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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片水田白茫茫,大姐姐小妹妹栽秧忙,啊哩隔上栽,啊哩隔上栽,啊哩隔上栽呀,栽得那个好啊栽得快……”当这浸透了岁月风雨的声音淌在心底的时候,我总要站在千年的河流上遥遥相望。老家兴化林湖是苏中有名的秧歌之乡,我在秧歌的天地里一眼望不到头。我抓一把秧歌放在手上,感到异样的沉。父亲告诉我,秧歌是老家的人从很远的地方一路栽过来的。我的父亲,就是这栽秧的人。
田里的秧苗换了又换,秧歌就是秧苗不变情谊的延续。老家的大人小孩,个个都是要做这侍弄秧苗的人的,伴着秧苗走下来,自己也便成了歌。我说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阅读秧歌的,我把自己穿行在秧歌里,发现这秧歌其实本身就是一株株大大的秧苗,带着千年的亲切,在乡亲们心怀里飘飘摇摇。
父亲是秧田里的老把式了,样样活计都在行。一辈子与秧田为伴,我想他也早已长成田里的一棵活动的秧苗了,挑秧、抛秧、栽秧,样样都是歌。
村子里最能唱秧歌的,要数住在我家斜对门的汤大婶了。汤大婶最拿手的当然要数栽秧号子《啊里隔上栽》了。“林湖是个好地方,前有湖来后有荡,啊哩隔上栽,啊哩隔上栽……”一人领唱,众人应和,她们把自己结结实实的声音撒在秧田,长成秧苗一片片。这林湖秧歌中最经典的曲子,原来就是这样被她们唱响千年的。我蓦地明白了,原来汤大婶们是用打号子来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事的,把自己的情趣和话语一路栽下来,她们就成了自身生活的歌手。
汤大婶不光栽秧时能唱,做任何活计都有相应的号子和小调。听说,汤大婶最大的本事就是拾秧歌,她把生活里一样样事儿拾起来,就有了秧歌一大把。她把这些歌放在岁月里风干,整条巷子整条河都会流动浓香。我从小就用景仰的心情看汤大婶,汤大婶却说,她只是个做活计的。
家乡的风光很美,老家的人喜欢面对着自己的水土讲讲话说说事儿。他们是一些很朴实的人,他们就像泥土一样实实在在。他们把自己豁达开朗的性情翻晒在家乡原野上,晒上一百年,一千年,晒出了歌的韵味。
说劳动,话桑麻,吐露爱情,倾诉喜乐,他们是一些栽种梦想的人,他们一代代就这样走过去了,留下的话语就横贯在乡野,成了穿透历史的声声秧歌。他们是农家的艺术家,每样劳动形式都能唱出号子和小调,千年的秧歌在他们中间长得枝繁叶茂。上世纪五十年代,汤大婶们还把秧歌一直唱到北京城,让更多的人知道苏中有个林湖秧歌。不过,农家人就是农家人,他们本不是什么歌手,他们说出了自己的事自己的话,他们,便成了农家真正的歌者。
秧苗带着老家人的期盼渐渐长高了。农家人过日子,图的就是个平安和好收成,乡亲们已经开始为丰收而歌唱了。灌满了喜悦的浆,秧歌开始结结实实撒落在他们心里了。父亲更忙碌了,把饱满的心情撒下去,秧歌也便把这祈望丰收的心愿结了进去。当秧歌把金灿灿的喜气飞扬开来的时候,一季的收获也就到来了。
听说为了庆贺丰收,父亲还和汤大婶一起组建了一支秧歌队。在自家的生活里唱唱跳跳,自己演给自己看,村里的人都说,这样子真好。
村里人纷纷去城里打工了,有人说,现在谁还稀罕那几亩田。父亲的秧歌队濒临解散了。父亲也随打工的人流来到了我生活的城市。繁华喧闹让父亲感到不适,他说,他又怀念起以前那悠闲自得的日子了。
父亲回去了。他又去找汤大婶和他的秧歌队了,他又要唠唠叨叨对着他的黑土地说着一辈子也说不够的话了。
是的,百姓只要有话儿要倾诉,秧歌就不会消失的。这老家的歌,会永远把那绿色的情谊跃动在乡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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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明子 于 2007-5-25 00:24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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