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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烧
我正站在宿舍阳台上抽烟。你知道的，我爱烟超过爱自己，所以我能边抽烟边念叨吸烟有害健康。但谁要敢对我念叨这话，我就告诉他，除了尼古丁和一氧化碳，烟里还有镭226和铅210，都丫的放射性的；吸烟危害和吸烟指数成正比，吸烟指数等于每天吸烟支数乘以吸烟年数，吸烟指数400以上才进入高危人群……说服一个人不一定要让他信服你，说晕他也行。这话谁说的忘了，不过我喜欢……因为这比较适合我。
嗯，你也对我说过，抽那么多烟将来找不到女朋友怎么办？我说烟是我大老婆，谁嫁过来都给我乖乖当二房。后来我补充，二房是电脑，三房是酒，四房是小说……未来的老婆就委屈下，垫垫底。当然，很明显这是死鸭子嘴硬，虽然硬得无懈可击。
你看，咱俩的话我都记着。人家说，烟酒伤记忆力。我就没发现……我还记着咱俩的第一次对话。在那个室内旱冰场里，你陪你朋友，我陪我朋友进去了。你朋友和我朋友是朋友，我注意到你是我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你似乎因此把我也当了朋友……这话有点绕，不过是事实。我坐在旱冰场边的沙发上，抽着烟。音乐震耳欲聋，是《take me to your heart》。这歌我很喜欢，听着就会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可惜那天歌被快得一塌糊涂的节奏糟蹋了。我用旱冰鞋的轮子斜敲着地板，和着节奏，看场里别人滑来滑去，春燕一般。
这时候，你滑了过来，问我怎么不滑？我说我不会。你微笑，颔首，滑走。像……等下，我得好好想个词……流萤吧：
一瞬，
带着微弱的光华，
划过我的瞳孔，
又飞走，
留给我难忘的背影和长发。
时间将那一弹指定格，
然后赐予我。
所以，现在我仍记得——
那一朵笑靥如花。
我得老实说，那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注意到你了。事实上，对于特别（各方面的特别，你的是气质）的人，我一向会注意到。客观点说，漂亮女生都会被我注意到……地球人都一样。后来呢，我就问了下朋友，知道了你的名字。再后来呢——这时候咱俩已经有了两三次交集——我又偷偷从朋友手机里记下了你的手机号。后面的事你知道：短信无极限，移动又赚几百元。
咱俩算是朋友了吧？虽然不是很铁的那一类。这点你得承认，咱俩短信可没少发。
我抽着烟，看着星星，想着乌七八糟的以前和现在。很重要的一点是，想着你。这个“想”不是“思念”，是“回忆”。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真奇妙。这时候我看见你了。老天太给面子了，给我好视力，让我这时候向下看，让你这时候出现在我们公寓楼底下。
你穿粉色羽绒服，浅蓝色牛仔裤，白色板鞋（好象吧……毕竟是晚上，看不是很清楚），长发披着。你两条胳膊企鹅似的摆开，随着脚步前后摆动——两条胳膊同一频率，在身前交成一个“X”，又身后划出一个“八”字——呵呵……可爱的走路方式。
你就这样从我们公寓楼右边走出来，你身侧，有一个男生，他戴着流行的黑框眼镜，衣着整洁。起初我没注意到他，可是你们走到公寓楼前面的花坛边上的时候，我看到你们在交谈。他个子挺高，比你高，也比我高。他微微侧身，头略低下，看着你，说了什么。然后你仰头回答。我想起，我站在你面前时，我们俩都平视对方。
我的心抽了一下，很疼。像血管被一把手揪住，狠狠地扯了一把。
原来是你们俩在散步，不是你一个人……
……他不是你男朋友——这点我刚看了一会便确定了。
我又点了一支烟，烟雾袅袅腾起，蓝色的，灰色的，从我的口和鼻孔流出。我觉得我抽烟时，身体像一尊香炉，我的内脏是椒兰或者菌桂，被点燃，慢慢焚着，煨着。我的气管成了烟囱，为内脏的焚烧铺路。
此时你们已经走到了那个花坛的中间，你将双手伸进上衣兜里，头埋着，似乎是在看你的脚尖。偶尔，你会仰起头，回应他的话语。你们慢慢地往前走，走到花坛尽头，左转，在我的视线中消失。
我接着吸烟。你们……应该在楼的另一端吧，慢慢地走，慢慢地转。我突然想起了《孤单北半球》的歌词：你的望远镜望不到我北半球的孤单，太平洋的潮水跟着地球来回旋转，我会耐心地等，随时欢迎你靠岸。
我把烟蒂从楼上扔下去，烟头的火星在夜里分外明显，流星一般，撞向大地，撞起一片绚烂的火星，然后，沉寂下去。
我双手支在阳台上，刚点着的烟就在我的眼前。我看着烟，看着它背后和它一般漂亮的星星。
这支烟还剩下一半的时候，你和他又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你的手还装在衣兜里。你怎么不戴副手套呢？夜里这么冷。
你们的聊天似乎没有中断过，语言填补了你俩之间不到一米的空间，让你们看起来亲密无间。
你笑了——我没有听见，但可以看出来——你的头先垂下，又轻轻扬起——没有看向他。你一定笑的很开心吧。柔顺的长发在扬起的刹那，一定遮掩不住你的面容了。它会让你的笑绽放的。
我猜，那个男生在你笑的时候一定很幸福吧？换成是我，一定会的。
你们走到花坛中间时，我吸完了这支烟。我将烟头丢到脚下，又点上一支。
我抽一支半烟，你们能转一圈。
我看着你们消失，然后看我手中的烟。寝室里射出的灯光让我能很清楚地看着烟头：一点有些妖冶的红，泛着毒气，焚烧着我。烟头上有一层灰色的灰屑，像被炙烤过的皮肤，被鳞状的炭屑覆盖着。
我觉得有点冷，将手中将尽的烟又吸了一口，然后丢掉，拿出手机，给你发了一条短信：早点回去，外面冷。
发出去之后我又觉得有些不妥，似乎是在打扰你，告诉你我的存在。
你没有回复。可能你手机没电了吧？我想。
下一支烟吸了少半时，你们出现了。我盯着你们，不住地吸着烟。
我想起我们的第二次交集。
在学校外，我、你、我们的同学都经常去的一家饭馆里。那时，你的那位同学已经是我的朋友，后来我也是从他那里得到你的手机号的。你来时，他已经为你点了饭。你对我微笑，一如那只流萤，让人难以忘记。
其实我开始以为你是对着我旁边的那位笑呢，他比我更早和你那位朋友认识，我以为你们早成了朋友。后来和他聊天时，我才知道你们之间甚至没有过对话。我把你的那次微笑保存进记忆，应该不是误会吧……但愿……
我掐掉烟头，惯性一般又点起一支。我的口有些干，似乎是被烟雾熏干了水分。但我仍然吧每口烟都吞进肺，再吐出。我很享受烟刺激得喉头干涩微痛的感觉。
你们这次转到公寓楼背面时，我想起了上次打羽毛球。你也应该还记得吧？不久之前的事……你们在玩，我和朋友——也是你的朋友——路过，你叫他来打，他叫我来打。然后大家就一起玩……最后不知道怎么的咱俩就开始打了。坦白说，挺佩服你的，那天玩到最后我手都软了，几乎拿不住球拍。你却越打越来劲。
那天和你打球时我有点手忙脚乱，当然这是我后来想起时才发现的。其实我和女生交往时很少有慌乱的情况。这个你问我的许多朋友都可以证实。我对自己的社交能力还是比较自信的……那晚是意外。
你们又出现了，我还在抽烟。
我注意到那个男生拿出手机，给你看了什么，然后你笑了。
我都看到了。
那手机价值不菲，足以让我的手机自卑。
看不到你们的时候，我又掏出手机，慢慢写着：
我一无所有
除了手中的纸笔
我给不了你大部分女孩希望的
花环、白马和奇迹
我只能为你写几行诗句
只能用笔记下我失眠时
渴望讲给你听的私语
只能祝福你
祝福你梦里的那些甜蜜
祝福你未来爱情的香郁
没有发送，我只把它保存，保存给我自己。
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支烟了。我只记得，我吸一支半烟，你们会转一圈，到我眼前，然后离开，我接着吸烟，等待着下次看到你。
天上的星星一如既往，闪耀着。
我丢下楼的“星星”却都是一闪即逝。但我知道，我抛出了许多许多的星星，许多许多。
……
似乎，只是一瞬，我只是抽了一会烟。又好像，过了好久好久，我终于被一点点煨成灰烬。
我连着吸了两支烟，也可能是三支。总之，我可以确定，过了你们该出现的时间了。可能，他送你回去，看你走进公寓楼，眼里满是温柔；也可能，你们厌倦了这条路，去其他地方了。可能还又很多可能。
“嗡——”手机亮了，我打开短信，是你的：
嗯，我手机刚才在宿舍放着，刚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出去了啊？
我没有回复，将烟头抛向楼下，回了寝室。
我软软地倒在床上，头有些昏，我感觉不到身体的重量，身下的床消失了一般，没有真切的触感。
我拿出手机，慢慢写：
突然
想起了你
想起我们的只言片语
想起天空中飞舞的羽毛球
想起我们的几次交集
想起你浅浅的笑
想起第一次见你
那时你的衣服是浅绿
有春天的气息
却遥不可及
不发送，保存。
我闭上眼，伸手摸出一支烟。也许此时我的手在抖吧，我不知道。
我将烟点燃，把无数毒气吸入肺中，任由它们在我身体里游荡，最后由口鼻中溢出。
我的身体像一支蜡烛，烟是烛芯。
我就这样被点燃，燃烧着。身体没有疼痛，也闻不到焦臭。这火放过了一切外物，我的衣服，我的书，我的床，单单将我燃烧。
我感觉我飞了起来，无数的星星触手可及，我摘一颗，抛向你在的地方。
我知道你会看到，那发着光的，是我的身躯传给星星的火焰。
（注：我在写小说，不是写情书。我的同学朋友看到这篇文章别对号入座。里边许多情节是真有其事，要对的话肯定能对上些人。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别把人家祸害了不是？呃......就着样吧……）
[ 本帖最后由 刘半仙 于 2009-1-21 12:03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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