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狐狸 · 发表于 2010-1-1 13: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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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狐狸于 2010-1-1 13:06 编辑

（很早的一片旧文）
本来很想给这篇文章起名叫旅馆的。不可靠的爱情就像旅馆一样，只能暂时给人以家的感觉，但时间长了，终究要离开的。其实蝴蝶也不错，看起来很漂亮，但很柔弱，和这世间所有的爱情一样。也和女人们一样。她们的骨子里都是水。外表在坚强的女性也有在深夜里哭泣过的经历。即使是最平淡的爱情，也有泪水在里面晃动。

接了电话之后，她就决定从上海过来看他。
他在电话里淡淡的说北京的树叶绿了，风沙大了，走在街头挎着肩包的美女也多起来了。他还说他每天像一条鱼一样走在路上。快被风干了。
放下电话，她想了很久。
她觉的距离和等待已经让他们的感情淡了。就像沙漠中的水池一样，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保养，清水已经慢慢渗入尘土。她并不想失去这段感情。所以她从上海过来看他。
决定了的事情，她总是会立刻执行的。她打好背包，定好机票，跟单位请了长假，又打了电话过去，就说快要到了。
临行前，她在沙发上默默坐了很久。想他以前的样子。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昂着头对她笑。阳光照在他的酒窝里，并不反射出光彩。她觉的他迷人极了。她拉着他的手，从学校的水池边走过。他弯下腰去，给她系鞋带。
要打成蝴蝶结的。她嚷着。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和冬天里的火炉一样忽然温暖起来。她打开背包，拿出照片，又看了一边。

在机场的时候，他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准时出现。她总是有着美好的想象。她想他应该穿着白衬衫，拿着一束百合带着一脸坏笑迎接她。
她拨了他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说你等等，你等等，我马上就到。
她站在那里。为他的延误感到委屈。
机场很宽。一架架白色的飞机安静的候着。偶尔有一架飞起来，带着白色的汽雾钻进了云层之中。人很多。走来走去。她站在外面，静静的等着他。这时候，
她看到一只蝴蝶翩翩起舞。这里没有花，没有草，但确实是有一只蝴蝶。而且还很美丽。它用一双带着美丽花纹的翅膀在她周围徘徊了很长时间，直到另一架飞机的起飞才离开她，飞向远处。她呆呆的看着那只蝴蝶。心想它会去向何方。
“对不起。”他出现在她面前。“因为有点忙。”
她看着他虽然道歉但仍充满笑意的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走吧。”他拉着她的手。
她转过头去，看见那只蝴蝶正往远处飞去。

进了房间，他一把把她拉进怀里。低头去吻她。
他的唇冰凉，滑腻。像一条蛇一样。
她轻轻推开他，说我有点累，先洗个澡。
站在喷头下，她站一动不动，任凭凉水洒在她身上。她本来是为了挽救这一爱情而来，她带着那叠旧照片而来，仿佛那样就可以找回曾经。而现在，接机的延误却让她感到仿佛少了些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少了什么。只是感到迷茫。在她的内心里，本来就认定一切肯定还是原来她所熟悉的那样，而现在她所看到的，都否定了这一切。她感到一切都失去了方向。现在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了。
她折起双手，在灯光下，那影子像蝴蝶一样。翩翩飞着。
蝴蝶一直飞，能不能飞越沧海？会不会在中途安静的死去？
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像一根绳子一样紧紧栓住了她的心，使她暂时对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兴趣了。

黑暗中。他说你在怨我没去接你吗？
她不说话。
他解释说最近公司很忙，上下都在为公司的发展而努力。做为主管的他至少得做个榜样出来。
她还是不说话。
半晌，才悠悠问道，你说，蝴蝶能飞过大海吗？
他表情一下子凝固住了。呆呆看着她。过了一会，点了一根烟。
红色的火苗一下子窜了起来，又灭掉。
黑暗中，谁都不说话。只有红色的烟头忽明忽暗。
要不，明天我回去吧？她试探着问他。
他猛的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掐了。扔进垃圾桶中。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然后抱起她。
亲爱的......
他喃喃自语。像一个失去了意识但尚能言语的病人一样。

旅馆很小。但很干净。
白天他去上班的时候，她就呆在旅馆里。
这是在很深的巷子里的一家小旅馆。有木制的楼梯和一副大大的画着麦田的油画。从二楼看过去，会看到一颗很细但是很威严的栀子花树，夏天临近，它也努力开了几朵出来，在小巷子里寂寞而又忧伤的炫耀着。她站在窗边，闭上眼睛，昂起脸，但是却没闻到香味。要是那只蝴蝶在，它会不会光临这里？会不会和我一样想知道它是什么香味？
她住的房间的隔壁是居民住宅，常有人站在楼上端了盆把洗脸水倒在巷子里。哗的一声，水珠撞到青石板上，粉身碎骨。她很喜欢这种惊心动魄，而其中水在空中那段时间更是刺激，知道接下来必是那一声巨响但是不知道发生在什么时候让她觉的刺激。不看书的时候她就坐在椅子上，伸长了脑袋等着那些巨大的响声。
他仿佛很忙，每天都早出晚归。回来时顺便从超市带回来大包小包的东西。吃的喝的用的。他从包里往外拿东西的时候她就盯着他看。看的他很不自然的时候才忽的一笑。
晚上他抱着她的时候就问她在看什么。
她说是看他身上有没有狐狸精。
他呆了半晌，才大笑着说她真会开玩笑。一条快被风干了的鱼怎么会有人看上呢。
于是她就不说话了。依在他怀里看窗外弯弯的半月。
那只蝴蝶会不会飞到月亮里去？她想。
在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月光从窗外飘进来，照在他帅帅的脸上。她伸出手去摸了摸，才感到一种曾经有过的熟悉。这种熟悉让她心安理得。

隔壁住进来一对夫妻。是四川人。他们总是吵架。男的说老子要把你休了，女的就嚷你娃长本事了你娃敢？她在这边听着的时候开始还很担心，但隔了不久，又听见他们在那头有说有笑。她暗笑自己瞎担心。但又有一种伤感，觉的自己的生活也应该是那样。
偶尔在楼梯处遇见的时候，她总会微笑着向他们问好。这时候四川女人就会把手伸进男人的臂弯里。他们俩对她抱以微笑。有时候男的还会加一句：你长的像我妹妹。等他们下了楼梯拐角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她就站在窗口看他们的背影。男的拉着女的手，两个人一起向前走。她感到很幸福。仿佛他们的幸福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这时候她就想打他的手机。但是没拨。她想他可能在忙吧。她站在窗口看着栀子花想。淡淡的栀子花两三朵。

在旅馆里呆久了。好象霉掉了一样。这时候她请的长假也已经快要到期。。
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带她出去逛街。但是她不想来了北京一趟，就这样在旅馆里待过。
她洗了洗脸。穿了拖鞋就出去了。
街上很闹。她并不在意。一个人自顾自的看着。商店里的东西真美丽。她有一种冲动想进去买了。但是她站在门前看了半天，还是没进去。美好的时刻要两个人一起享用。她想。她暗暗记着她喜欢的物品所在的商店。准备回头等他带她来买。一想到这里，她就突然开心起来。
在步行街的街头她看中了一款非常漂亮的包。上面画着美丽的草层。还有一只蝴蝶。就和她在机场看到的一摸一样。她站在橱窗前呆呆的看着。想象那包挎在自己手上的感觉。而那时候她的手必然是要和他的手拉起来的。透过玻璃窗，她看到很多人影走了过去，而其中，她却看到了最不该看到的。不是不该看到，是不想看到。

她慢慢回到了旅馆。在楼梯处又遇见了那对四川夫妻。她丝毫没掩饰自己脸上的泪滴和心中的悲伤。她没有多余的能量可以向他们问好了。她哭着走进了房间。
四川男人指挥他女人道：去看看幺妹。
女人顶了顶嘴，但步伐丝毫没减慢。她快步进了她房间。
四川女人递给她一叠纸巾。也不说话。
她的泪干了，心也碎了。这时反而不再悲伤。她来的时候便仿佛有预感，但又一直希望这预感不会正确。她为了挽回感情而来，但现在自己的心却先碎了。
她接过四川女人的纸巾，却没有擦，她把头靠在四川女人的肩膀上，无力的看着窗外。

他推开门。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看到她站在阳台上发呆。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低头去吻她那乌黑的发。
亲爱的。
他问她在看什么。
她不说话。心中像风暴里的海洋一样翻滚不停。她很想转身对他大喊大叫，但却选择无动于衷。
他抱着她进了屋。放在床上。低头去吻她的唇。
她像傻了一样看着他做这一切。仿佛躺在床上的已不是她。她只是飘在半空中的灵魂一样，无动于衷的看着这一切。
有人敲门。他站起来去开门。还没走到门边就看到那四川男人冲了进来。迎头就是一个耳瓜子。
让你娃乱搞！让你娃乱搞！
四川男人喊着。一边打他。
他起先还反抗。听到四川男人的话后便彻底放弃了。他转过身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她。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转身出去了。
远远传来下楼梯的声音。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
四川男人愣在那里。半晌才喊道，这娃还装逼起来了！
她一动不动，仿佛看到那只蝴蝶的两只翅膀正慢慢剥离身体，然后落在漆黑的大海中。死了。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
拼命的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