅妈在街心的花园里也说起过,但她讲的和小舅讲的不太一样。小舅妈是当笑话一样讲给和她一起乘凉的街坊们的,我只是无意间听到了。小舅妈在讲这件事的时候表情平静,好象在述说一件很久远的故事,而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时,我收到短信就觉得不对劲儿,因为我了解他啊,这和他平时做事的风格有些不一样,他从来没失过约啊,我当时心里挺着急的,预感到可能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害怕,就一遍又一遍打他的手机,可他的手机莫明其妙地关了,我手脚都软了,我又给他家里打电话,老是没人接,后来电话终于打通了,是他姐,他姐哭着骂了我一句,你去死吧!他出车祸了。
我和我妈妈一起去的医院,他浑身全都缠满了绷带。医生说,他可能耳朵聋了,如果能挺过去这两天,也许能活下来,也许会成为植物人。
第三天他醒了,看见坐在床边的我,就拉着我的手不放,后来做手势给我要纸要笔。他不能说话,因为整个头都缠满了绷带。
他写的是,别耽误你自己了,走吧,我们没有以后。
我当时哭了,说不出话来,只是对着他摇头。
我妈妈也劝我早早返校,离开他。我和妈妈吵:不可能的事,我们必需在一起。
后来,奇迹在他身上发生了,他完全恢复了,三年后,他刚毕业,分配工作,我就跑过来和他结婚了。
当时,我还感觉挺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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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P孩 | 2004-7-23 09: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咋就这么点?

期待!
如果哪天我要走 将是无声无息的告别 走得义无返顾 不知道以前的事情 是怎样的一种告别
雨人孤独 | 2004-7-28 10: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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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7-29 16: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哥们姐们

1  我的哥们姐们儿

老妈和老爸上班走了,可是老爸刚出门又匆匆返回。他对我说,这几天,你的好多同学打电话找你。末了又加了一句,其中还有两个女孩子,晚上你老实给妈妈交待,小心你的皮子遭秧吧。

上初一时,我们班来了一个漂亮女生,我们班的男同学说话突然都大声起来,还特低俗,特流氓,大家知道前面坐了那个漂亮女生,阿丢就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往漂亮女生的那个方向扔了个纸团,然后是压抑的怪笑声,仿佛办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教室还没有平静一刻,又接着扔,这回不光是阿丢扔了,壳郎先生也加入进来了。后来老师刚一走出教室,纸团就满天飞,教室秩序大乱,几乎每个男生都在大声吆喝,叫喊,说怪话,仿佛不这样做,就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似的,当时我觉得那女生挺傻的,坐在前面一动不动,头深深的低下去,长发盖住了脸,好像在看书。

我就对悠游说,她在看书。

悠游说,没看。

我说,不对,她是在看。

悠游说,装的喂,不信你过去问问她看的啥内容,她保准说不上来喂。

前面桌子上的小甜妞林楠楠自告奋勇去问。我看见漂亮女生抬起头,然后脸就红了,只是怔怔地发楞,好像没听明白似的。然后嘴唇动了动好象在说什么,小甜妞孙楠楠就一下笑弯了腰。

小甜妞回来说:操!她说数学,手里拿的却是语文!

我回家把这件可笑的事讲给妈妈听,可妈妈觉得一点儿也不可笑,还忒严肃地认为我这么小就特不正经了,学坏了,结果换来父亲对我的皮子一次重大造访。

两个女孩子?我马上就想到了我一女铁哥们儿悠游。

她快要过生日了,原来说好了在公园要搞一个生日party,到时候小甜妞领着女同学唱歌跳舞,然后我们几个男生再来个少林拳表演。她几时过生日,我倒真的给忘了。要是今天办生日party,那可就麻烦大了。如果我还在天峰市没有回来,那也情有可原,如果回来了,没有参加,叫悠游怎么想,人家多没面子啊。

这是一个头等大事,得问问清楚。

还有那几个男的是谁呢,我想可能也就是阿丢,斑斑小姐,樱空释和壳郎先生了。他们中的樱空释还来过我家呢,我老爸还可能认识他。不过他们找我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儿,无非是踢球游泳啊什么的。

说来好笑,阿丢真名叫林江南,斑斑小姐的真名叫秋砚峰。当《幻城》这本书在学校风靡的时期,同学们都把方雨雷叫着樱空释,其实我们过去不这么叫方雨雷,我们过去都叫他仿真克林顿。

至于壳郎先生,他其实叫童奇,壳郎是屎壳郎的意思,屎壳郎爱扒臭大粪,喜欢滚大粪球。我们的意思是童奇这个人过去那几年太不讲究个人卫生了。中午上学的时候,我们常常可以看见他的嘴边粘有米
粒、青菜叶什么的,冬天的时候,他的两只手总是黑呼呼的肿着,是不洗手的象征。他皮肤也黑,那不是他的错误,可我们把这个也算在他的头上了,现在这家伙可是全班最讲究的一个,衣服一点都不带打褶的,特别是在女生面前,他温文尔雅得要死,但我们还是怎么也忘不了他的旧恶,叫他屎壳郎先生显得我们太“黑”了,于是去掉一个“屎”字,我们就亲切地叫他壳郎先生。

壳郎先生游泳就数他正点,在水里简直他妈的就跟鲨鱼似的,贼快,你怎么赶也赶不上他。这家伙整个暑假,他有一半的时间在游泳池里度过,另上半时间在电视前面度过,因为这家伙是一个地道的球迷。我想,给这家伙起名鲨鱼是最合适不过了,可班里这伙人偏给他起了这么一个具有化时代幽默意义的外号——壳郎先生,想必是说这家伙是水中的壳郎先生吧?不过我倒是真的不知道屎壳郎在水中是不是也会风度翩翩?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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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7-29 16: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女铁哥们悠游

我决定先给铁哥们悠游打个电话,问问她到底是哪一天过生日,看看我是不是错过了日子。如果错过了日子那可真的不好。

但那头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低沉的男子。我想这一定是她的老爸。

我的心里“嗵嗵”地跳了起来,他问我谁呀。我说我是她的同学吴发现,找悠游听电话。哦,对方只这样哦了一声,就沉默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这时候我老怕他在电话里审问我,他们这些当老爸的总是这样,你在电话里找同学,他们就是不吭声,然后在电话里慢条斯理地审你,问你一大堆破问题,问得你都快烦死了。于是我来了个先发制人, 我冲着电话说,我是她的同班同学,找她问点事。那边说,她午睡还没起来呢。我靠,他娘那脚这下可真难办了,是叫他去喊她起来呢,还是就这样把电话挂了,如果这样挂了我可是心犹不甘。但恰巧这时候悠游的声音就在电话里响起来了。

谁哎,悠游在电话里这样说。

坏人傻傻吴发现,我说。

我想,她丫的肯定听见铃声就冲出来了,否则,她老爹铁定会“挂失”的。

悠游就是绝,在关键的时候她总是能救场。

哎呀喂!悠游愉快地说,坏人傻傻哎,你这几天飘得无影无踪,到处找你也找不到喂,还以为你去哪个盘思洞里串窝子喂。我操,都快急死我们了哎。

悠游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娇嫩。在这炎热的天气里听来像缕缕清风拂过心头。我给悠游把这几天去小舅家里玩的事给她说了一遍。我最后说,我靠,就等着啥时候你把这一票狐朋狗友拉出来去狂练一把呀。

唉!悠游在那边装腔作势地大大叹了一口气,已经练过了,可惜你坏人傻傻没有赶上喂。

啊!我失望得要死。不会吧。心里后悔得直要去撞南墙,但表面还是故作轻松。

真的啊,坏人傻傻,是真的啊。悠游在那边轻松地笑着。

这丫真是缺心少肺,就这么把生日过了,也不等我。我心里却失望得要死。

喂!没发现喂,没发现!你丫在不在啊。我半天没说话,悠游大概在那头等急了。

我控制了一下情绪,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我说,真的,丫没想到我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背集。我还想着我们几个合伙儿给你买一大蛋糕什么的呢。这回可好,鸭子哩全省了,给你的生日歌也没得唱。

悠游在那头没有说话。

我说,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电话线那头的悠游保持沉默。

我说,我很伤心,真的。

我说,我……

我这时候真狠我自己――我真他妈犯贱!怎么就不能闭上臭嘴呢,生日过了就过了么,和一个女生说这些!鸭子哩我这是怎么了?

我把话筒拿离了耳朵,是该和悠游说再见的时候了。

难得你小样儿还想着我这码子事儿喂,我和你开玩笑呢。悠游在那头说:生日明天才过喂。谢谢你坏人傻傻一直掂记着我哎。

悠游的声音轻轻的,听来就像音乐一样美妙。

小样儿哎喂,我灭了你!我说。乐得屁颠屁颠的。

悠游说,找不到你哎,我们差点儿急死了,我操,谢天谢地,你丫总算露头喂。一切按原计划不变,我们还是下午二点钟在伊河春公园见面。

丫的,我说,坏人傻傻有心脏病,你想让坏人傻傻提前进入极乐世界啊!

不过哎,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面谈喂,你能出来一下吗?噢,一小时后在巴巴茶吧见面,好喂。
干嘛呀,我说,我才回来呀。

那又怎样喂?丫的你是去还是不去啊?悠游有时候蛮不讲道理,我深受其害,但我已经习惯了。
我调侃说,想我了吧?

我操!就是想了又怎么样喂?悠游在电话里追加一句。她说话从来都不依不饶,不把你逼上梁山绝不罢休。

我只好视死如归地答应去。鸭子哩,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豁出去了。

挂断了电话,一看离见面时间还早,我高高兴兴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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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7-29 16: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狼外婆诸小琴

我不知道悠游要和我面谈什么,但她想和我见面总归有事,有事你总得帮她吧,要不怎么就叫铁哥们呢,就像她过生日一样,她通知了你,你如果答应了去参加,就一定得参加吧。我并不是很在乎给谁谁谁过生日,关键是你总得讲信用吧。你答应了人家,你就得去吧。你这边答应了人家,你那边却跑得无踪无影,连个面儿也不照了,你说,你这不是骗子行径吧。


还说那个漂亮女生吧,她叫王怡然,来的第二个月就和诸小琴打了一架,当然全班同学竟一致出奇地向着漂亮的女生,相貌平平的诸小琴遭遇到了空前冷落和嘲笑,好像她那一仗不该打不该出手似的。那一架以后的日子,诸小琴恍若变成另一个人,她视全班同学为敌,从此也为自己挣来了一个忒可爱的响亮外号叫狼外婆。她整天价像狼外婆一样晃来晃去的,喜欢给老师打个小报告,还招摇过市的。那一结段,我们一看见她就直想呕,我敢说,你和她在一起,还不如和一只下蛋的母鸡在一起舒服些。
  
不由分说,李老师严厉批评了诸小琴,对王怡然只轻描淡写说了两句,这使诸小琴感觉到极大的不公!
李老师不但批评了她诸小琴,还要求她在周末的班会上做检查。李老师宣判结束走人后,就有人给诸小琴扔纸团,还有个别老实些的,常受诸小琴欺负过的女生,这时候也特有胆子,无缘无故地走过去,有意无意撞一撞她,而其他同学则在一边辛灾乐祸的看笑话。诸小琴两眼噙着泪花,只是把头深深地含着。

但诸小琴并没有一劂不振,面对这一切她反而显得异常冷静泰然自若坚强无比。第二天她就挺起了胸脯,高傲地缓缓穿过整个教室的时候,目光里含有极端蓄意挑衅的成份,但这一天不是昨天,没有人惹她。她坐在新的座位上。然后兴高采烈地和邻桌大声说笑,孙楠楠悄笑说,嘿嘿,她没有把昨天的事忘了吧,是不是专做给我们看的啊!

批判诸小琴的班会还没有开,班里又爆出了新闻。刘文学和孙楠楠偷偷谈恋爱的事被揭发了出来,弄得全世界都沸沸杨杨的,接着,樱空释方雨雷和王怡然在漆黑的操场里手拉手相对而坐的时候,被李老师逮个正着。其实那时候我们班并不是他们几个男生女生走得较近,其实还有很多对呢,利用晚自习偷偷摸摸的约会,出双入对地在远离学校人迹罕至的地方尽情地快乐着,但现在被逮着了!立即流言蜚语满天飞,在全校同学和老师的嘴里轰传开来:王怡然和方雨雷接吻了,王怡然拥抱了方雨雷!

批判诸小琴的班会不了了之,转换了角色,班会上同学们异口同声激烈地讨伐那几个早恋的倒霉蛋,仿佛这样做就可以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就可以淡化其他同学对自己这方面的注意。但是班会开了不久,另一对早恋的同学也被揪了出来,接着又是一对。这时候偷偷早恋的同学才觉得自危,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随时都在他们身后盯着,还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随时都可能从他们的背后伸出来逮他们。细心的同学就开始观察,结果发现,只要有那一对悄悄溜出都室,这一段表现特别热情,见谁都喜笑颜开的诸小琴也就悄悄溜出了教室,不出一个小时,那一对倒霉蛋的行径必定暴露无遗。是谁告了密,这下子情清楚楚了,狼外婆诸小琴的外号就这样不胫而走。

狼外婆诸小琴就这样名满天下了,她把愤怒用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表达了出来。有一次我也吃过她的大亏。

那一回我们站在院子里做课间操,她就站在我前面,做第四节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前面的狼外婆诸小琴裤子的屁股上有一点明晃晃的,她做体操时晃来动去的我看不清那是啥东西。我就说,诸小琴,你看看你后面好像有什么。她朝后面望了望,她什么也没看见。她说,什么呀,什么也没有啊。我想说,你屁股上,可我能这么说吗,对一个女生说屁股什么的太不雅了。我最后就说,你后面的裤子上有东西。她就用手摸了下,结果摸了一手鼻涕,那个脏呀!她“哇”地一声就哭开了。你想,操场上那么多学生。这一下就都惊动了,学生都朝这边看,也惊动了班主任。班主任过来问怎么回事,她只是一个劲儿狂哭。班主任问得急了,她就用沾了鼻涕的那只手指指她的屁股,然后又指指我。班主任看见了她手上的鼻涕,也看见她屁股后面的鼻涕,不由分说,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我面红耳赤地进了班主任室。

你们说说,这个狼外婆诸小琴,她那样又哭又指的,不就是告诉别人,那坏事就是我干的吗?
丫的,狼外婆这人就是欠修理!

你们想想,这事儿我还能说清楚吗?我就是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啊!我靠,当时我好害怕,不知为这事儿又要挨什么处分呢。唉,冤啊,包老爷!

万幸的是,最后狼外婆诸小琴还是为我澄清了这件事,但这都已经晚了八百年了。可是,她给我造成的影响是怎么样也挽救不回来了。我说这些我并不是恨她,念念叨叨地好像没完没了,我其实没有这个意思,我说这些其实就是想说她就是那么个人,那么个爱哭的女生,那么个爱打小报告的女生,那么个说长道短的女生,那么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女生,其实她就是个普通的女生,还有些让人讨厌。

真希望她立马从地球上消失!

我喝了一杯凉茶。鸭子哩真他妈爽,外面鸭子哩热得有点儿像蒸茏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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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7-29 16:21:00 | 显示全部楼层
4  斑斑小姐秋砚峰

离见面还有一段时间哩,我就开始给斑斑小姐秋砚峰打电话。

斑斑小姐正好在家,好像还离电话很近。铃只响了一声他就接住了。他在电话里听到我的声音就高兴得结巴了。

他说,妈……妈呀……呀,我……还……还还……以以……为你……从……从……人……间……间……蒸发……发了呢。

我听得头都晕了,但我依然很高兴。我们又重新敲定一下给悠游过生日的事,然后在电话里闲聊了一阵子。我问他中招的分数线下来了没有,他说没有。他说他也正等着分数呢,整天六神无主,干什么事也都安不下心来,他告诉我说,这十多天里他连一本书也没有看完。  

看……看……不不……不……进去。他说。

秋砚峰在班里是有名的安静,温文尔雅,对每个同学都温柔得要命,比女生还女生,所以就得了一个“斑斑小姐”的美名。斑斑是一种昆虫,就是背上有灰色斑纹的那种,当翅膀展开时色彩斑斓,它的学名叫蝽象,它觉得危险时就放出一股恶臭,所以我们这里叫它臭斑斑,它从植物的茎和果实的汁中获取营养。秋砚峰得到这个美称主要还是因为他像女生的缘故,还有就是喜欢看书,从书里获得营养。他每天都安安静静地看一会儿书,由于秋砚峰有结舌的毛病,他就扬长避短,少说话多看书。秋砚峰在班上学习是前几名,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我说,你发什么愁呢,前几名还怕什么。

斑斑小姐说,可……可……我……我我……一道题……题做错……错了。

我说。就那你也没关系,你不知道。考试下来后我查了一下,数学我也错了一道呢,英语也没考好,还有政治,没有背,这回吃大亏了。

我说的是真的,哪一道数学题呢,是我粗心了,当时头有些晕,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做错了。我考完后心里也没有底,后来静下心来一回忆,再重新一做,发现确实是做错了。

斑斑小姐听了我的话,说,不……不会吧,老……老大,你……你一向是……是很……很细心的啊。
这时候他说话比方才流利多了。我说,可我真的是做错了。

我突然没了继续谈下去的情绪,秋砚峰还想说什么,我武断地打断了他的话头。我说,就这样吧,我们明天伊河春公园见吧。然后我就挂了电话。

我还得给樱空释方雨雷打电话,给林楠楠打电话,但我现在都不想打了。我真的不想打了,我不想和他们说话,真的,这会儿连我也不知道鸭子哩我这是怎么了。

和悠游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得赶过去见人家啊,要不叫人家在那里干等着?那多不好?

我想还是先进盥洗室里把自己打扮一下,也别太邋遢了吧,如果太邋遢去见一个人,我觉得那是一种非常失礼的行为。

我决定还是先冲个热水澡好些。

打开热水器,水非常热。我兑上凉水,先冲淋,然后用香皂擦洗全身,又用洗发液清洗了头发。温水冲淋的滋味儿真的非常爽,我站在莲花蓬头下又默默享受了一会儿,直到不听话的小弟弟从沉沉的睡眠中起来站岗时,我才作罢。裸体站在镜前检阅了一下身体各部位的发展变化,然后把脱下来的被汗水浸湿了的T恤和长裤一古脑儿地塞进洗衣机,把内裤在水里浸湿,撒上洗衣粉,咔嗤咔嗤地搓洗干净,再用清水漂洗了,拧干,凉在盥洗室的衣绳上,才浑身光溜溜地跑到衣柜,翻拣出一件白色的紧身内裤,一套散发着皂香的干净短袖衫和运动裤套上。

收拾停当,看了一下表,还有三十六分钟时间。计算乘坐共公汽车的时间,还绰绰有余,我便飞快地跑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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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2 16:3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2章       巴巴茶吧


1  一街鸡毛

到巴巴茶吧,要经过心愿迎宾居。心愿迎宾居附近有2路共公汽车站牌。我于是坐2路共公汽车,在心愿迎宾居下车,然后再往前走200多米远近,就到巴巴茶吧了。
巴巴茶吧以前我只去过一次,还是悠游领我去的。

那还是上一学期的事情,学校组织我们全年级上街头进行义务劳动,也就是清扫街道卫生,比如刮掉电线杆上乱七八糟张贴的纸张,清除冬青墙里面的垃圾,等等不一而足。我和悠游的任务就是刮掉那些乱七八糟涂抹在电线杆上的宣传张贴。把电线杆从那些铺天盖地的小广告中解救出来。悠游把它命名为一号解救行动。
这是一条非常宽敞的街道,人行道两旁开满了琳琅满目的店铺,非常繁华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摩肩擦背。街道两边竖立的水泥电杆也非常多,有各种电线杂七杂八的像蛛网一样纠结在两边的人行道上空。悠游拿了钢刷和毛刷,我提了一小塑料桶清水,在每个电线杆下面,悠游先用毛刷沾水把上面的小广告润湿,然后再用小钢刷一点一点拉。 这项工作非常费时,当悠游用毛刷沾水刷好张贴在杆上的字纸后,等待水浸透纸背的时间是漫长的,为了消磨这一段儿时间,悠游就把那些小广告读给我听,借以打发停滞不走的时间。那些小广告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有征婚的,有寻人的招工的,有些还让人人百思不解,例如:
招聘启示
要求条件:一,18——25岁以下男女。
二,相貌好,身体健康。
工作环境:大型宾馆,旅游场所。
工作条件:娱乐,最好的娱乐即最好的工作。
工作待遇:基本工资3000元,各种奖励外加提成,一个月能挣二万元左右,最少也在一万元以上。如有意者,请电话与135××××××××,138××××××××郭小姐联系。
我们百思不解,这么好的待遇,这么低的工作条件,却还要广而告之的到处招贴,想想都不可思议。就我们刚才看的其他招聘广告所知,一般在宾馆饭店从事服务行业,不要求太高学历的,一般工资都明码标价,大概也就三、四百元左右,哪有这样高的工资待遇呢?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工作,后门都早给挤烂了,哪还用得着贴招聘广告呢,天方夜谭嘛。
我看悠游,她望着我直乐。
我恍然大悟,立马抬手指着她并大声说:鸡!
几乎同时,她也用手指着我大叫:鸭!
我们哈哈大笑,差点乐死过去。
太阳快要落了。红红的一个圆盘搁在西面一座大楼的顶端。我能感觉得到淡薄的暮霭在空气中流荡,而东边层层叠叠的楼群,却显得异常耀眼,金碧辉煌。
电杆上的小广告还没有清洗完,悠游冲着我直嚷嚷:
嗓子眼儿冒烟了,怎么办哎?
我也有些口渴,摸摸口袋,里面是妈妈日常给的零花钱,我没舍得花完,攒起来全在口袋里装着,大概有十来块钱吧。我说,我去买筒绿茶喝,怎么样!
悠游摇摇头,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店铺,说,我们去那里吧。
街上的喧哗传进我的耳朵里,汽车刺耳的喇叭声不绝于耳,一戴墨镜的男子驾摩托车风驰电掣,车后坐一女孩裙子迎风招展,露出臀部,女孩手忙脚乱,惊呼不止,街上行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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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2 16:38: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巴巴的初吻

悠游指的那家店铺门面很高雅。门前人影稀疏,在那些鳞次栉比,人头攒动的店铺中,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群。店门紧紧地关闭着,显得有些神秘,想必消费水平一定也不低。
我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说,你疯了吗,这是我们去的地方吗?
那我们就去疯一回呗。悠游嫣然一笑,完全不当回事儿。
和悠游在一起,真是没办法。我们把塑料桶和钢刷毛刷之类的放在茶吧门前。它们搁在那里,看上去不伦不类。我们刚要推门,门已经朝里打开,门口站着一位打扮得跟新娘子似的女孩,朝我们深深地鞠躬。我不知所措。悠游已经进去了,我也只好不理那女孩,跟着进去。
大厅很大,但光线实在昏暗,隐约有一张吧台,里面站着一个女孩。大厅的一角有一架钢琴,一个模糊不清的女子正在弹奏一曲巴赫的钢琴曲,金属质的琴乐在幽暗的空间流连舞蹈,茶座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客人。和别的茶吧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吧台里的女孩只管笑微微地看着悠游,不说话。
给我们沏两杯红茶!我坐在沙发上,大模大样地说。
就在这里喝呀?悠游哑然失笑。
那还在哪里?我不明所以。
悠游手掩着嘴,前仰后合地笑了一阵儿,才忍住笑,板起脸儿对吧台里的女孩说,小姐喂,给我们开明月。
随着小姐往里面走去,我才知别有洞天,才知明月原来是一间屋,才知道像明月这样儿的单间屋,这巴巴茶吧里总有好几十个。
小姐打开明月包房的灯。摆好茶具,沏好两杯茶,悄悄退出房间,退出时还顺手带上了门。
我环视一下包房,软包墙壁,布置很浮华,正面墙上有一幅国画,题《春桃图》,一株桃枝,两只成熟的桃子。只是灯光太暗了。
这什么破地方,怎么感觉总像是在卧室里一样。
悠游很静默,坐得很端庄。她只是轻轻地啜茶。柔和的光线把悠游纤丽的身影投在墙上。
我突然感觉我太粗俗了,在这样的环境,特别是在悠游面前。
我感觉我们中间一定要发生些什么事情了,可究竟是什么事情,我心里却模模糊糊的, 这时候面对悠游,我觉得我忒狼狈,只好轻轻啜一口茶掩饰。
猛然发现胸前敞开着两颗钮扣,太邋遢了!我立即把敞开的第二颗钮扣扣起来,这样领子就显得大方得体。
我做这些的时候,悠游一直注视着我,她清澈明净的目光像温润的小手抚摸在我的脸上。
我很温暖耶。悠游搔情地说。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稍稍放松一些。咧着嘴笑了笑,嘿嘿,她已经懂得搔情了,鸭子哩现在真是一个日新月异的时代。
我只是咧着嘴对悠游傻笑,我不知道该干什么,我该怎样做?我其实一点儿也不知道,我想找些话说说,但啥话也想不起来,只好傻不拉唧的一个劲儿地憨笑。。
因为我知道哪一颗钮扣你是为我扣的。悠游支颐展颜微笑,说:多扣一个显得太正统,少扣一个确实有些邋遢,虽然你只扣了一个扣子,但我知道你是为我做的。我感受到了,心里很温暖耶。悠游的目光湿润如水。
我……
知道这一点点是什么吗?悠游微微把头歪向一边,样子很淘气地看着我,穷追不舍。
不知道。我真是一个土得掉渣的傻老帽,没见过这阵势,窘得无地自容。
我知道喂,悠游轻轻地拉起我的手,说:这一点点就是爱耶。
——爱有时像针尖那么小,但一经点燃,就熊熊燃烧,燎原一大片。
您都成了哲人了。我就嘟囔了这么一句,想把手抽回来,因为我的手上全是汗,潮漉漉的。有一瞬间我都难堪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她并没有嫌我手上有汗,依然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心里突然安定下来,抬头看她,但她望着别处。
我浑身就轻松了,这时才听见我的心儿在胸膛里跳动,“咚”地一跳,又“咚”一跳,好像是一只狼嗅到了什么味道,好像是一只狐狸嗅到了什么味道,然后“咚咚”的节奏明显快起来,就好像是一个舞蹈家,在我的胸腔里踏歌起舞。然后那舞蹈家就疯了,在我的胸腔里开始疯舞。舞蹈得我都忘了东西南北。
我是女生喂,心里柔情万千。悠游说。目光如水。
我轻轻地回握了一下悠游的手。
好像这是一个信号。
吻我!悠游不容置疑地命令我。
我看她,她像溪水中的倒影,在我的眼中恍恍惚惚的,却霸王气十足,正嘟了红红的嘴唇,朝我这边伸来。我犹豫了一下,也学她的样子,张牙舞爪地努着嘴,伸过去,轻轻的,碰在她的嘴唇上.我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她的气息就像清凉的栀子花香一样,霎时包裹了我。我沐浴在一望无际的栀子花的海洋里,我漂流在其中,我沉醉在其中,我舞蹈……
这一吻也许是三五秒,也许是七八秒,我们俩都说不清,我们也不知道它的危险。然后我们“倏”地一下就分开了,就像被电击开了一样。我看着她,她也正凝视着我,她的欣喜的眼睛里有一丝不安,但格外明亮,温和的灯光把她的眼睫毛映在脸颊上,正在微微颤动。
能听到走廊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我吁出一口气,感受到心口咚咚地狂跳。
陌生的味道,全新的感受。我笑了,也许是为了减轻心里的紧张。
悠游轻轻地抓住我的一只手:刚才,我好害怕你,坏人傻傻。
我也是。我不得不承认。
你真是个木头喂!
我是木头吗?我傻瓜似地问,我怎么不知道。
坏人傻傻,悠游说。抱抱我喂。
我绕到她背后,鼓起勇气,抱她。但她推开了我。前面,她说,在前面抱我。
没办法,我只好绕到她的脸前,抱住她。她突然咯咯地笑着又挣脱出来。她蹲在地上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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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2 16:39: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空街

200米的路只是一瞬就到了,所以我脚下有意放慢了步子。我的意思是不能到得太早,但也不能到得太迟,我到的时间恰好要比约定的时间早几分钟,最好是,我到了以后几分钟的时间,悠游就来了。
离约定还有5分钟时间,我站在了巴巴茶吧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还好,悠游还没有来。我舒出一口气,在四下悠闲地转着。我不能像个木桩子一样总站在一个地方呀,那样的话,就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而我不想叫别人注意我。我就那样在巴巴茶吧门口晃悠着,但半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见悠游的影子。
天真热啊,我觉得口渴,鸭子哩简直渴极了。巴巴茶吧的那一头有一个老太在卖冰饮什么的,街道那边也有一个,是个老爷爷,他们俩遥遥相对,缄默不言,有生意了,递冰饮,收钱,找钱,没人的时候,就在那里遥遥相望,闭紧嘴巴一声不响,站成了街上奇特的风景。悠游还没有来。我去老太那里卖了五根冰棒,回来懒散地坐在巴巴茶吧前的台阶上。我开始吃冰棒。如果五根冰棒都吃完了,悠游还没有来,那我就走人。
我想起小时候,我小舅领我上街。我要吃雪糕,小舅就给我买了一支。我不依,要小舅再给我买,小舅果然又给我买了一支。我依然闹个不休。最后,无可奈何的小舅给我买了足有十多块雪糕,他没办法拿,只好用两只手捧着。白花花的太阳照耀着,我小舅满面汗水,却没办法擦拭汗水,因为他手里为我捧着一大堆雪糕呢。我记得,那些雪糕最后全都扔掉了,因为还没有走到家里,好多雪糕都已经化成一滩冰水,没化的也成了一滩雪泥。
冰凉沁入肺腑,好舒服哇。我的面前摆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冰棒包装纸,引得街头来来往往的行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异。冰棒吃完了,悠游还没有来。我就想,为老太做了些奉献,不为老爷爷做一点儿贡献是不是太不公平呢?于是我又跑到街对过,在老爷爷那里也买了五根冰棒,还回到我原来坐的地方。我吃了第一个冰棒,想想不对呀,我在这里吃冰棒,面前摆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冰棒纸,如果这时候悠游来了,看见我这副德性,不笑爆肚皮才怪呢,我为什么非得给她提供这样儿的笑料呢。
我干嘛呀,我这不是整个一个大傻冒吗?
我想还是换一个地方好。
我来到街对过,在离买冰棒的老爷爷不太远的地方坐下来,在这里我把巴巴茶吧门前的那块地方看得一清二楚。我觉得,那怕是一只黄雀从那里飞过,也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我吃了两根冰棒,乘下的三根再也消化不了啦。我摸摸肚皮,它像一个孕妇的肚皮羞怯怯地躲藏在我的衣服下面。我想就让它在这里化了吧,我剥开那些花花绿绿的冰棒纸,把它们放在温热的水泥地上,只一会儿的工夫,三只冰棒就变成了三汪冰水了。它们真是经不起太阳的威力啊。
我无奈地摇摇头,最后看了一眼巴巴茶吧,像一个傻冒那样子迟钝地爬起来。我想我该回家了。
第3章   能忘忧吗

1  我和父母

爸爸和妈妈还没有回来。我擦拭了一把脸,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想看看电视.我把电视频道挨个儿换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一个感兴趣的节目。只有一个台在放《蜡笔小新》,就是日本的那个动画片。动画片里的那个看上去行动迟缓的弱智小新,总是大智若愚,他的幽默,总能逗得人捧腹大笑,但现在我也没有兴趣看。我胡乱看了一会儿体育频道,就把电视关了,我回到我的房间。哦,忘了说,我回到家已经是两次了,可进我的房间这是第一次,我并不是不想进,只是,进我的房间总是和伏案做作业什么的有关,八、九年来如一日,这样呢我就烦了,有时候还伴有间歇性头痛。但这事我还不能给爸爸妈妈说。你说他们一准不相信,他们认准了你是给不想学习找借口,所以这些事只有你自己解决。后来我看了一本书,书名我给忘了,大概意思是说这类事情大都是大脑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所致,压力太大所致,所以要相应减轻脑力劳动。必要的时候换一下环境,做一些体力活,让脑子做一些调整或休息,相对有益。所以一有空,我就想换个环境,或者是暂时换换脑子也好哇,
我的房间很整洁,看来妈妈是给我整理过了。我床头的枕头旁边,有一身新运动衫,还没有打开,式样儿和我过去的运动衫也不同,一看就知道是妈妈新给我卖的,李宁牌的。这我心中有数,老妈总是给我买李宁牌子的衣服。不是我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是老妈有老妈的理由。老妈的教导听起来无可辩驳,正大光明,我怎么能不听呢,再说了,老妈也是为我好。
我拿起新衣服看了看又放下,这时候我不太想试什么新衣服。我把它原样儿放在老地方。我的书架上又添了几本新书,有一本是《英汉字典》,过去那一本已经有几处掉了页,看来妈妈又为我新买了一本。还有一本是复习资料什么的,都是老牛破车,看着没多大意思腻味人。只有最后两本书我很喜欢,一本是《西游记》,一本是《三国演义》。我一直要求妈妈给我买一套四大名著,让我课外阅读,可妈妈就是不买,怕我读闲书不误正业,耽搁了学习。这回,妈妈还真是开了天恩,给我买了两本回来。我想,这一定和爸爸有关,爸爸一定给妈妈苦口婆心地做了许多工作。
我把心爱的书依原样放好,在床头旁边的书桌旁坐下来。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这么坐着发呆,像一个傻瓜蛋似的那样坐一会儿,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听,就那么呆呆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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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2 16:40: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爸爸和妈妈

敲门声一响,我就知道是爸爸妈妈回来了。因为我能听出他们的脚步声,爸爸的脚步沉重迟缓,妈妈的轻盈快捷。我听见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接着门开了,我立即大声诵读英语单词,免得被他们看破,露出马脚。
吴发现!老妈一进客厅就喊我。
我答应了一声。老妈说,你在干啥?是在看书吗?
我说,是呀,小舅走了吗?
老妈换了拖鞋,身后跟着老爸。
老妈说,走了。你这孩子,小舅要走,你也不去送送。妈妈抚摸了一下我的头。这孩子,才不几天,看着就瘦了不老少。
我老爸却不以为然:我怎么没看出来。
老妈立即反击:去。你操的啥心,能看出来?
我说,不会吧,小舅尽给我吃好的来着。
唔,老妈说,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和你老爸亏待你啦?
我说,这可是妈妈说的哟,我可没有这样说。
死东西!老妈打算要走开了。老妈说,你给我好好看书!不要搞小动作哦。
我赶紧说,老妈,您别走,我想和你商量点儿事。
什么事?老妈和老爸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说,是这样啊,明天我的一个同学过生日,刚才给我打电话请我参加。我琢磨着给买点儿什么礼物送给她。
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老妈突然很警惕地问。
我迟疑了一下,但我还是勉强回答;女同学。
老爸老妈又在交换目光。
老妈说,她学习好不好。
我说,比我好,她是前十名。
老妈说,她父母是干啥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和她爸她妈一个单位。
我闷闷不乐。这是干嘛呀?送个生日礼物就跟审犯人似的,弄得多没意思呀。要有办法我就不跟父母提这件事。因为你只要跟他们提开个头儿,他们就没完没了了。就一定刨根问底把一切都得问清楚了,要不他们决不罢休。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这一对老辈儿无产阶级革命家到底有没有私人隐私权这个概念。
老妈说,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参加聚会呢。
我说,大概有十多个同学。
老妈问:有没有女生?
瞧,又开始审问了。
我如实回答:五六个男生,六七个女生。
老爸这时候插话了。爸爸说,给你五十块钱,够用吗。
我说,要买蛋糕,还有糖果,礼物什么的,末了还要在一起吃一顿饭。
老妈说,呃,你们跟大人一样过呀。小孩子家,哪能这么铺张浪费。
我有些发急。上次方雨雷过生日,人家请了三桌,光那一桌就二百多元哪。人家爸爸那个大方,末了,还请我们到依洛河坐游艇游览了一回依洛河呐,一张门票十五元,三十来个同学,你想想,这是什么概念。
临了老妈同意再多给我十元钱。有了这六十元,再加上小舅平时给我的零花钱,我一直没有舍得怎么花,基本上攒起来了。这样我就有了一百多元吧。有了这钱,我明天参加悠游的生日会party,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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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2 16:40:00 | 显示全部楼层
3李宁和我

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书,我给方雨雷打了一个电话,问他给悠游买什么礼物。因为这个生日卡还真的不好做,我想问问方雨雷,看看他送什么。这家伙是个非常聪明的家伙,脑子一转准有主意,找他参考一下保险是再好不过的好主意。但是方雨雷不在家,接电话的是她妈妈。于是我和他妈妈客气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老妈在客厅打毛衣,见我打电话,就问我书看完了没有。。我谎说看完了蒙混过关。过去我常常这样蒙混过关。老妈额外布置我回自己的小屋看书什么的,我说噢,回自己小屋往床上一躺,整本书往脸上一蒙,睡觉!老妈来检查时我就说正在思考呢,光看不思索成吗,老妈一听还喜滋滋的美呢。其实也不知怎的,我心里就是恶心她给我乱布置作业,乱七八糟胡批我,还不敢和她说理,和她说理她说你犟!其实表面顺从骨子里反叛是实现心里平衡的最好方式。老妈说,我给你买的新衣服你看见了没有,我说看见了。老妈说你穿上试试,让我看看合适不合适,要不合适再给你换。
我很不情愿地穿上新的运动衫,让老妈看。
老妈左看右看,又围着我转了一圈,满意了。才让我脱下来。
老妈说,你知道为什么给你买李宁牌子的衣服吗?
瞧,又来了!
老妈给我买了好多李宁牌子的衣服,每次买回来给我穿时,都要说一套关于学习李宁努力拼搏争第一的话,那些话说得多了,我都能倒背如流。
我学着老妈的口吻说——
你穿着李宁牌子的衣服,你就会想起李宁,想想人家为了体育事业,不怕吃苦,努力拼搏。你也在学习上好好学习人家那永远争第一的精神。
这就是老妈要给我说的话,老妈还没有开口,我替老妈说了。
也许我说话的时候口音怪怪的,老妈觉察了。也许,老妈从我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老妈好久都没有开口说话,老妈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又过了好久,老妈才说,傻儿子,你啥时才理解妈的一片苦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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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2 16:41:00 | 显示全部楼层
4 TMD真烦

吃晚饭时爸爸和妈妈谈到了将来我上那个高中的事,我懒得听。因为关于这个问题,他们讲了总有千百万遍了,再说也没有什么意思。无非是要尽量上市高。因为市高是最好的高中了,在全市再也挑不出比它更好的高中了。那里面集中了全市最好的富有教学经验的老师,全市有本事的父母都把他们的心肝宝贝塞到了那里面,有些人为了上大学甚至于花费了很多钱,有些人听说为了供孩子上学都快倾家荡产了。现在我父母谈论这件事,也是有意想叫我去上这个学校。中招时,我在填志愿时就是听从父母的话,第一志愿报了市高,第二志愿报了第十一中学,其实第十一中学教学质量也是很棒的,在同学们中间口碑也很好,只是第十一中高考升学率比较低,而市高的升学率非常高,达到了95。5%,在全市排名第一,并且升到全国重点大学的较多。当时老爸老妈一定要我报这个学校,也就是基于这个目的。他们说这个学校将来考重点大学的希望大一些。
我狼吞虎咽往口里扒了几嘴饭,就想躲出去 ,可我的伎俩被老妈当时就看穿了,我屁股刚刚抬起来,老妈就跟一丈青似地说,你丫敢给我迈出这门坎儿一步!你给我说说,你到底有几成的把握。
我说,我哪能知道?要知道我不成了神仙。
老妈满怀期待地说,我是说你的感觉怎样,你感觉这次差不多吧。
我没有什么感觉,我也说不清。我的声音很小 。
老爸在一旁进一步提示我说,你感觉你没有做错题是吧。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开始小声咕哝了。
老妈突然换了一种口气,老妈说,瞧这孩子,妈这几天就操心着你这分数呢,可你就像没事人儿似的。
妈妈又感慨又满怀期望地说,老天爷呀,求你保佑我儿子考上市高吧。
我对老妈说,你别着急,我想分数快下来了吧,说不定这一两天就要见分晓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的。
老爸说,是呀,往年都是半个月的光景,到今天已经半个月啦。
我紧张急了。我赶紧说,也不一定,有时候,好像得十八九天才下来呢。
妈妈说,要不先找人打听打听,也许下来了,我们还不知道呢。
我说,那我先出去问问同学,看看他们知道不知道分数。
老妈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早点儿回来哟。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走到门外,一摸脑门,妈呀,头上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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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6 20: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章       网上的林江南

1  网上的东东

我决定找阿丢问问得了,因为这家伙消息灵通,好多事情别人不知道呢,他就知道了。这家伙家庭条件好,家里也有电脑,平时没事儿的时候,阿丢一般都在家上网玩儿,在这方面他父母也不怎么管他,所以阿丢就一个劲儿地上网,简直都快成了一条网虫了。   
阿丢真名叫林江南。阿丢是我们几个给他起的外号,意思是说他老爸老妈整天价丢下他不管的意思。因为阿丢叫着也顺口,所以就在班里流传开了,整天阿丢阿丢的叫,反倒没几个人叫他的大名了。
我有一次见到阿丢时,见他眼睛上都黑了一圈儿,都成了熊猫啦。我问他这是怎么啦,是不是叫哪个坏蛋打了。
阿丢就说,去你的吧,我上网啦。
我说,上网就非得变成了熊猫眼才成?
阿丢说,嘿,上网可好玩儿啦,上去你就下不来啦。
我说,是不是有人拽着你,不让你下来。要是那样,我以后才不上网呢。
阿丢说,不是,干嘛人家要拽你,是你自己不想下来。
我说,才不信呢,那上面有什么好玩儿的,上去就不想下来了。再不想下来,也不会呆上个两天两夜,还叫人家给打成一个熊猫眼了。
阿丢说,谁打我了?
阿丢说,我和你说不明白,那上面就是好玩儿,不信你上去试试,一准也下不来。
我说,得了吧你,我才不想上网呢,我才不要人家把我打成一个熊猫眼睛呢。
阿丢大声嚷嚷起来:你简直气死我了!那熊猫眼睛不是叫人打的,是我熬夜熬成那样儿了!
我当时“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可我还是不明白,这网上到底有什么东东,能叫人两天两夜都下不来呢?
阿丢当时气得发呆,如果我再追根寻底地问下去,这个又阔气又聪明又自由浪漫的家伙非得当场气死不可,所以我就仁慈地及时打住了我的问题。
我只是对阿丢说,要真是那么好玩儿的话,我想哪天有空的时候,你可得教教我。
阿丢这才缓过来一口气,对我说,这个没有问题,在家里我随时恭候大驾。
路边正好有一个IP电话,我就停下来给阿丢打电话,看看他在不在家。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如果是给别的谁打电话,那肯定是家里没有人,我得挂了。但这是阿丢,我还得耐心等待,因为这家伙就这德性。他一定是在电脑上和哪个美媚聊得正起劲儿呢,还无暇接咱这电话。果然铃声又响了几声,这家伙才慢腾腾地过来,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我说,林江南,是我呀。
阿丢说,嗨!我听出来了,你在那里?
我说,离你家不远,去找你玩吧。
阿丢说,没问题,那我就等着你啦,你丫快点呀。别叫我等急了。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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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6 20: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通往花园的道路

阿丢的家在开发区右边的花园小区里。这个小区有十多幢式样相同的大楼,好像是用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十多个玩具小楼,五颜六色,被一个大孩子整齐地摆放在那里,现在不过是放大了。阿丢住在其中的一幢楼的第四层。我以前到那儿去过好几次,临花园小区的小街有几家小卖部和理发店,还有一家在全城闻名的网吧和一家茶吧。
说这个网吧在全城闻名,主要是我们同学中都传说在这个网吧里可以看到黄色网站。当然了,你得和网吧的张老板关系很“铁”。据阿丢说他以前就在这里的网吧上网,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黄的。用他的话说就是他和老张板不是太“铁”。他说有一晚网吧门前来了几辆闪着警灯呜呜叫的小车,上面下来很多公安人员,从网吧里面押走了几个人,然后网吧就关闭了。但过了约莫半个月的光景,网吧又重新开业了,看上去和从前一样热闹,没有什么两样。阿丢的意思是说,一般不了情况的人不知道网吧里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儿,曾经没发生过什么样的事儿。因为它看上去和从前一样,就连上网的人也还是那么些人,没有什么变化。
公共汽车迟迟不来,等我吃够了灰尘,那该死的公共汽车才好像从地下钻出来似的,一下子冒出来了。
公共汽车照例挤得非常辛苦。首先是上去不易,一队人鱼贯而上,车厢里已经满了,下面还排着一截儿队,于是里面的人继续收缩空间,让这最后的一截儿慢慢地收缩上去。在底下排队那时感觉还好。拼死拼活地挤上来,心里却叫苦不迭,直后悔,还不如步行去的好。首先是这里太闷热了,几乎叫人喘不过气。几十个热乎乎的身体挤成一个疙瘩,并且一齐向外散发着热量,这车厢里的温度就比外面高了好多度,其次是车厢里那个臭啊,你简直连想都不敢想。这里有屁臭味儿,有汗酸味儿,有臭脚丫味儿,有狐臭味儿,有脂粉味儿,这些味儿在这高温室里发酵,熏蒸得你颠三倒四,简直都不想活了。更可怜的是我还被挟持在两个大胖子中间,前面是一个高高的大胖子,挤得我站立不住。他侧着身子,朝我这面的手拉着上面的吊环,鸭子哩那胳肢窝就直冲着我的鼻孔,可我还不能动,因为后面正好是一个硕壮的大胖女人,她的大肚子正好非常赶尴尬地顶着我的背,如果我要避开前面这个男人令人窒息的胳肢窝的臭味,那我也得侧转身,这样我需要的地盘就要相应大一点,说不定还要狠狠地挤着前后这两个大胖子呢。而最让我头痛难堪的是,前面这个男子你碰碰还好说,后面这个大胖子女人可不能碰,尽管你是无意的,可别人还以为你有什么不良企图呢。
所以我就这么窝憋着,真是生不如死。捱了有十分钟的光景,鸭子哩我倒像熬了有几百年,总算有人下车了,车厢里松泛一点儿,但我还是不想在这破车里呆下去,我已经受够了。我是再也不想在这破车里呆了,所以我也下车了,尽管还有一站的距离。
风已经小了,到处还是昏蒙蒙的,百十米开外你一准看不清物体。但这不耽误我行路。在车上出了一身臭汗,现在经风一刮,倒是挺舒服的。
头顶的天空有了一些墨汁似的乌云,还响起了一声雷鸣。但还是那么闷热,没有一丝凉爽的迹象。天空被大片的乌云遮蔽的时候,我到了阿丢家的楼下,那时我确实已经是灰头土脸啦。但我已经顾不得这些。阿丢的家在四楼,但楼梯口的防盗门还锁着,我就拼命按他家的门铃电话。
没有人接听电话,但防盗门“咔”地一声打开了。我知道是阿丢这小子,他一准知道是我,顾不得接电话,只开了门。我想我上去的时候,那大门也是一准开着的,而屋子里也一准没有人,几个屋子都没有人,阿丢这家伙也一准在他自己的屋里,一准坐在电脑前,正辟里叭啦地按着键盘,一准也忙得不可开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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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6 20: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幻化成美媚

门果然已经为我敞开着。客厅里也没有开灯,黑着。整个家里也黑着,只有阿丢的屋子里灯火通明。我走过去推开他的屋门,阿丢背对着我坐在电脑前面,把键盘敲得辟里叭啦直响,头都没回,却在大叫:
哈!坏人傻傻,快来看!
我说:你怎么了?和谁说话哪。
阿丢大喊,快过来看哪!没发现。
原来阿丢正在网上绿茶坊聊天室,和一个叫子路的正聊得热火朝天。
阿丢在网上不叫阿丢,叫温馨女人。
阿丢在网上变成了一个女人。所以那个叫子路的网虫一直在追阿丢,也就是在追温馨女人。叫子路的小子说的话确实肉麻,简直都肉麻死了。
子路对温馨女人说:亲爱的,我为你的美丽倾倒,
温馨女人对子路说:你哪,这样说是真心的吗。
子路对温馨女人说:当然,当然是啦。能把你的电话告诉我吗。
温馨女人歪着头憧憬地向往:如果不上学又有零花钱,又没有老师管,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温馨女人对子路说:不要,我们还是做个网上知己吧。
……
子路就跪在温馨女人的面前,抓紧温馨女人的一只手,低低地恳请:求求你了,请你嫁给我吧。
温馨女人轻轻地从子路的手心里抽出自己白皙的手说:不要这样嘛,你不要冲动。
子路就一直跪在温馨女人的面前,抓紧温馨女人的一只手,低低地恳请:求求你了,请你嫁给我吧。
温馨女人轻轻地从子路的手心里抽出自己白皙的手说:不要这样嘛,不要冲动。
我说,这有什么好聊的呀,你都变成了女人,还把一句话老是复制来复制去的。
阿丢说,有意思,你不知道。
阿丢说子路都已经21岁了,在西×交大上学,是大学生一簇,业余空闲时间上网聊聊天,看看是否能在网上邂逅一个情投意合的美眉。所以他阿丢就主动和他接上火了。
阿丢说和子路聊还蛮开心的。和子路聊天,阿丢觉得最最投缘,又好玩儿又得意又有趣儿,还很刺激。
真的好玩?
阿丢说,新鲜的爱情小游戏当然好玩呗。
哪得意啥呢?
阿丢说,;因为他21岁,我23岁,在网上他就叫我姐姐,当然得意啊
我说,哇,刺激!
阿丢说:当然啊,这就像玩一个超级游戏,对方是一个大你六、七岁的大人了,各方面的知识都比你丰富,而你还是一个孩子,你还必须时时处处进行伪装,以防被他识破把戏演砸了,穿帮了,就不好玩了。
对阿丢的得意我不以为然,并嗤之以鼻,我说,你也不怕牛B吹爆了。你幻化成美女,又涨了八岁,去骗一个整整大你七岁的大男人,谁信呀。
阿丢也不和我争辩,他敲敲键盘,调出了他们过去的聊天记录。哇,好大一堆!我想,这两个家伙的聊天记录如果印刷成一本书,还不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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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6 20: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4 网恋是这么开始的

原来,阿丢刚进绿茶坊聊天室的时候,用的是小王子这个名儿,但是没有人愿意和他聊。他主动找别人聊,但仍然没有谁愿意搭理他,他一个人傻呆呆地站在角落里只有看别人聊的份儿,心里怪落寂的。久面久之,他就发现这个聊天室里面美眉最受宠,几乎每个人都和美眉搭讪套近乎,一个美眉要和好几个人聊天,于是他灵机一动就换成了“温馨女人”这个名字,再进到聊天室。不多一会儿一个叫子路的就主动丢下聊天对象来找他聊天了。
喂,你是新来的吧,为什么傻呆呆地站在角落里呢,愿意和我聊聊吗?
终于有人主动找阿丢聊了!他惊喜交集,想了一想,然后打出了一行字:
温馨女人对子路说:聊什么呀?
子路很快回话了:
你是新来的吧,看上去你还嫩着哩,但是你放心好啦,有我传帮带,你会很快成为老手的!
阿丢刚刚兴奋起来的情绪好像叫谁兜头浇了一盆凉水,阿丢有些生气,泼凉水的人是子路。子路的话噎了一下温馨女人。
阿丢不假思索,便打出一行文字。
温馨女人忍了忍心中的怒气,对子路说:告诉我,你多大了。
子路很快回话说:
我21岁,今年是西安交大三年级学生。
温馨女人怒气冲冲地对子路说:你不要太狂好不好,告诉你吧,我今年23岁,正读大四,四年网龄,你比我小,敢在我面前呈能!
温馨女人怒气冲冲地说出了这一番话,阿丢心里却七上八下,好像十五个吊桶打水,忐忑不安。
子路好像消失了,好一阵没有回音。
正当阿丢失去了信心,温馨女人厌厌欲睡的时候,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子路对温馨女人说:真的很对不起,姐,算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向你道歉。初次见面,还请你原谅我的莽撞无礼。
阿丢心花怒放!想了想,打出一行字:
温馨女人施施然对子路说:好吧,但你以后说话必须谦虚一些,至少是在我的面前。
阿丢像演戏一样,不知不觉就这样进入了角色。
看了阿丢的这些聊天历史,我笑得喘不过气来,差点儿笑爆肚皮,阿丢自己也笑得一塌糊涂。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阿丢说:
你丫的酷毙了!一肚子花花肠子,竟敢幻化成美女,在网上欺骗成年人,还是个西安交大的大学生。
完了以后我又垫了这小子一砖,不能让这小子太得意忘形,都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了。我说,林江南呀,鸭子哩你悠着点啊,别像那回写保证书一样,玩过火了,惹火烧身哪。
阿丢一下子就蔫了,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棵。我不失时机地说:
如果人家是认真的,有你小孩子好过的,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丢这回泛过劲儿了,他不以为然地说,我逗他玩呢,谁和他认真啦,再说我也不认识他。如果我在街上见了他,对面相逢也未必相识。我怕什么呢。
我说,人家就不能调查了解你啦。
阿丢说,他从那里调查?再说他也未必知道我是男生呀,到时候我适可而止不就行了。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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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6 09: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4章       网下的阿丢

1  诱惑

了解阿丢在网上的浪漫史真是叫人啼笑皆非,但也弄得我心里直痒痒。说一句心里话,我也真想像阿丢一样,在网上好好放浪形骸一回,好好过一把上网的瘾,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其实我心里也对阿丢的这种上网上得昏天黑地的做法大不以为然。但还是想上网也玩一把,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好像是吃河豚,明知道河豚有剧毒,可还是要吃。是不是鲜美的味道吸引了我呢,我想不是的,是好奇,真的是好奇,好奇吸引了我。因为好奇,我这一会儿对网上聊天有相当浓厚的兴趣。
我如果坦率地说说我自己,我觉得我还真的不很容易克服上网聊天对我的诱惑。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在适当的场合,上上网聊聊天也未尝不可,只要别上瘾就成。如果说上网对我一点吸引力都没有,那是不现实的,也是相当困难的。坦率地说,我今夜从家里出来,也是真的想早些知道我的分数一共考了多少,够不够考上市高的分数线,如果真的达到市高的分数线了,我也想给自己庆贺一下。怎么庆贺呢,我想,在阿丢这台天喜—4型的电脑上畅游一回Internet Explorer,玩玩《传奇》,然后和一位不认识的网络女孩开开心心地聊聊天就成了。
我别无所求。真的,我别无所求。
阿丢看我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他聊天,就扭过头来问我:怎么样,是想聊天啦还是想玩《传奇》?
我知道阿丢把《传奇》玩得非常棒,听他说都已经玩到了四十一级,他曾说过,在《传奇》里面,他是一个超级武士,很多人都怕他。平时,我们在一块儿聊天的时候,他把《传奇》说得神奇之极,精彩之极,简直是天花乱坠,曾经勾起了我的无穷欲望。这会儿我也就很想进《传奇》的世界里玩玩。但我后来还是忍住了。再说,我这会儿的心情不太对头。我故意说,有什么好聊的呢,太无聊了。
阿丢斜睨了我一眼,说,真的不想玩吗,网上聊天也不聊吗?
有什么好玩的呢,我故意说,和一个大男人聊天,什么意思呢。我用眼斜睨着他。
他停了手,键盘在他细长的手指下面突然安静下来,不再喧哗。阿丢看着我一字一顿地拖长声说:
没发现,你是真的不想玩啊,我可要关机了。
说着话,他真的伸手去关机,我慌忙拦住他说,哎,江南,你急什么?不慌嘛。
阿丢说,不慌啥啊,还是关了吧,我们聊些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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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6 09: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我是蚂蚁吗

我想到我此行的目的,我说,你爬一边儿去吧,让我来看看咱们的分数出来了没有。
阿丢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歇菜了,你呀,你是一只莱鸟,我呀,我也是一只莱鸟。
我说,我想看看分数线,你小子打开那个网站呀,也叫我看看,咱们考得到底怎么样。
阿丢说,甭看,焦乎了。
我说,你玩儿去吧。嘴上说着,心里却“别别”地跳起来。
阿丢不再做声,只是辟哩叭啦地敲击键盘。
然后,他轻击一下回车键。回车键轻微地脆响了一声,很轻很轻,我心里却“别”地大跳了一下。
关于中招的分数线网站已经打开。
我突然有些害怕。人名儿很多,密密麻麻的,好像蚂蚁正在匆匆忙忙地搬家。
这些蚂蚁都往那里搬呢。
我想,最终有一些蚂蚁是要搬到了荒无人烟的穷乡僻壤,好像没有娘的孩子。他们六神无主地麋集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而另一些则要通过一道大坡,那个坡老高老长,他们个个争先恐后,抢着往上爬。因为要争先,所以个个气喘如牛,汗流浃背,爬得都快累死了,然后,眼前豁然一亮,好了,到了大坡的顶端。大坡上面是一个大路口。那里有很多车经过,先是豪华小轿车,再是普通小轿车,然后呢,那些后来姗姗来迟的呢,小轿车是轮不到他们了,不过还有东风大货车供他们坐坐。它们能把你载到你梦寐以求的地方。
想这些问题鸭子哩心里真腻味得慌。
我粗鲁地一把推开阿丢。我说,丫的你一边儿玩去吧,我来。
我坐到电脑前的那把转椅上,屁股底下热乎乎的,还留有阿丢的体温。我点击了一下“文件”,然后,我又点击了“关闭”。
阿丢有些不解地看着我。说:你不是想看你考的分数吗,干嘛关了哩,这个网上就能查到啊。
我不想理他。我说,狗屁狗屁,我说了我要看分数吗,这一会儿,我突然害怕起来,我害怕看到我的分数。

3  狗屁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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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6 09:07: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狗屁狗屁

我胡乱地点击了一个网站,走进一个叫“想入菲菲”的聊天室。聊天室里乱七八糟的,就像我们的晚自习教室,有发短信的,有胡喷海抡的。有大声喧哗的,有传递纸条的,也有认真做作业的,乌七八糟的,反正干什么的都有。
也不知怎么了,反正那一会儿我心里慌张得要命,好像六神无主,糊里糊涂的。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屏幕上突然蹦出一个窗口。窗口里显示出一句话:
花儿对狗屁说,喂,你真的是狗屁吗?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把它关闭了。但是另一个窗口又蹦了出来:
花儿对狗屁说:狗屁狗屁,说话呀,你是不是真的是狗屁呢?
阿丢坏笑一声,说,我靠,花儿喜欢上狗屁了。
天啊,这真是伤天害理!我明白过来了。原来我把“狗屁”两个字注册成了我的网名。我原来有个坏习惯,就是如果手里有杆笔的话,嘴里说什么,我就随手把它写下来,这是一个乱涂乱画的坏毛病,没想到我竟随手给自己起了这样一个臭气熏天的名字。
我真的是狗屁吗?看着那个小窗口,我有些发愣。
阿丢又坏笑一声,说,我泡方便面吃。你吃吗?
我说,爬吧,你。
阿丢出去吃他的方便面了。这个阿丢一向把方便面当家常便饭吃。反正他自己喜欢,再说也习惯了。我在键盘上敲出了一行字:
你才是狗屁!
对方没有反应,我傻瓜似的等着。好一会儿,花儿才发过来一句话:
哟!没想到你受伤了。是不是写保证书了。
我随手敲了一个字:没。
狗屁说:没。
花儿说:哦。
关于写保证书的事,我们班的同学人尽皆知,因为这件事在学校弄得沸反盈天,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每个人也都知道了那首著名的保证书,不但知道,而且有些人还会背诵。当然了,这首保证书的著作版权拥有者,也就是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林江南,一时也名满遐迩,在全校比那些在全国红得发紫的当红歌星还红。
狗屁说,你是州梨市三中学校的吗,你认识林江南吗,
花儿说,不认识。你多大了。
狗屁说,十五,怎么了?
花儿说,没什么,你是初三学生吧。
我又想到了我们班关于保证书的事。花儿知道我是初三学生,也许认识我。那这个花儿也许是我们学校的。
狗屁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保证书的事。
花儿说,什么保证书?
狗屁说,就是这个——
保     证    书
保证书保证书
保证以后不读书
读书苦读书累
读书还得交学费
花儿说,哈哈!笑爆肚皮了……
花儿说,这是谁写的,真的很好玩啊。
狗屁说,你真的不知道?
花儿说,我是北方的,我怎么知道你们哪的事。
狗屁说,哦,这保证书可是一件当时在学校很轰动的事儿。
花儿说,啊?真的嘛,说来听听好不好呀。
狗屁说,说来话长。这是我的一位朋友的著名大作,因为他把保证书写成了这样,所以成了学校的名人,几乎被学校开除。当然了,我在这里说他要得到他本人的同意,再说了,在这里慢慢地打字,可能得给你打上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说得完。

4  保证书

阿丢写保证书的那一段,正是阿丢的情绪低落的时候。他的期中成绩又没有考好,分数往下滑落了一大截,在全班的排名也一下子往后落了几十名。班主任老师不愿意了,把阿丢的父亲叫来商量对策,两人唧唧咕咕在办公室里商量了一个下午。班主任老师就把阿丢的一贯表现以及知道的有关阿丢的所有旮旯隐私全部抖搂了出来,抖搂的目地不是要揭阿丢的短,而是要找出症状,对症下药,结果却给阿丢的晚饭弄来了一顿板子。阿丢的父亲很忙,在一家外企工作,平时很少照顾到阿丢,所以平时也不给阿丢发火,总是和颜悦色,温文尔雅,标准的慈父一个。但是只要听到阿丢学习怎么不好,就顾不得问个清红皂白,子丑寅卯。那火气就像加足了煤的蒸汽机车,嗵嗵就冒上来了,堵也堵不住,这时候他赏阿丢挨一顿暴揍是现成的。阿丢回家领了一顿板子当晚饭,到学校后班主任老师又一顿好训,完了要求他交一份保证书。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写了这样一份保证书撒气。当时正上着语文课,阿丢就在我前面坐着,他的屁股肿了老高,说是坐在凳子上其实也只是搁了半个屁股,还疼得他一歪一扭的,像屁股底下安装了一对风火轮。老师正在台上讲解一首古诗,不知道是屈原的还是李商隐的,反正我现在记不得了。只记得老师讲得津津有味,又转身在黑板上板书的功夫,阿丢就把那张字纸从前面给我传过来了。
我想他当时一定是在气头上,并不是真的要那么做,他那么写只是他心里的一种对抗情绪,想把它宣泻出来,当时他写了也就写了,并没有要让老师看的意思。我当时看了,也并没有看出什么苗头也没有觉得事情有多么严重,只是觉得十分的好玩好笑。我在那里笑痛了肚子,老师就看出了问题,下课以后,就把我叫到办公室问询,我不敢实话实说,只是说上课时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所以笑。老师问是什么事,我反正是不说,闷着头不吭声,老师没有办法,十分钟到了,上课铃铛一响,我又获得自由。但是事情就出在这十分钟之内。当时阿丢传过来的那张纸条,我看后忘记收起来,而是随手放在课桌上了。这还有个好?我被老师叫走的这十分钟内,几乎全班的学生都看了这张纸条。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在全校流传开来。最后,传到了被学校后来开除了的那个铁无敌和为何欢的手里,这是我们学校里有名的两杆枪,谁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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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6 09:09: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6章  阿丢
1  奇怪的阿丢
嗨!没发现,怎么不玩了?
我吓了一跳。原来是阿丢吃完了方便面,擦拭着嘴巴来到了我身后。
我说,没劲。
也不看分数了?阿丢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
我说,没兴趣,怎么了。
你是怕你没有考好吧。阿丢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怪怪的。
对阿丢没有什么隐瞒的。我说,瞧你那操行,我怕你就不怕吗。
吊毛灰,阿丢说,怕有个球用,我已经看过了。
哦,你考得不错吧。我只“哦”了一声,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我张着嘴,好半天,我不敢问,我考了多少。后来我回想起来,我那个傻样儿一定很丑,就像一个痴呆的傻瓜一样,眼睛空洞洞的,神情恍惚,因为莫明其妙地过于紧张,半边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好似中了风的弱智儿。
阿丢怪腔怪调地说,你不想知道你考得怎样吗?
这话多新鲜啊——
阿丢这么怪怪的声音我只听到过两次,一次就是他给我看他写的保证书的时候。再就是现在这会儿了,声音这么怪,我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花招。
我的心“砰砰”大跳起来。
阿丢揶揄我说,考得好与不好,都要有勇气面对呀。
这句话又叫我的心悬到了半空中。他妈的这家伙就知道臭摆谱儿。
你丫的给我卖什么臭关子,是不是你考得不错,而我可能考臭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其实你不错,坏人傻傻,不过上市高可能有一些麻烦。
你说我没有考到五百分?我一下子站起来,说话也磕磕巴巴的,禁不住声音直打颤。
天呀,这可真是的,我怎么回去给父母说这件事。
阿丢又怪模怪样地瞅着我。
你鸭子哩快说呀,都急死我了!
过五百了。阿丢安慰我说。
爽!我大喝一声。我的要求不太高,只要过了五百分就成。我松了口气。
根据往年的规律,市高每年的分数线都是五百分左右。去年是五百零六分,前年是五百零三分,大前年是五百一十分。反正左右跳不出这个杠杠。我心里涌上来一股喜悦,过了五百分,我心里就有数了,即便少个三分二分的,也不害怕。阿丢说的有些个麻烦,可能指的就是这个。这有什么嘛,让家里交个千儿八百的钱,再托个人说说,也就进得去校门了。能进市高上学,不管怎么,也就遂了爸爸妈妈的心愿,再说了,让爸妈他们掏个千儿八百的,他们也掏得起,只要能进市高学习,他们一准高兴。
我得上网看看。鸭子哩真爽!我说。掩饰着心里的喜悦,我这会儿想急着上网看看。

2  陪陪阿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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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6 09: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陪陪阿丢

可是,这时候客厅的自鸣钟敲响了,一共敲响了十一下。我忽然意识到,我该回家去了,现在是夜里十一点,我为了看分数,出来的时间已经超过了爸妈给我规定的最晚回家时间。如果我再不回去,可能会惹爸妈生气。到那时候,情况可对我很不利。
我向阿丢告辞,但阿丢拦着我不让我走。阿丢说再陪他玩会儿,他的父母可能还得过一两个小时才回来,让我再陪他玩会儿。看他怎么幻化成温馨女人逗那个叫子路的大男孩玩儿。
那可不行,我爸妈会着急的。
哎呀,阿丢说,你都十五岁了,还那么样被你老爸老妈管着吗?
你在说什么呀,我是说我不想叫父母为我多操心。
呃,那是他们的事。阿丢说,操不操心那是他们的事,我们左右不了。
我说:我真的该走了。我走了。
阿丢拦住我,说,我靠,再陪我一会儿嘛,难得你来这一趟,你说吧,咱们玩什么。阿丢可怜巴巴的。
我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真的不行,这么晚了不回家,我爸妈会急死的,改天我来找你玩。
求求你了发现,你看,我成天就这么一个人在家,和我做伴儿的只有电脑。我其实也不想这样儿。阿丢说,我都腻烦透了!
我没有办法,只好又陪这小子坐了半个小时,我们东拉西扯了很多胡话。我有些兴奋,尽管很晚了,回去可能要挨老妈的克,但我已经不太在乎这个了。我耐着性子听阿丢聊了一会儿上网。阿丢眉飞色舞的,说得唾味星子乱飞。看样子我留下来,他是真的很高兴。我心里也高兴,--是为了我那五百分的中招成绩。我一高兴,话语就扯得没边没沿,漫无边际,就想拿谁开开心。我嘴吧不把关,差点儿拿阿丢保证书的事儿来开涮,但我还是忍住了。因为在平时,班里许多同学都拿这件事儿来开涮阿丢。阿丢表面上看是不太在乎,其实他心里是在乎的。如果我再把保证书这件事儿拿出来开他的玩笑,那实在是不太够朋友。
不管怎么说,阿丢还是我的朋友。经常性地,他从他的小金库里拿出一些钱,请我们几位吃饭,卡拉OK,还进茶吧呢。
半个小时后,我出门了,阿丢黏糊地把我送到大门口,平时这家伙可不是这么黏糊,这家伙今天真是有些反常。
我说,你快回吧,门还开着呢。
外面下着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雨不大,淅淅沥沥的,路面湿唧唧的,闪着亮光。
阿丢说,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把伞。我一把拉住他说,你算了吧你。我走了。
可是阿丢拉住我的手不放,阿丢的手湿漉漉的,凉冰。阿丢说:今儿个,对不起,发现,我骗你了。
我一惊,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可他攥得死紧,阿丢说:
革命群众可以做证,你只考了四百九十一分。
我不想看见你那像死了人的样子,所以我就诓骗了你。你不常来,我只想我们快乐。
到底!小样儿我灭了你。
信不信由你吧。
淅淅沥沥的雨声突然大起来,鸭子哩刺耳极了,刺得人闹心。楼道里的音控灯好像突然灭了,周围一片漆黑。鸭子哩真热,鸭子哩好像我掉进鸭子哩的火炉里面了。
阿丢喊:发现,发现!你怎么了。
音控灯又亮了,鸭子哩该死的音控灯!
我说;去死吧你!我厥了。
我飞跑进雨里,凉森森的雨淋在脸额上,让人好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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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卓扬 | 2004-8-9 16:26:00 | 显示全部楼层
晕!应该出版啊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天下一粟 | 2004-8-13 13: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7章          坏人傻傻

1 妈妈

早上起来得很晚。我是被一阵经久不息的电话铃声吵醒的。屋子里空荡荡的,但是很明亮。电话铃声执著地叫着,我有些恍惚,一霎时我不知道我身在何处。揉一揉惺松的眼睛,我明白过来,我想这电话一定是爸爸或妈妈打来的。我飞跑过去接电话,果然是妈妈。她在电话里埋怨我这么晚来接电话,是不是还没有起来?我告诉妈妈我刚才在盥洗室。我之所以对老妈撒谎,是因为这撒谎是善意的,我不想在早上就叫老妈发脾气,这样有益身心健康。老妈说你刚起来?我说不是啦,我早都起来了,我一直在看书。这是老妈最喜欢听的。我想让老妈高兴起来。我一边接电话一边想,等一会儿我就去看书,我是真的去看书,并不是只说说而己,我不想欺骗老妈。老妈问我喝牛奶了没有。我当然得说喝了,我说我早就喝了,我还吃了桌上放的那两根油条。可惜我最后一句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老妈就问鸡蛋煎饼呢,那两块搁在桌上的鸡蛋煎饼吃了没有?我吓了一跳,我差点儿露馅了。我如果说吃了两根油条,老妈就一准知道我在撒谎了。
听完电话,我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子神,才慢慢腾腾地去洗漱。脑子里满是那该死的分数。考了四百九十分左右,一准是上不成那该死的市高了,但上第十一中还是满有把握的,根据往年的经验,市十一中的分数线一般都在四百八十分左右,上十一中应该说还是绰绰有余。问题是,这话怎么给爸妈说呢?怎么才能不刮起一场大风暴,让爸妈明白眼前的现实环境,然后和现实平平安安妥协。
昨夜从阿丢家回来,爸妈还在客厅坐着看电视,我想从他们身后绕过去进我的房间去,但是老妈发现了我。
没发现呀,老妈说: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
下雨,一直不停。我说,我想等雨停了再回来。
那也该打个电话呀。老妈缓和了一下口气问:怎么样?
我说:啥怎么样?
我的衣服全湿了。我进了我的房间。我把湿了的T恤衫脱下来。妈妈跟过来。妈妈接过湿了的T恤衫,拿到盥洗室放进洗衣机里面。然后妈妈又给我拿来一身干净的运动衣。
妈妈把衣服放在床头柜上说,你快钻进被窝里吧,别冻感冒了。我知道妈妈一直掂记着那件事,但因为我穿的衣服在外面给雨淋得湿透了,就暂时把这事儿给岔开了。但妈妈终久是要问的,因为她没有睡就是因为心里一直掂记着这一件事儿。
她问起来,我究竟怎么说呢?
我钻进被窝里,妈妈又说:没发现,我去给你熬点姜汤喝吧,冷雨一激,会容易感冒呢。
我巴不得妈早点儿离开,但我又实在不想喝什么姜汤。我对妈妈说,没事的,我睡一觉就好了。妈妈仍不放心,又摸了摸我的额头,确定一点儿都不烧,才罢手。但妈妈仍然没有走。妈妈坐在我的床边上,这时候老爸也踱过来了。
夜已经深了。
我说,妈,爸,夜已经深了,你们也都去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发现呀。妈妈考虑了一下,好像是在选择合适的词语。老妈的眼睛很锐利地从我的后背穿透过来。我能感觉到,真的,我能感受到老妈锐利的目光。老妈斟字酬句地说,是不是分数已经出来了,考得不好,你瞒着我们。
如果没有考好的话,你就早点儿说,我们也早点儿想办法托托人。妈妈冷酷地说:再晚,连黄瓜菜都凉了。
我大叫:没有哇!我闭上眼睛,仍然侧着身子,给他们一个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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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13 13:34: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焦虑

难堪的静默。
爸爸替我关了灯,和妈妈一块出去了。我听见他们悠长的叹气声,他们在客厅站了一会儿,说了几句话,声音太小,我没有听清,然后他们关了客厅的电视机,进了卧室。我听见他们嘀嘀咕咕,一直在说什么,声音太低,我听不太清。好像是在说我,我能听见几个关键词,诸如分数,市高,没发现,十一高,中专什么的,还有什么关系啦,亲戚啦什么的,模模糊糊的。接着他们关了卧室的门,声音隔断了。我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能猜测到他们在说什么,真的,我想我能猜测到他们在说什么。
所有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四周一片黑,我躺在被窝里大睁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觉,好像压根儿就不困似的。
我很想起来悄悄到客厅去看一会儿电视,管他电视剧,广告什么的,只要有声音,有画面就成。我很想去,但我知道我不能去,爸妈还没有睡呢。其实不看电视也好,只要开开灯,看一会儿书也行,甭管什么书了,只要有字就行,但我没法儿开灯。我知道一开灯爸妈就一准知道了,也一准要问,你开灯干啥?怎么了,还不睡?
我怎么说?我说,不瞌睡。那爸妈一准要怀疑了,爸妈一准要怀疑为什么我没瞌睡。
我睡不着,在黑暗中大睁双眼。我看什么呢,其实我什么也看不到。我只是睁着双眼,屏息静气的,一声不出。
这会儿阿丢在干嘛呢,他父母回来了没有?如果没有回来,那他一准儿又幻化成了温馨女人,欺骗那个大他八、九岁的大男孩了吧。阿丢玩这游戏,是不是有点像玩老鼠逗弄猫的游戏呢,逗弄不好,猫一爪子拍下来,可有阿丢好看的呢。阿丢中招考了多少分呢,瞧他那阴阳怪气的语气,他好像满不在乎啊,这家伙究竟考了多少呢?如果考得不好,他爸爸那脾气,可有他阿丢烧包的呢。
我服樱空释仿真克林顿方雨雷这小子!喜欢顶风作案,是个又漂亮又聪明又潇洒的家伙,这次一准又考得不错,这会儿也一准知道分数了吧,一准自个儿偷偷地捂着嘴乐呢,这小子,说话慢腾腾的带点儿幽默,长着一双电眼,专门电那些天真烂漫的小女生,电得人家晕晕忽忽病入膏肓,他倒挺自在潇洒。记得班上好几个女生都被他电击过,好像有那么一点儿受伤的意思。其实有没有受伤呢,只有天知道。他和王怡然的事儿原来也就是那码子事儿,同学们看见的也就只是漂亮女女生看她时眼睛里波光闪闪,喜欢找茬儿和他说几句话,偶然的一次两次放学时顺路和他走一段儿。那天夜里在操场上也只是偶尔想遇了,就坐在那里俩人天南海北的瞎聊,结果一被发现,再一开班会,反而弄假成真了,那天班会开完,李老师刚一走出教室,方雨雷就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然后请王怡然也站起来。王怡然朦朦懂懂刚站起,他就在人家光洁的脑门子上印上自己的口臭,还大声地向全班宣布:我就是喜欢她,怎么的!从此后方雨雷就真的对王怡然很好,帮她做作业,晚上送她回家,夏天在教室里帮她摇扇,雨天冒雨回家给她取伞。两人整天在学校里出双入对,有时甚至还手拉手!老师学生的唾沫奈何不了他们,学校的校规也奈何不了他们,两个人我行我素,到学期结束,两人的考试成绩并没有明显的下降,反而略略上升,这么着到了第二学期,他们俩个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花边新闻,大伙儿司空见惯了,没有人再议论他们时,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们两个反而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且渐行渐远,后来有人问方雨雷说,樱空释,你怎么把人家甩了?我喜欢顶风作案,现在缺乏动力了。始乱终弃,就这么着这小子又得了一个仿真克林顿的绰号,但决不能把克林顿和莱温斯基的艳事拿来和他们比照。如果你们真的要那么比照的话,我认为那叫无事生非造谣中伤或者叫诽谤。
那么童奇这小子这会儿又在干什么呢,这家伙也许和我一样,孤独地躺在床上暗自忧愁呢。不论分数考了多少,阿丢这小子不会太在乎,但是壳郎先生可在乎着呢,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就像我知道他童奇为什么叫壳郎先生一样,其实这中间并没有什么秘密,就是因为他脏,不太讲究卫生,还有就是他的脸上天生有一种恶毒,皮肤瓷黑,又长着一双深眼窝。眼珠子一瞪,有些怵人,平时还总是严肃着一张脸子,那一张脸看起来也就更黑了,人又挺魁伟,黑黑的一个大个子往你脸前一站,不吓你一大跳才怪。同学们厌恶他,才赏赐给他这样一个绰号,并不是说他蛮不讲理,动辄就要钻进哪一堆大粪里去把自己弄得臭烘烘的什么的。其实壳郎先生这家伙表里不一,你和他相处久了,你会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善良,而且温文尔雅的人。
我就这么一路想下去,睁一会儿眼睛,闭一会儿眼睛。
我知道,我又遇到了迈不过去的坎儿。这应该是我的第二个坎儿,第二次危机。还是上不上学的问题,而这次让我非常难堪的是分数,我很想上学,可分数这个混账玩意儿就堵在你想上学的路上,拿了他妈的一桶尿水往你身上泼,臊你,羞辱你,不让你走进学校的门坎儿。这真是一个无法逃避,令人头痛欲裂的问题,
第一个坎儿也是因为臊,因为羞辱,千刀万剐的狼外婆诸小琴在操场上那一哭,弄得李老师不分清红皂白,狠狠地批我一通。惊魂甫定,下午班会课李老师又请我们的校长来参加我们的班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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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13 13:35: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我是坏人吗

我一身冷汗,心想彻底完儿蛋了。初级中学校长的气魄比李老师大多了,平时神龙不见首尾的,正应了那句唱腔――没有大事他不蹬门。
校长是个削瘦的中年人,在我的印象中总肃着一张脸,好像总有不愉快的事儿在身边发生。他一踏上讲台,一双小眼睛就瞪得精光暴射,他背着手严厉地问:吴发现,你知道我干嘛来参加你们的班会吗?
不知道。
诸小琴身上的痰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哇,吐血!我说,不是。
说谎!今天早上有人看见了,不好好学习,学街上的流氓阿飞倒不用教就会,你以为这里是社会吗,我告诉你,这里是学校,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诸小琴,你说。
他做操时就站在我身后。
我比窦娥还冤,我叫道:没有!
你没有站在他身后吗?
我在她身后。
人证都在。还想抵赖!
哗!吐血!我大叫,我真的很冤!
正在训话的校长被我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噎住,全班瞬时也在我的叫声中静下来,静得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响起惊天巨雷似的轰鸣。但静寂中狼外婆诸小琴的哭泣声却顽强地,坚忍不拔的源源不断地升起来,悠忽之间就淹没了全班。寂静了一瞬,讲台上正襟危坐的校长大人雷霆震怒,一拍讲桌,搁在桌角的粉笔盒蹦了三蹦,就蹦到了地下,光滑完整的粉笔从盒里涌出来,争先恐后地跌得粉身碎骨,肢体残缺。校长大人大声呼喝:
反了反了,人桩俱获,还想百般抵赖,去叫他的父母来!
结果我父母都来了,上刑台似的列席参加了我们的班会,端着一张老脸听一众同学对我的罪大恶极进行口诛笔伐。我抬不起头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算了。
放学时,丫罚我站在水池边给狼外婆诸小琴洗裤子。丫一众同学背着书包从我身边走过,用异样的眼光瞟着我,好象我是外星来的怪物。我委屈的泪水一如打开的水龙头,其实比水龙头还汹涌澎湃。
回家父亲又赏我一顿暴揍,说我丢尽了吴家先人的脸。第二天鼻青脸肿地上学,立马我成了“名人”。全校学生都知道我是往女生屁股上吐痰的氓流大享。可我是冤屈的,我纵有千嘴万口也难辩事非,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我无法忍受同学异样的目光,心灰意冷,不去上学,躲在依洛河边呜呜地哭,打掉牙自个儿往肚子里咽。
最后还是悠游找到了我。
悠游说,我只有一句话,你走跟我上学去。
不去!我再也不想上学了。我哭得更痛了。
你不去,那好,丫的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咱们都不去。
我老冤屈啊。你相信我吗?
相信,但相信有什么用?悠游乐了,你冤屈?冤屈你跳依洛河啊,依洛河口也没盖着盖儿啊。
听了这话我更哀伤了,抽抽噎噎的都说不成话。
悠游静默了一忽儿说,鸭子哩光哭有屁用,有本事你就绷住嘴,回到学校把这事儿澄清了!
刚回到学校的几天,我的日子过得混混沌沌。在教室里,看到狼外婆诸小琴傲然地昂着头,像一只神气活现的小母鸡在我面前高傲地走来走去,莫大的屈辱化成眼泪涌上眼眶,愈发强烈地冲上去要和她理论,连作业也不耐烦做了,上课就是痴想。发现成绩大退后,也不想补,连平均分也跟不上。
我们学校每一周都有名堂,比如“敬师周”“礼貌周”“植树周”“环保周”“爱心周”等等不一而足,那一周是“文明周”,
因为我们班有我这一号往女生屁股上吐痰的氓流大享,所以我们的班主任李老师主动申请,撤消红旗班的荣誉。班上的一些同学给我以轻蔑的白眼。但是我的眼睛,流过了那么多泪以后,早练成了火眼金睛,白眼和轻蔑已不能伤我,只是,和那些同情我的目光,我还无法对接。
那一时期,悠游把对我的同情,在班里演释得淋漓尽致,凡是同学们希罕的书,零星小零嘴,她都招摇过市地搜罗了来,花花绿绿地往我桌子上堆,还明目张胆地大叫,生怕全世界听不见:
坏人傻傻,瞧,看我们给你弄来啥哎!
瞧,这个好玩吧,给你喂!
有一天她给我弄来了一只电子宠物,说,这只鸡,你就养着吧,小心,她会喙你喂!说着,她故意剜了狼外婆诸小琴一眼。隔一天,又搞来一本书,正是全班风靡一时的《廊桥遗梦》。
等到后来狼外婆诸小琴良心发现,为我澄清事实的事候,我的情绪已经没有当时那么强烈了,满腔阶级仇恨也早已让悠游的搞笑化为乌有。记得当狼外婆诸小琴在班会上终于说出那一句公道话时,我甚至于一时都还没有想明白她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他娘那脚,就这么着,我成了坏人傻傻。
乱七八糟地想着,直到该死的窗口出现朦朦胧胧的亮光,我才有了些睡意,渐渐沉入梦中。
我洗漱完毕,到了厨房,果然小奶子锅里盛着牛奶,就放在火旁边,我打开火煮了牛奶,就着煎饼吃早餐。其实这时候吃饭那里能叫早餐啊,都快中午了。因为我起得太迟,现在都快十点半的光景了,再晚一会儿,就该改着吃中餐了。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我跑过去接起,才知道是小舅打过来的。小舅报告说他已经回到了天峰市,在家里休息一天,明天就要上班了。小舅问我在家里是不是看书,我说刚起来,正吃早餐呢,小舅就哈哈笑,说我怎么和他小时候一样呢,这样可不行,没出息的。我说,噢。小舅说,你怎么了没发现,话这么少,是不是来小舅这里小舅没叫你玩好。我忙掩饰说,不是的,我得了忧郁症,不想说话,不想吃饭,是想小舅想的。小舅听了又哈哈一笑,说,那你啥时候有空了还来,小舅热烈欢迎,小舅就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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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21 20: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8章       生日送鲜花一束


电话铃又在响。我不想接,也懒得接。但电话铃声不绝于耳,吵得我心烦意乱。我最后还是拗不过它,只好慢腾腾过去接起。电话是老妈打来的,老妈叫我闷上米,她回来时再把菜捎回来炒。老妈问我想吃什么菜,我说啥菜都行。妈妈喜滋滋地说那就炒一个辣椒肉丝,一个鱼香肉丝,一个西红柿茄瓜。我说随便吧,就把电话挂断。这几个菜都是我平时顶爱吃的,可今天听见妈妈说这几个菜名儿,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我好像给你们说过我家条件不是太好。我老爸在一个木工厂工作,整天都是很忙,但他的工资不太高,我老妈工作的条件相对好一些,但这几年闹金融风波,妈妈几乎就不怎么开工资。我家去年才买了房子,好像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真的,很不好意思,现在并不是越穷越光荣的年代,我在这里暴露我家的这一点隐私,并不是一种炫耀。我觉得很没面子,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但这是事实,我既然说开了头,我就没有必要遮遮盖盖,藏藏掖掖,我觉得应该把一切向大家说清楚的好。请大家注意,我说的没面子,丢人的意思并不是说我爸妈挣不来钱,穷,使我没面子,丢我的人(恰恰相反,我是非常敬佩我的父母)。我这里的意思是说谁也不想说自己穷,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世界上只有比富的,而没有谁说,哎呀,鸭子哩我穷得真舒服!我想我爸妈肯定也是这个看法。因为我刚才向大家透露的这一点信息,并不是我爸妈亲口告诉我的,而是老爸老妈私下里的悄悄话被我偶尔听到了。
我按照妈妈的吩咐把米饭闷上。我是说我们平时很少吃米饭,一般都是吃面条,有时改善生活了才吃米,也只是两个菜,一荤一素。我的意思是,我们必须得节俭过日子,因为日子还长,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花钱。这是老妈的话,其实实际情况是,我们已经花了很多的钱,我们得把那个窟窿给堵上。
我的意思是今天妈妈做米饭好像是没有道理,不符合家情。因为昨天我们请小舅下馆子,已经奢侈了一回,今天又改善生活好像是有点儿离谱,并且还加了一道肉菜,这似乎是一个暗示,但妈妈在暗示什么呢,在暗示我考上了市高?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市高学习了?这不可能吧。也许是妈妈知道了确切的消息,而我,昨天晚上听说的分数是假的。是呀,我又没有亲眼看到我的分数,为什么就轻易相信阿丢呢。难道可恶的阿丢不会故意恶作剧,欺骗我一回?
记得阿丢在学校就喜欢搞一些自以为聪明的小动作,骗骗这个,骗骗那个,他自以为了不起,其实十之八九都是露馅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喜欢搞搞小动作,我为什么就轻易相信他呢?想想也来气,他昨天晚上还在厚颜无耻地在网上行骗,这么一个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他呢。
这么一想我心里轻松了。是呀,我干嘛相信阿丢的胡言乱语呢,虚惊一场,叫我的心白白地难过了这么长时间。
心情一好,我突然就想到了悠游。这时候我才记起来,悠游今天要过生日,我们几个同学要在伊河春公园聚会。这是多么大的事情啊,鸭子哩可我差点儿给忘了。如果忘了,我以后见到悠游,她搭理我才怪!还好,我们约好是下午两点钟在公园里见面,现在时间还早。我想我应该收拾一下。噢,对了,还有关于生日礼物的事,我一直为这事儿犯愁来着,我不想送那些千篇一律,烂得不能再烂的生日礼物,我想送一件与众不同的,新颖别致的礼物。这还真是一件让人绞尽脑汁,愁白头发的事情。
我送什么呢?
突然,一个奇异的念头从脑海里掠过。我的心‘别别“地跳了起来。
当徐怀玉在台上唱《我是女生》的时候,有一个人上去给她送了一束鲜花。
还有,在电视上,在电影里,都有很多的送鲜花的场面。
我的意思是,送一束鲜花,是最能体现祝贺祝福祝愿的意思。
送一束鲜花,祝你生日快乐!
我为这个大胆的想法害怕。我是说,在我们这里,即使一对恋人,大概也没有送鲜花祝福生日快乐的。当然,我们这里同学们过生日,自然也没有人送一束鲜花表示祝贺。
很新鲜,也特别有意义。
我为这个妙不可言的想法兴奋得一塌糊涂。

[s: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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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21 20: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9章   生日会

1  妙不可言的感觉

我老妈改善生活确实是有原因的。
因为我的同学灿然的妈妈是和我老妈同一个单位上班的。今天早上她和我妈妈聊起了她们灿然的考试成绩。据老妈说,灿然的考试成绩是四百九十八分,够上十一中的分数线了。而灿然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一直徘徊在中间位置,我的学习成绩比较靠前,我们两个中间互相隔着十几位名次呢。老妈认为既然灿然都能考到这么好的成绩,那么我的成绩就更不用说了,上市高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既然是这样,那就应该祝贺一下。能考上市高,对我的父母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
妈妈炒菜的时候,我去盥洗室里冲澡。热水来自楼顶的太阳能热水器。淋在身上是温热的,非常舒服。我用香波洗了头,全身四肢都打了一遍香皂,特别是腋下,脖子,手,脚,睾丸和性器,我都很仔细地搓了又搓。性器在手下别有一种感觉,还不太听话,好像兔子总想脱手而去。搓洗完毕,我再用水冲去皂沫。(温热的水冲在身上痛快极了。)我擦拭干净香喷喷的身体,干干爽爽地出来,换上我最好的绵布深蓝色T恤衫,T恤衫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我进厨房的时候,妈妈的三菜一汤已经做齐,摆在饭桌上冒着腾腾热气,爸妈已经各就各位。我坐下,妈妈才拿起筷子,笑微微地对我说,发现,就差你呢。爸爸也亲切地望着我,脸上露出少有的慈爱。
我坐在饭桌前面,心口“咚咚”跳着,因为心里有预感,以为老妈又要开说。过去在这种场合老妈总会牢牢抓紧机会,语重心长地教导我。但是我错了,老妈今天没有开说。她坐在那里看上去心情很好,只说一些上高中后要注意的事项,未了就说些她们那时上学时的笑人的琐事,给我夹菜,各式各样的菜,堆得像小山似的,老爸也是的,一脸的微笑,今非昔比,好像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客气得要命。
我也只好闷声不响,低着头只顾往嘴里扒饭。这种时候话题是敏感的,稍不小心,只有一句,只有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就会破坏饭桌上愉悦的气氛,因为这愉悦只有一个基础,那就是建立在对我中招分数的幻想上,而我总感觉,这个幻想好像有些不太牢靠,不切实际。
老爸没吃多少饭,一直在看着我吃。我快吃完的时候,老爸不声不响地往我面前放了一张钞票,那是一张五十元的钞票。爸爸慈祥地说,去吧,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地去吧。好好地玩一玩,放松放松。过些日子,上了高中,又要跟打仗似的拼命了。
我点点头,眼睛有些朦胧,好像要掉泪的样子,赶紧低下头。这么三年来,老爸老妈只有拼命地黑着脸地督促,督促,起早贪黑,真的上学就跟打仗似的。还以为大人们真的不理解哪。可这一句话,爸爸的这一句话却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离约定会面的时间还有一个钟头,我就走出家门。我对老爸老妈谎说是和几个同学先碰头,商量着买什么礼物送悠游。我坐公共汽车先到椿香街。这是一条新街,建成也就是三五年,可是建筑都是古色古香仿古建筑。有一次我和妈妈从这里路过,曾见这条街上有一个很雅致的小店,店名是用真的花草拼的,叫《情人草》,里面放着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鲜花。我下车后就径直寻找那间小店,时间已经很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搬迁或者关闭。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高高低低的人们摩肩接踵,脚步匆匆,和我一样,想必心里都有一个小小的秘密。
他们心里的小秘密是什么呢,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就像没有人关心我的小秘密一样。
小秘密虽然各不相同,但我想都是大同小异,都是从各自的欲望出发,向那一个或短暂或漫长的目的地行进的过程。这么一想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到底到达或不到达又有什么不同呢?我想没有什么不同,重要的不是在这里,应该是那行进的过程,在那行进的过程中你会滋生出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这感觉叫什么呢,叫我界定的话,我想把它叫着幸福。
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有些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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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21 20: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情人草

还好,《情人草》小店还在。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它显得很安静。我走进去,店里的女孩马上站起来跟在我后面,我一边慢慢向里走,一边细细浏览那些摆在厨格里的鲜花。有小星星一样的淡蓝色花儿,有橘黄色的花辨儿冉冉展开,看上去纯净极了,也有洁白的硕大的形状怪异的喇叭形态的花儿,我不认识它们,我也不好意思问。因为嘴里没词。女孩子大约有十八,九岁,一直关切地注视我,容貌秀丽,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你不敢直视。亚麻的短袖衫在硕大的胸上绷得很紧,穿一条咖啡色一步裙,胸很高,腰很细,没有穿长筒袜,所以光洁的长腿露在外面,好像在炫耀。有这么一双好看的长腿,也确实值得炫耀。
你是想要花吗?她问我,声音略微沙哑。
嗯。
你想要什么花?她笑吟吟地注视我。
我有些发窘,这是她离我太近的缘故。想和她保持适当距离。我走到另一侧,调理一下情绪。
她略略迟疑,跟过来,继续问:说说看,你买花想干什么,我可以给你参谋一下。
一位同学要过生日,我想送她一束花。
多大了?
十五。我说。
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这重要吗?我有些脸红。
当然。她笑吟吟地看着我:送花很有讲究,因人而异送不同的花,比如给同事和朋友送的花就和给恋人送的花不一样,自然,给同学送的花和这些就更不一样了。因为给同学的花里不只包涵着友谊,可能还有很多期望和希望,虽然都是同学,但情感期望各不相同,所以送花也不能千篇一律。还有,因环境,因事件选择的花也各不相同。花选择得好,事半功倍,选择错了,可能一事无成……她好像还意犹末尽。
女同学。我说。脸更红了。
她点了下头,好像在说,我知道了,没有再问。她打开冰箱,去拣花枝,总共有三、五种。其中就有刚才那种淡蓝色星星样的小花,也有黄黄的,野菊似的橘黄色的花,还有刚才我看见的那一种纯白色的大花,花辨不多,轻轻合拢着,简明扼要。
这是马蹄莲,这是剑兰,这个是卡特兰,天竺葵,这是九头菊,唔,再配些海草,这样子就更雅致而不花哨。她说。她端详着:应该再来一朵红玫瑰。她瞥了我一眼,说,造型不错吧,这里面有情感,还有纯真的友谊,有祝愿祝福,唔。她又看了我一眼:
还有一朵表达爱情。她调侃我,自己却忍俊不禁莞尔。
就这样吧。我说。
我想,表达爱情?那么爱情又是什么?我低头看自己的鞋,脚在地板上划了又划。关于爱情,我真的不懂,浆糊一盆。
不要害羞嘛,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过来的,有些事也经历过。她又调侃我。
价钱好贵。一共六十八元。我咬咬呀,交了钱。
一大捧鲜艳欲滴的花束包装在花塑料纸里面,外面用缎带捆扎。我小心地捧着,就像捧着我最心爱的宝贝。我特意拣了人少的3路公共汽车,坐到伊河春公园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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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21 20: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生日会

斑斑小姐站在公园大门侧,人模狗样的,好脾气地笑着。看见我往上推了推眼镜,算打了招呼。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一看封面,我就知道那是《小王子》。
嗨!他说。
嗨!我说,他们呢?
仿……真……真……—克……克……林……林顿……顿已经……进……进去……去了。
别人呢,阿丢,童奇呢。
没见……见。秋砚峰说。也……也许他们……们早……早到了,我……我们进……进去吧。
进了公园,我们在曲折的小径上走了约五分钟,遇见小甜妞孙楠楠。
我靠,怎么就你们两个?小甜妞孙楠楠一开口就问。
怎么,别人还没有来啊。我说。放假后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甜妞孙楠楠。
看样子她又长高了些,还是笑模笑样的,脸上的几点雀斑给鼻子,眼睛增色不少。嘴唇总是像迎接什么似的微微开启着,这样五官搭配得还比较协调。学校统一做的白色蓝边的短袖衫在她身上显得小了,裙子也显短些,连膝盖都露在外面,真不知道她母亲是怎样想的。学校已经放假了,还叫女儿这身学生装不离身,我不知道小甜妞孙楠楠烦不烦,但我一看见就烦了。
我们女生早都来了,我靠,就你们难请。小甜妞孙楠楠笑着说。她没有穿长丝袜,一双健壮的长腿倒显得很有弹性,非常韵致。她在前面引路,随着弹性十足的步伐,稍短的裙子一飘一飘飞扬起来。
聚会设在一个大草坪上。悠游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绿茵茵的青草淹没脚脖,和几个女生站在一片树阴里欢迎我们。没有看见方雨雷。她们近旁有一个下棋用的石桌,七八个石鼓作凳子,石桌上面有刻好的象棋棋盘,不过现在被一大盘生日蛋糕占住,周围还堆放着一些塑料袋装着的生日礼物。幽静的树阴里,四周全是阔叶的梧桐树,碧绿的叶片密密实实地罩下来。
秋砚峰的眼神碰到悠游就粘住了,挪也挪不开。
哇!好酷……酷!秋砚峰打趣说。把书递给悠游。
未来作家,悠游双手接过,说,谢谢你!
我把鲜花送给悠游。
祝你生日快乐!我说。绅士得要命。
马蹄莲,还有剑兰!我最喜欢的。悠游的眼睛放光。谢谢。她这会儿也客气得要命。
我突然觉得,我这忽儿好像都不是我自己了,陌生得要命。
几个女生在一旁把巴掌拍得乱响,这时候齐声怪叫:
哇!好爽!……晕!
悠游拿来一个纸杯,打开一瓶纯净水,倒满纸杯,她想把花插进去。花枝繁多而且大,小小的纸杯承受不动,翻倒了,水在石桌上流得到处都是。
秋砚峰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弹,只是目光随着悠游在草坪上游走。
真美啊。秋砚峰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他的眼睛像雨过天晴后的阳光,温暖,明净,清澈,湿润。
这里没有合适的插花地方,只好作罢。悠游看上去有些惋惜,我也是同样的心情。
阿丢、方雨雷,壳郎先生先后到了。方雨雷气宇轩昂,穿了一件火红色的夹克,特像一个王子。
我说,哈,这哪儿的动物园没关门啊,放出来一只红毛的豪猪。
方雨雷没搭理我,他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送给悠游。
方雨雷给悠游的礼物不同凡响,是一个带高保真耳机的MP3随身听,小得比PP机还小,它的芯可以储存40多首歌曲。
方雨雷得意非凡:我专门挑选的这款,机型小巧美观,显屏有十五个随心换画面,正好和你十五岁生日吻合。
我看见悠游接MP3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好像说这礼物太贵重,她不能接。但方雨雷摆了摆手,说,区区几百块钱算什么?你收下吧,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悠游最终还是接过来了,我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滋味。悠游接过MP3后,脸上并没有喜悦的表情,相反,好像有些嫌恶似的,随手就把这件贵重的礼物放在石桌上。我看她并不爱见方雨雷送的礼物,心里又有一丝喜悦。
阿丢送的是一个生日卡,外带一个大西瓜和十五根红蜡烛,还有啤酒和一大包吃的什么的。瓶啤酒当场打开,西瓜也立即开膛破肚,摆放在石桌上供大家享用,蜡烛是食用蜡烛,正好用来插在蛋糕上。
蜡烛一根根插好,点燃。小小的火焰在蛋糕之上摇摆跳舞,跳舞,跳舞。大家围坐一圈,屏息敛气,都怔怔地盯着这蛋糕之上的火之舞。草坪被明亮的阳光包围着,非常安谧。没有一丝风,蔚蓝色的天空不见一丝云。巨大的树阴笼罩着这块草坪、这块草坪上的石桌和围石桌而坐的少男少女。他们中间有摇摆跳舞的美丽火焰,美丽的摇摆火焰。勿宁说是跳舞给别人看,不如说是创作自己的,借摇曳以慰藉自己的心。这种自我的燃烧轻轻地,然而有力地叩击着我们的心扉。太阳穿过巨大的阔叶斜射进来,小块小块明亮的光斑落在我们的身上,石桌上,生日蛋糕上,显得温馨而安谧。
开始吧。我轻轻说。
悠游俯身吹那些蜡烛,一口没有全吹灭,又补了一口。她俯身的时候,我看见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大大的晶莹的泪珠。
大家有规律地拍手,唱:
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
唱完生日歌,开始分切蛋糕。大家吃着蛋糕,互相打趣取乐。
漂亮女生王怡然和方雨雷分手以后,开始对秋砚峰同学格外关心,她本来也喜欢文学,喜欢吟个春花秋月,对秋砚峰印象又不错,这时候两人眉来眼去对上了法眼。王怡然滔滔不绝。口拙的秋砚峰有些招架不住,但头点得比啄木鸟还起劲。小甜妞孙楠楠围着方雨雷悄悄的话儿绵绵不绝。方雨雷朝我们挤眉弄眼,然后把一小块蛋糕点在小甜妞孙楠楠的额头。
啊——!讨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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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8-21 20: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4吸吸烟吧

大家天南地北闲扯起来。仿佛都有了默契,只是闭口不谈中招的事。我乘大家兵荒马乱地说得正起劲,悄悄把阿丢拉出了树阴,朝草坪外走去。在一处胡杨林子里,我问他昨晚给我说的分数是不是真的,我倒希望他说那一派都是胡言乱语,逗着我玩呢。但他没有这样说,他只是凝视着我的脸,好一会儿他什么也没有说,然后他走了,但是他又转回来。他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难道今天早上没有一个同学给你打电话吗?我说,没有哇。阿丢说,也难怪,考得不太好,人家可能没法给你说,所以就不打了。阿丢又说,没有考好也是正常的,谁叫你的压力那么大呢。我的好心情悠忽一下就没有了,我只是木呆呆地站在那里。阿丢的话还是一字一句灌进了我的脑袋。市高你是没希望上了,要上,你还差十五分呢,这就是说你今年得给市高掏十五万哪,掏了钱人家要不要,还得另当别论,上第十一中呢,要说你的分数是够了,可你怎么偏偏把十一中报成了第二志愿呢,这样再减去十五分,你进十一中也是困难,就是说,你比分数线又低了九分,现在十一中的行价是少一分就得交五千元,也就是说你就是要上十一中也得交够了四万五千元钱才能进校门。
我浑身瘫软,我觉得气力正一丝一丝从我身上抽走,我斜靠在胡杨树上,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对我的分数知道得这么清楚。我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他阿丢这个人平时喜欢逗人玩,也许,他现在是诳我呢。
嗨!你这人,咱俩不是朋友吗,再说了,我的分数只比你少五十八分,我报的第一志愿是市十一中,这样呢,我爸爸说了,我进十一中是没希望了,但进的别的高中花些钱还有希望。你知道我爸说我什么吗?
说你什么?
我爸说:我这几年可白干了!可我才不管他白干不白干呢,考砸不考砸对我都一样。
……头晕得不行,我姑且坐在地上。
知道我爸妈昨天晚上为什么回来那么晚吗,就是去朋友那里打听这几个学校的录取条件去了。录取可能明天就要开始。听说今年考砸的特多,好多人都挤到十一中来了,弄不好十一中的价码还要长呢。你可能不知道呢,好多同学的家长现在已经开始行动了。
听了这话我更缺氧了,心里一个劲儿说,完了,完了,鸭子哩全军覆没了。
没发现!坏人傻傻没发现!你鸭子哩没事吧?
阿丢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我说,鸭子哩,鸭子哩……声音小得我也听不见了。
醒来的时候,阿丢这小子鸭子哩正一边掐我的人中一边噼哩叭啦地扇我的脸呢。看见我睁开眼睛,他舒了一口气,啊,吓死我了。
我说,鸭子哩你干嘛呢,我还没死哩。


我操,我都快叫你吓死了。看样子阿丢着实吓得不轻,惊惧从他脸上还没有彻底消褪。他双眼无光,脸确实苍白得很。
去买包烟吧。我说,看你那熊样,没事的,我只是想在这里静静地坐一会儿。
阿丢就去买烟,一边走一边还不放心地朝这边看。
我坐在胡杨林子里,从这里透过那些树木枝叶的缝隙看出去,可以看到那条蓝色的依洛河,她像一条缎带似的泊在那里,静悄悄的,她的美丽眩人眼目。在她蜿蜓曲伸的地方,散落着一些垂钓者,他们是些静默得像石头似的人,蹲在河边,好像是蹲在河边的一些思想者,其实他们什么也不思考,他们蹲在那里,只是想着唯一的东西,那就是鱼,鱼禁锢了他们的思想。
我坐在胡杨林子里,周围飘荡着一些柔软的纸,脏污的塑料袋,晦暗不明的光线和那些被践踏的凌乱的草坪使这里显得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肯定有许多身份不明的人在固定的时间常常光顾这个地方,流逝的时间和变幻莫测的光线使胡杨林子里积淀着一种暧昧的沉积物。
阿丢回来了,看见我仍原样坐着,舒出一口气,没发现,我就知道你没事的,考好怎样,考坏又怎样,反正是都要上高中的,你说是不是?主要是钱的问题。
你看见依洛河了吧,很漂亮的。我说,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着,狠吸了一口。没设防,烟毫不留情地呛了我一下,我大声咳嗽起来。阿丢也点燃一支,没事儿,烟雾在他脸周围缭绕。
主要是钱的问题。我想。
说了一会儿话,我们又转回去,方雨雷和悠游正说着什么,我们回去了,他们就不说了,齐声问我们俩去哪里了,这晚才回来,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说,只是去买烟。方雨雷大感意外,原来你也抽烟?我撒谎说:只是偶尔。
哪我也来一支。方雨雷也点起一支烟吞吐起来:
鸭子哩,才一瞧见你这丧魂落魄的鬼样儿,还以为你做了一回鸭人家忘给你钱了呢。
阿丢正在痛喝啤酒,这时一下子喷出来,溅在壳郎先生的裤子上。壳郎先生的脸都绿了,说,恶心死啦,我的妈呀,你他娘的神经病啊。阿丢哪里听得见啊,笑得都快一命呜呼了,小甜妞孙楠楠和狼外婆诸小琴这俩笨妞勾肩搭背的,这会儿也笑得背过气了。
悠游绷着脸说方雨雷,你这人也忒损,坏人傻傻怎么你了。
没怎么哇,嘿嘿,只是我一看见他那小样儿,觉得挺新鲜的,忍不住就想起了黄段子。
我当时还沉浸在我自己深重的苦难中,一定是深度昏菜,恍惚听见方雨雷的话,还没整明白这厮在说谁,就陪着笑傻了,过后整明白时,我已经和悠游单独在一起,心情好得特宽宏大量,已经不想和方雨雷较真了。
小甜妞孙楠楠在我身边笑得倒在狼外婆诸小琴身上,这时候接茬说: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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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9-3 14: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0章       决定

1  到悠游家里去

我穿过草地,钻过冬青墙,眼前便是一条方方正正的黑青石铺就的甬道。甬道曲曲弯弯,在一棵桃树下,方雨雷和秋砚峰正在等我。雨雷邀请我们吃晚饭,玩儿。这家伙有的是钱。当然,我说还有事,谢绝了他。秋砚峰也不去,他现在和王怡然形影不离。壳郞先生,狼外婆诸小琴,王怡然和方雨雷便拉阿丢一起去,我和他们告别。
我朝另一条岔路走去。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我又重新返回。悠游已经等在那里。
我说,鸭子哩……
悠游说,我靠……
两人不禁都笑。
哎,坏人傻傻,我们去哪里再干一回啊。
我笑了。靠,叫我等你就是为了干一回呀?
悠游撇撇嘴,那还想怎样,蛋糕已经吃过了。
我说,还想一些别的,比如说想象,关于你的……想象。我笑得青面獠牙。
悠游一听就站住了,跟一母老虎似的歪了脑袋看我,研究我:但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小子耶,你说啥?
没……说啥呀。
说吧,没事的,关于我的什么想象?
悠游说完,自知失语,就红着脸来打我。大叫:我灭了你坏人傻傻!但抱了很多礼物,腾不出手来打,只好赖着不走。
帮我拿着!她像大尾巴狼似的怒吼。
我只好乖乖地帮她拿,她顺势熟练地伸出罪恶之手在我胳膊上狠掐。我故意大叫大喊。她绷着个脸下手比机枪还快,把我掐了个花红柳绿才说,你以为你鬼哭狼嗥我就饶了你喂,你啊,做梦吧!
我们出了公园大门,走上通往伊河商场的人行道,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阳光直射下来,早几天略有些凉意的空气已经一扫而光,空气透露出夏天威猛的气息,路两边栽种的花树随微风摇曳,在阳光下闪闪烁烁。没有走几分钟,背上已渗出汗来,大概悠游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吧。她说,帮我先把东西送回家去,然后我们再出来溜达啊。
悠游家不在附近,所以叫了出租车。十五分左右,便到了她家楼下。
我在楼下等着。悠游抱着一大堆礼品袋什么的,上楼去了。不一会儿,悠游从四楼的一个窗口探出身子,朝我喊:
上来吧,坏人傻傻。
看我站着不动,她又补充说,坏人傻傻也有害怕的时候呀——他们不在!
“他们”自然指的是她的父母,但我还是不想上去,一般我这人不喜欢随便乱去别人家乱窜门子,另一方面我真的是怕遇上悠游的父母,因为现在已经五点多的光景,好多家庭现在已经开始做晚饭了。如果我刚上去不久,她的父母回来了,我遇上了他们我说什么呢?我觉得我无话可说。但无话可说是不礼貌的,我又不想对悠游的父母不礼貌。
可是,从另一方面说,我又不想拂悠游的一片好意,她既然叫我上去,那自然有她自己的理由。那我干嘛不上去呢。
这样一想,我认为还是上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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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9-3 14: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洗澡

我上到四楼,她家的门紧闭。我敲了一下。里面传出她的喊声,敲什么呀,还叫我给你开呀,自己进来吧。
我一推,门果然开了。原来只是虚掩着。我走进去,客厅里空空荡荡的,看不到她的踪影,有三间卧室,都敞开着,我不知道她在那个房间里面。盥洗室突然传出哗哗的水声。我只好站在客厅里不动。我问:
你在哪里?
坏人傻傻没发现,在这里哪。
她的声音从盥洗室传出。
我朝盥洗室走去,我还以为她在洗脸什么的,但我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
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她不可能在洗脸什么的。
你干啥呐,我已经离盥洗室很近了。
坏人傻傻没发现吗,我在洗澡喂!她在里面说。
哗哗的撩水声。
我一下僵住了。接着是一阵莫明其妙的激动,我一向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特别是现在里面有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孩子在洗澡,我兴奋地舔舔嘴唇,产生了偷看悠游洗澡的冲动,嘿,他妈的我来劲儿了。
冰箱里有饮料哎,想喝什么自己拿吧。
冰箱在小客厅的一角。她家的大小客厅是套着的。冰箱里有好几种饮料,雪碧,露露,黄梨汁什么的,还有蓝带啤酒。我拿了一筒啤酒,打开,啜饮了一口,霎时,凉爽的感觉直达心脾。
我低下头,咬着嘴唇,站在小客厅里喝啤酒,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在心里爬来爬去。盥洗室就在小客厅的旁边,哗哗的撩水声从盥洗室里不断传出来,我他妈的尽量忍着,这么做鸭子哩太不道德呀。
悠游家的客厅很大,奶黄色的木地板砖闪着亮泽,能映出人影儿,对面的墙上有一副嵌在木框里的国画,好像是齐白石的《马》,墨浓墨淡,挥洒有致,描摹得很像,只是没有原画的神韵,茶几上散放着几本杂志,我翻开那些杂志,一行行墨黑的铅字从我眼里流云似的掠过,我不知所云。
我决定偷看悠游的胴体,尽管这想法很流氓很不要脸。我想去悄悄地把盥洗室的门打开一条缝,偷偷地看一眼悠游的胴体。只偷偷的看一眼。我无法想像悠游的胴体,我不知道那是怎么样美不胜收的一个胴体,她对我充满了无边的刺激。
我终于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地站起来,朝着盥洗室的门笨拙地迈出腿,我的心“砰砰”地跳着,从哗哗的水声中,我好像听见悠游的手在她身上的那个、那个地方搓来揉去,揉去搓来。鸭子哩,要是我的手多美气。我一边做贼心虚地朝门口潜伏,一边忍不住眯着眼嘿儿嘿儿地淫笑起来。
可能悠游听到了我美不胜收的怪笑声,早做了准备,我刚跟个美蒋特务似的潜伏到门口。门突然洞开,泠不防从里面蹬出一只脚丫子,一下子把我踹了个仰巴叉。
悠游站在洗澡间门,一件淡绿黄相间的大浴巾齐胸裹住她的身体。
嘿——!好你一个坏人傻傻,胆儿够肥的喂!看我不搞死你小子!
我向来是那种正派善良的好学生,一听这话,关系到个人的良好名誉和将来,我可不敢怠慢,严肃地说:嘿嘿,你可别冤屈了好人,我知道你老人家快洗完了,所以想过去问您要不要衣裳什么的。我一副狡猾的黄鼠狼的样子。
悠游湿漉漉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身上散出清爽的洗波液的清香。我赶紧从冰箱里掏出一筒露露塞到悠游手里。她“啪”地一声打开盖。咕嘟咕嘟猛喝一气。
爽,真的好爽呀。悠游闭眼仰脸静默片刻,然后睁眼对我嫣然一笑,小流氓哎,这回饶了你。哎天太热喂,嗨!你也去洗洗吧,别他妈心怀鬼胎还不好意思。
她在我身边坐下,身上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郁香。
我去洗?在女同学家里洗澡?简直不可思议!如果悠游的父母回来,这算什么事儿呢?刚才的事儿我还惊魂甫定呢。我说,算了吧,我回家了再洗。

3  听琴

随你便吧,悠游说,我们现在来干一盘,怎么样?
好啊,你父母什么时候回来呢?
他们啊,晚饭是聚餐,然后晚上加班呐,怕回来就很晚喽。
你怎么办?他们不知道你今天过生日吗?
知道啊,不是和同学们一起过啦?
他们就不陪陪你?
悠游笑了,悠游笑起来很好看的。我最喜欢看微笑的悠游。没时间啊,他们要陪领导,陪客户。哎——!悠游幽幽地长叹了一口气,反正我呀,已经习惯了。
和悠游同学了多年,自以为对悠游已经很了解了,其实我对她还很不了解呢。
悠游打开CD,放了一张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我听着像是《廆幻季节》,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我们一边听音乐,一边摆开跳棋盘开始大干。悠游小口啜着露露,我则小口呷冰啤。
昨天下午,对不起你噢。悠游说,我被人挟持了,所以没有去。
我大吃一惊:谁胆儿那么肥,敢挟持你。
当然有人啦,因为他是我老爸,我也没有办法嘛。他叫我去陪他诳街。
哦,你悠闲自在地诳街,却叫我在街上当了一下午马路橛子。我玩笑说。
实在对不起噢。我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我陪老爸上街转悠,也是有收获的呀。
那方面的收获呀
我这回考得不错,我向爸爸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结果你猜怎么着?
哦,我心不在焉。
你猜猜嘛。
猜不着。我说。心里有点儿烦。
那我就告诉你,我爸爸同意了,答应让我去旅游一圈儿,我想了想,决定去白云山,爸爸也同意了。
你打算和谁去哪?
悠游乐不可支;和谁去还没有想好哪。
我沉默。我无话可说。
其实我心里也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也离开这里。当然,我不是逃避什么,真的,我不会逃避,我只是不想惹爸爸妈妈生气,我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我的上学问题。我想在父母知道我的分数之前,我得想办法自己解决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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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一粟 | 2004-9-3 14: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4  我小舅是处长

提说到小舅我突然有了希望,这就象阴霾的天空,突然有一处乌云散开,露出了一隙蓝天,蓝天里有一束阳光照射下来。但我想到我记忆中的小舅和现实中的处长有些不大一样,我只好老实地说,你对他不了解,他可能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不过他好像太正直了。
是怎么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喂,悠游笑眯眯地问。
那我就给你说说我小舅的事,我说。
其实我对小舅是不是处长什么的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因为过去我们院里就住了一个什么处的处长,不过他现在已经搬家了。听我老妈说,好像是搬到什么高级住宅区了。那个住宅区我倒是去过一两次,因为那里住的有我的一个同学,他叫刘学文。也和我这般高低,走起路来老是一晃一晃的。我问他晃啥,他就不晃了,他说,谁说的,我没晃啊。那个住宅区好像叫山水花园什么的,弄得真的就跟一个花园似的,里面有假山假水,还有一个大草坪,绿茵茵的,看着美气死了。但是一般人进不去,主要是门口有两个站岗的,你要进去,他老是问你去找谁,问完了,还得打电话,进去一回麻烦死了。那花园里还停了好多辆小车,看来都是有些超凡脱俗的人,从楼里出来的男人,也大多都是西装革履,大腹便便,走不了几步,就一屁股坐进了小车里,屁股一冒烟,鸭子哩就不见了,这就是那个搬了家的处长大人的生活。
可我小舅呢,我在他那里住了十多天,我可没见他摆过这么大的谱儿。在小舅家里的这些天,他常常拉着我去公园用汽枪打汽球。他的手又粗又糙,结结实实的,手掌里硬硬的茧子咯手。我拿起来一看,哇噻!密密麻麻地还裂了好多细口子,那口子里尽是黑的,好像煤灰似的。小舅解释说,我是煤矿工人出身嘛,早年下过煤窑,所以手就这样儿了。我摇摇头,不信。我说,这么多年了,你的手都没变过来啊。嗯,年轻时候留下的,那能说变就变回来呢?但是我还是不太敢相信他,我就说,可你出门为什么没有小车坐呢?小舅说,你瞧,我领着你出门玩是办私事,我是一个处长,哪能公私不分呢。这话有道理,可原先我们楼上的那位处长,可从来没有论过公私,早晚都有小车候着。所以我敢说,我小舅不可能是一个处长。原先我们楼上那位,出门进门的,我都看得太清楚了,逢年过节的,还有好多人去他家里呢,一拨儿一拨儿跟赶集似的。我六,七岁的时候,还看得见那些人大包小包地往处长家里扛,后来我十二岁的时候,来处长家的人都提个小包包,轻飘飘的。老爸看见了就跟老妈争论;瞧,人家不收礼了。老妈马上接上;收礼只收人民币。处长搬走那一段儿来他家的人连小包也不提了,都是空着手。老爸马上对老妈说,这回你可没说的了吧。老妈却说,咳,你这人,脑子生灰啊,人家这是人民币换成了存折。我说这些可不是故意说我父母的坏话。其实我的父母还是蛮好的,街坊邻里都尊敬他们,我也爱他们,但我更怕他们。因为他们的确是不和你商量的,我是说有些事他们不和你商量就替你做主了,你的问题就是执行的问题。我说这些主要是想说明我小舅这个处长有些与众不同。因为我是去过小舅家里的,我在小舅家里呆了十多天,没有见一个人来给他送什么礼。他住的楼房呀,还都是过去那老楼,大概总有几百年了吧,还是顶层。我小舅上下班呀的,还都是坐公共汽车,他单位的人见了他,也只是点点头,有些还不搭理他呢,那有这样儿的处长?原来在我们楼上住的那个处长,他单位的人见了,老早就点头哈腰的,嘴里还处长、处长的一个劲儿地叫,简直好笑死了。
我觉得再沿着这条路子胡思乱想下去越想越泄劲,我于是对悠游说:我小舅他常常不回家吃饭什么的,因为他有很多客人要陪,比如市里领导啦,上级的领导啦,还有一些其他客人,都是要他陪的。陪着说话,谈合同,上宾馆吃饭,还陪着玩儿,可忙了。在他们单位,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人家都得听他的,简直牛B死了。可我这次去他家里玩儿,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我说,倒过来了,全倒过来了!
我靠,啥全倒过来了?
嗨!不是什么全都是他说了算吗?这回呀,我去以后,就全倒过来喽——全都是我说了算,因为我小舅听我的!
鳖兴,看把你拽的喂。
那是。我得意洋洋地说,白天,我小舅有时不去上班了,我小舅就说,没发现,你安排吧,今天你是领导,我听你的。
球,看把你拽的喂。
真的呀,我小舅听我的。我说,我们去打台球吧,我小舅就说,中。我们就去打台球了。我们每玩三盘赌一块钱。为什么要三盘赌一块钱?我小舅老赢呀,一盘一赌,我老输。嘿嘿,我输得太多的时候,我就给小舅说,我们去玩打汽枪吧,小舅就说,中。我们就叫出租车去了公园,去打汽枪,我们老是比赛。每局十枪。谁赢了谁给对方一块钱。当然了,干这个,我在行,赢小舅不在话下,他老眼昏花了嘛。结果,我把亏空全补回来不说,还赢小舅不老少。其实,我也知道,是小舅变着法儿给我零花钱呢。
看把你拽的喂。
我小舅不但给我零花钱,还领着我上宾馆吃饭,玩好玩的,他可从不悯惜钱什么的。他说,钱是王八蛋,去了还再来。
我小舅还不爱占公家便宜什么的。就是他上班下班,从来都是和那些矿工们坐局里的大客车,从不坐小车。你说绝不绝?
哈哈,是真的吗,这我可没有听说过。这个听起来好像不是真的,你小舅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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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风名人堂,杰出贡献用户 | 2004-10-15 16: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前几天看了开头一部分
感觉不错

有兴趣继续往下看

希望能有机会出版
捷报频传:运筹帷幄,成竹在胸;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天下一粟 | 2004-10-31 17: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
出版是好事,每个作者都有类似的想法,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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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风名人堂,杰出贡献用户 | 2004-10-31 18:44:00 | 显示全部楼层
语言风格需要做一下调整
我让专门的人和你商量这事

呵呵
希望这是文坛出的第一本书
捷报频传:运筹帷幄,成竹在胸;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天下一粟 | 2004-11-23 19: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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