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感二则

购棉袄记

    三年前我想给我的外孙和孙子购一件好棉袄，跑到汉口寻了几处地方也没中意的。
    天渐渐地暗了，暗了，起了冷的风。
    城市渐入昏暗之中。
    跑到极繁华的中山大道某处的一个巷子深处，有不少卖东西的。我寻来寻去，蓦然，发现前面一个摊位上堆了不少小孩穿的棉衣服。我匆匆走过去，发现全是手工缝的衣服，就拿起一件，低头问：多少钱一件？
    “二十五元。”一个老妪的声音。
    我抬头一看，大吃一惊。微胖，满头白发，那淡淡的神态酷似我的早就谢世的母亲。
    一刹那间，我立刻想起母亲几十年来含幸茹苦为我们缝补衣服的情景。
    母亲一生都在缝补衣服，除了给我们六个儿女缝外，也给其他人缝补，为的是挣极少一点钱，以维持这个极穷的家。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丢下钱，拿了一件，转身就走。
    刚走了几步，热泪便滚滚流出，热泪滚滚，热泪滚滚，根本无法止住。
    在灯光初起的繁华大街，在人群的熙熙攘攘中，只到此时，我才强烈地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母亲，我再也没有母亲了，再也没有真爱自己的母亲了，永远也没有母亲了！




                                                          父亲的鼾声

     读过《散文》上的一篇题目叫丈夫的鼾声的文章。
     作者先谈自己如同穿了红舞鞋一般成天为了取得工作和写作上的小小成绩，为了兑现对别人的一个小小的承诺而整天忙碌，再写老公的与世无争，默默无闻地努力，在学术上却取得大得多的成绩。
     作者深感自己过得太艰难，完全没有老公的潇洒，没有老公的风度。然而，有一次，终于从老公夜半鼾声的艰涩，苦痛，深不可测，跌宕起伏，从而体会到灵魂的苦痛和无可逃遁，对外表看似宁静淡泊的老公有了全新的理解。原来，他的老公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苦痛，是一种无奈，无助，一种半麻木，一种逃避。淡泊也好，宁静也好，全是表相。
     我的父亲九十高龄的时候住在医院，晚上我陪伴他。终于听到父亲的鼾声，可怕的鼾声，长时间的鼾声，一阵一阵的使我难受使我震撼的鼾声。
     我知道父亲很苦，很苦。由于参加过国民党，所以，在漫长的唯成份的年代，他在单位所遭受的歧视可想而知。更使他痛苦的是：国为政治历史问题，我兄弟姐妹六人在政治上备受欺凌。上大学，入党，婚恋，参军等，全受到致命影响。
     但老父亲没有半点办法，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女的苦痛。我们从不谈及此事，因为我们了解父母，敬爱父母，永远感激父母。他沉寂无语，不抽烟，不喝酒，不喝茶，只是拼命地在机关干他的那一份杂事。
     从表面来看，老父亲宁静，淡泊，谦和。
     “四人帮”被粉碎后，他才转成离休干部，日子才好起来。
     九十二岁的时候，他终于走完了人生路。喂他水喝，只喝了一口，就瞑目了，他无疾而终，没有半点痛苦地走了。
     父亲走了，承载着如山的苦痛走了。
     我们六人全理解他，爱他，爱他而胜过爱一切人。
     如果有人问：你死了后到阴间找谁？
     我会说：找我的父母，永远找下去。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对我们的爱是完全的，彻底的，神圣的。

果然是前辈,看了您的文章我觉得我还不够老

一代人的苦难，唉

父母，永远都是儿女心中的歌。

话说我是父母心中的歌吧!{:1_399:}