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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委任状
自从老莫被提拔为副科长后,40岁的老莫对刘局长深怀感激之心,称得上忠心耿耿了。不管做什么工作,不管说什么话,都一律按刘局的意思办,真正把刘局的话当成绝对真理,当成尚方宝剑。在人们议论刘局的是是非非的时候,老莫或一言不发或赶快走开,从不掺和进去。逢年过节也总要到刘局家去去,送一条烟,或者两瓶酒。老婆对老莫说:“你不懂行情,什么时代了,送这点东西实在恶心,还不如不送。”但老莫说:“我不过是表明心迹,礼轻情谊重嘛。”
??老婆说:“表明心迹,狗屁。什么情谊,不过是想上爬吧。”
??十年前的一个黎明,老莫越级向刘局汇报本部门工作――或者称之为打小报告。当时阳光灿烂,春风和煦。红江满面的刘局心情很好,于是点头笑笑说:“老莫啊,你为人本份,工作不错,好好干,以后提拔你当科长!”
??各位看官,这种许诺本不过是官们系在牛角上的一棵青菜,其目的自然是引发这头老牛的当官兴趣,好让老牛怀着对科长的美妙憧憬,毫无怨言地负重而行。从前有一位大文豪说过:“对别人的许诺万不可当真。”但我们的老莫没读过这句话,所以就酿成了个人的小小喜剧。
??总之,他工作更卖力了,说话更谨慎了,每年过年送给刘局长礼物由二瓶白云边酒变成二瓶售价高达七十元的老窖酒,且外加一条红塔山香烟。他想当科长的愿望也格外热切,只要局内有了科长的空缺,他都关在屋里细细地盘算比较:每次十有八九都认定自己这一回提拔成科长是笃定的事,然而每一次的希望最终都化成失望。一个个既不忠诚也不苦干且不廉洁的人都提拔上去了,只有他被丢在无人理会的角落,如同一块被人遗忘的破抹布。但每一次失望后他都回忆起刘局的当年的许诺,心中微弱的希望又重新潜滋暗长。
??“不,刘局的话是一定会兑现的!”他喃喃自语道。
??然而,我们的铁腕人物刘局长终于出事了:贪污公款47万元-------主要是受赂。结果是被判有期徒刑十五年。
??听到这个消息,老莫如同掉到了冰窖一般,全身冰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目光散漫,说话也有点前言不搭后语,笑起来也有点叫人莫名其妙。
??公元某年某月某日,天下大雪。我们的老莫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顶着一路裂骨的寒风,驱车七百里,来到位于某县的某某劳改农场。经过一些盘问和等候,终于见到了因病而被关在单身狱房服刑的刘局:他身穿厚厚的号衣,面色浮肿,头发散乱,神色暗淡。当看到来者居然是老莫后,他大惑不解。
??头发花白,显得很是苍老的老莫眼光直直地看着他,说:“十年前你曾经说只要我好好干,就提我当科长,你还记得这事么?”
??“啊啊,或许有罢,我记不清了!”刘局的脸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找他要官的人多如牛毛,今天跑到这地方来要官的还是头一个。
??“是某年某月某日,即星期三的上午八点三十七分,你在你的办公室说的。”老莫掏出一本笔记本。
??“啊啊,既然你写在本本上了,那就是有了。”老刘打着哈哈。
??“你应当兑现啊,刘局,古人说:人无信不立。”老莫的眼光依旧直直地盯着他说。
??“对对,人无信不立,我很想兑现,但现在还能说什么呢?啊啊,真的让你受委屈了,老莫!”老刘打着哈哈。
??老莫掏出一大张极精美的奖状类的纸,展开后递过去,说:“现在综合科科长空缺。我自己拟了个稿。自然是要你签字的。”刘局接过一看:
??
??
委任状
??
??莫须有同志,当副科长十三年以来,兢兢业业,成绩突出,严
??守纪律,经集体研究,决定从即日起提拔莫须有同志为综合科正科长。
??
??
局长:
??
??
某年某月某日
??
??老刘说:“这什么意思?”
??老莫说:“没什么意思,你签个名,我也不管他生效不生效,反正你签了字,你的许诺就算兑现了。”
??刘局忍俊不禁地哈哈笑起来,也罢,于是掏出钢笔,在某局长后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刘老官。
??“谢谢刘局长,谢谢。如何当好科长,请你作指示吧。”老莫显得分外激动,眼里噙着泪花。
??老刘猛的站起身来,来来回回地踱着方步,低头作沉思状,仿佛自己又真的变成了局长。
然后抬起头来,对着已经掏出笔记本,拿好钢笔,正打算作记录的老莫说说:
??“这个嘛,这个,莫科长,嗯嗯,是这样的,嗯,这个、这个、这个嘛,嗯,第一,要把精神文明当成头等大事-------”
??在单身囚房的灰黑色的粉墙上,此时映出两个暗影:一个是站着的刘局,正在讲话,手臂不停地挥舞。他正在享受昔日的荣耀。一个是新提拔的莫科长,他正端坐着,埋头做笔记,正在细细体味当正科的滋味。这真是他们人生最美妙的时刻。
墙上的两个皮影正在作着精彩的表演。。。。。。
??外头,狂风咆哮,大雪纷飞,快过年了,外头的鞭炮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仿佛整个大地都在强悍的鞭炮声中震荡,全力迎接新的一年。
升官秘计
“王科长,春节愉快!”职教科副科长金超敲开环卫科长的大门后说:“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王科长勤勤恳恳,几十年如一日,难能可贵啊!”说罢,把两条玉溪烟,一提五粮液放在桌上。环卫科长当了十几年,受如此厚礼还是第一遭。他真的有些发蒙了,问:“你真找我?”“
对!”,金副科说:“有件事呢,想向王科长汇报一下。最近三年我们科的卫生区是抹六楼的窗户,一个个战战兢兢。我本人就有高务压,害怕一不小心栽下去了。今年呢,能不能给换成打扫三到四楼的楼梯?”
“就这点事?”王科长睁大眼睛,看见金超态度十分认真,便拍拍胸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春节后上班。每天上班头二十分钟是全体领导干部自觉打扫办公大楼卫生的时间----这是本局的铁规矩,古老得连胡适之也难以考证。金科副卷起裤脚大干起来。别人一个拖把拖,他两个拖把并着拖。拖过来,拖过去,总共不过二十二级台阶,被拖得油亮油亮。接着是细细抹护栏。他的三个部下早就受不了了,中途开溜了。金科副想:溜了才好呢!我是巴不得你们开溜啊。
他干得汗流浃背,但绝不抬头看人。
有几次,他好像听到有人在说他什么,自然是好话。
另有一次,他的确听到异乎寻常且坚实有力的脚步声打身边缓缓而过,还听到一二声极其熟悉且极为庄严的咳嗽声,几缕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似乎打他脑门穿过,一直刺到他心底,他心里不时地咚咚乱跳。
他老婆笑他,他不答理。
科员嘀咕,他不作解释。
每天早晨总是那么按时地拖,费力地拖、抹,仿佛那是天底下最神圣的工作。
从春天拖到炎热的夏天,从炎热的夏天拖到桂花飘香的秋天。
有时金科副透过窗棂,淡淡的目光射向遥远处,这时他的脸上分明透出一丝苦涩,这种苦涩的后面,更是一种叫人悲哀的无奈。但他很快释然,又发疯般地拖起台阶来。
初冬之绪,位于四楼的那几间最安静、最整洁、最令人敬畏的办公室里,终于飘出一角公文:金超被提拔为房产科正科长了!
那天晚上,金超一边喝酒,一边微带醉意说:“蠢老婆,你懂什么?什么工作都有一个含金量的问题。我那个职教科的含金量等于零,干死干活又怎么样?三楼到四楼的楼梯的含金量最高,因为党委在四楼嘛。哈哈,我们好多处长、局长,一个个庄严无比,你当他们有什么真本事?不,好多都是拖台阶一路拖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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