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随笔）

　　在生活里有许多东西是一个人无法放下的，至少对我是这样，不论它对你是痛苦或者是幸福，不论它是伤害过你的或者帮助过你的，以及其它可以想像的。如果说两元对立是无处不在的，那么和一个人或者和一个物，甚而是和自己想像中的一个想法，去结识，去相处，你感受到的点点滴滴，它对你的触摸，是那样刻骨铭心。在这里，它就不在是异己的东西，而是它是你。我想爱或者死，无过于此。
　　人世纷纭。我说的去年，也许就在这两个字，但更多的可能是，去年你结识的一个人你看到的一幅景色你听到的一声叫声，去年也就是你所能知觉到的去年，它的温度、着色、形态，而更多的去年只是忘记的去年是记忆里的去年，所以它只是去年这两个字，所拥有质量、温柔、眼泪和幸福。人更多的在乎自己的感受，这是因为只能意识自己的意识，而别人的意识只能是一个想法。那么多伤害、利益、矛盾，至于自己的或别人的，都具有其存在的条件。它的原因来自过去的所有，逃离是不可能的。哲学家所说的觉解是各人不同的，但那只是概念上的，在实际里谁在痛不欲生的时刻不只是一个没有觉解的小孩。小孩是一种心态或者选择，它是时间造成的；一个老人才有成为一个孩子的可能。小孩有无限的欲望而没有一个一定要选择的欲望，而这正是所有不是小孩的人所缺乏的。在生活里我更多的选择是小孩，但我并不能就是小孩。这就是我的所有，我想一切艺术、心境和时间只是不可能存在的。而痛苦更多的来自于过分夸大了它对自己的冲击。如果我是个无窗单子、我是没有空间的存在，在无限的而又不可能存的的时间之流或意识之流里，爱情、友情和亲情是无法给以安慰的。当然这是虚无主义的。在纷纭的生活里，它是一切自真正艺术家自杀的原因。但我要说的是去年。去年今日此门中，桃花人面相映红。越过此门，人不再是人，而成为过去、现在和未来。它不再是困于现实的对美人的欣赏的人，而成为去年。去年的桃花的红色，给自己的可能只是红色，而当去年成为去年，桃花就成为一个真实的宇宙，它蕴藏着无限的叹息、惊愕和门。
　　去年？是门，一扇通向自己或别人的门。在这里所有的悲欢、人事和理想成为过去。去年就是死和生的门，而它一定来自一个坚韧的墙，一颗对生活怀着爱或更可以说是一种无可为而为的心使它成为现实。我想更多的人会去爱着这个人和现实，但却忽略了这个人的另一面，这个人的两元，它来自现实，现实是门的另一个门框。只有现实扶着一个人，成为一个人内容。灵魂就是内容。灵魂和物质是同一物。试想一想，物质给人的享乐和灵魂的享乐是多么相似，甚至可以说灵魂所向往爱情、理想和改造，到最后都归于一种物质的享乐。这似乎可以摧毁一切向往圣洁人的灵魂。因为，向上的路和向下的路是同一条路。但这也太过牵强，因为还有去年。去年使一个有良好灵魂的人不只是看上去是高贵的。去年改造了一个只知道欣赏美人的俗人，它指向了一个人的另一面。
　　那就着小孩的一面，在小孩那儿，美人不再是欲望的焦点，不再有现代人焦虑的成分。美人成为自己的门，此门洞开，便使人摆脱动物的物性，使人见到自己所向往的家宅，自己是怎贪玩着，有季节有溪流，看着那阳光洗的黄灿灿的流水，那是时间之水是生命之水。它是从今年流向去年的水，它洗净着生命，使生命不只成为一个叔本华的悲观，也不只是存在主义没得选择的选择。
　　但一个人是有两元的，有去年就有今年。一个只能看到今年现实或只能看到去年记忆的人，都不能通过那扇生命之门，也不能真正的看到爱的广度和限制。

去年今日此门中……

去年已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